宋资远鞍前马后,像个尽职尽责的地陪,把衣食住行安排得妥妥当当。

林希柚的母亲何秀静觉得格外合眼缘,与他相谈甚欢,还把从家乡带回来的特产和亲手做的卤味,全送给了他。

林希柚瞠目结舌,是真一口都没给她留啊!

游玩了一天回到家,送别宋资远后,母女俩洗漱完,坐在温暖的被窝里。

“小柚,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何秀静那眉眼里的笑,别有一番意味。

“妈...”林希柚无奈,反复强调:“真的只是朋友,一个相对熟悉、格外热心的朋友...”

“那这个朋友,真的不错啊。”何秀静捂嘴直笑,随口一问:“他有女朋友没有?这么稳重幽默又上进的帅小伙,一定很抢手。”

“这...”林希柚呼吸一滞,没想过这问题啊,“我也不知道,好像没听他提起过。”

“那你呢,有没有什么想法?遇到合适的人,可要把握机会,别错过了。”

“我?没有啊,妈你说什么呢。”林希柚脑海里突然浮现宋资远的勾唇笑,恍了个神,矢口否认:“我没空想这些呢。”

“我现在啊,只想把工作做好,从品牌助理一步步做到品牌咨询师,再慢慢做到更高级……”她娓娓道来自己的职业规划。

她依偎在何秀静的肩膀上,“然后努力在这里立足扎根,赚很多钱,买一个小房子,把你接过来享清福,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傻孩子,妈这辈子不求其他,就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找一个幸福的好归宿,我也就安心了。”何秀静反手抚着林希柚的发丝。

“妈,我自己能养活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经济是一回事,情感是另一回事。人都是需要陪伴的,妈希望有个良人能陪着你慢慢变老,你们相扶相持,相陪相伴,就像当年我跟你爸那样……”何秀静声线温和,语气低婉,似被卷入思念的漩涡,浮着淡淡的哀愁。

“这样我百年后去见你爸时,也能跟他念叨念叨,看,我们女儿过得很幸福,放心……”

林希柚抬眸撞见母亲泛红的眼眶,心里堵得难受,父亲去世后的十来年,母亲是怎么熬过一个又一个哀思的黑夜...

那些被掩埋的真相,藏在了何处,是否还有重见光明的一天。

那些蒙受不白之冤的委屈,又能向谁诉说。

“妈,你相信爸吗?”林希柚没忍住,主动提起了这话。

何秀静一顿,温柔笑道:“当然。”

就是这样温柔似水的母亲,筑起一道坚固的围墙,把她保护得很好,从未跟她细聊过父亲走后那一段时间的事。

那些围堵闹事的民工家属、蜂拥而至的媒体记者、邻里同窗的奚落嘲讽……

“那些天天堵在我们家门口闹事的民工家属,后来是怎么安置的,我们把所有积蓄都给了他们,岂不是变相认下了是爸的责任吗,可明明……”

“当时给他们时,我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你爸绝不会做暗换劣质材料的事,他们签字确认,我们这钱是出于情分给的,也不会再在背地里散播传言。”

“可我们也是受害者...”林希柚不服气。

“我了解你爸,换做他还在,会拿出这钱。出事的民工里有两个在你爸手底下干了好多年,关系很熟了,无论那场事故是谁的责任,就当是人道主义的补偿吧。”何秀静轻叹一口气,劝慰着:“都过去了,我们过好眼前的生活。”

林希柚摇头,问出了盘旋已久的疑问:“我爸坠海出事那天,工地也同时曝光出事,但我们都无法确定哪件事在前,哪件事在后。可为什么我爸刚从海底被打捞起来,那些人就围过来质问畏罪自杀的事?”

何秀静也是一愣,如果是先坠海,后工地出事,那这背后到底还隐藏着什么阴谋...

“妈,还有其他细节吗?”林希柚追问,见何秀静久久迟疑,“妈,我现在长大了,会思考、懂分寸,也有自制力。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把说闲话的同学打得满地找牙...”

何秀静不由失笑,在林希柚的软磨硬泡下,缓缓开口。

“当年出事后,你爸有同事来家里慰问,提了几句,出事的这个建筑项目是你爸和另一个同事一起负责的,当时他们正处于二选一的竞选升职关键期,谁在项目里表现得更好,就会得到晋升。”

林希柚心头闪过猜想,忙问:“那人后来晋升了吗?”

何秀静摇头,“那同事跟你爸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刚入行时还是你爸带他的,他说出事时自己正好在外地出差,得知噩耗后连夜从外地赶来,还送来了一笔钱,我没收,他就把那些钱放到我们家这钱里,一起给民工家属了。”

“他说很自责,如果那天他没有赶着去出差,说不定意外就不会发生。那阵子他来帮了不少忙,后来,听说他还放弃了原本可以晋升的机会,辞职去做生意了。”

林希柚听着叙述,仔细回忆,“是那个带眼镜,额头鬓角有点自然卷的叔叔吗?好像叫李...”

“是,叫李荣权。”

“妈,你有李叔叔的联系方式吗?”

何秀静摇摇头,“办完你爸的身后事,都安顿好后,我就带你搬走到邻市了,跟原先老家的人也都没怎么来往。”

“那你有他的照片吗?”林希柚不愿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没有,可能你爸的旧相册里有吧。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

“没,就随便问问。”林希柚隐下心头的猜疑,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

她们母女俩躺在被窝里,闲聊着温馨的琐碎家常,缓缓入眠。

次日大早,宋资远早早地开车来接她们一起去体检,全程有说有笑,再进体检中心时,他竟丝毫不觉得慌张。

躺在冰冷的仪器上时,一想到外面有人在等他,那些没由来的恐惧也随之烟消云散。

只是,当他做完不同类的体检项目,站在大厅等林希柚母女时,竟再次看到郝立从走廊尽头处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不似往日意气风发,面色似乎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