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触及底线,林希柚向来自持。
她并未冲动发难,只是轻描淡写地反问:“段腾,你现在这样,一边看不起我,一边又嫉妒比不上我,那你在贬低的人,到底是谁?”
她神色泰然自若,无视段腾那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不紧不慢地继续开口。
“你要是怀疑有内幕,我们随时去找上头对质。要是单纯眼红嫉妒,那请你自己努力跑到前面去。不然,就算你把我踩下去,也有其他人会站在你前头。”
“凭实力说话,无论是哪些人留下来,我绝对真心祝贺,希望你也是。”
“但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像这种借机灌酒让人出丑的事,就别干了,等级太低,上不了台面。”
看似苦口婆心的劝慰,让段腾哑口无言。
心思被人当众点破,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扇了两个无形的大巴掌。
但林希柚并没有打算就此收手,只想一劳永逸。
她放缓了语气,“我来维光,只想一心一意做事和学习。我不知道自己能留多久,所以格外珍惜在这里的每一天,希望能跟大家和平相处。我们就别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小事之争上,你觉得呢?”
有商有量的话,让段腾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他不好直接倔强,又不甘被压一截,就大声放话:“拼酒!你敢不敢?如果你赢了,我向你道歉,而且从今往后绝不再说你半句!”
“好!你想怎么拼?”林希柚毫不犹豫地应下,只要她今天赢下段腾,便能杀鸡儆猴,往后会省了无数硬找茬的麻烦。
段腾得逞一笑,自信满满地喊道:“谁先趴下算谁输!”
林希柚心里没底,但还是硬着头皮应“好”,气势不能输!
有两人自发来倒酒,一人当裁判,其余人作见证。
他们俩各自一杯接一杯往下灌,连续五杯葡萄酒下肚后,段腾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晃了晃头,暗自懊恼刚才去打通关喝太多了。
一直仔细观察的林希柚心中了然,顿时有了强撑到底的信心。
其实她早已头晕目眩,眼前也出现了叠影,只是她喝酒不上脸,也一直在强装镇定,给对方心理施压。
两个人都是强弩之末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她加快速度,乱了他的节奏和心神,很快就能摧毁他的自信,让他彻底趴下!
“段腾,喝不动了就千万别勉强啊。”林希柚奚笑。
“你!我怎么可能……”段腾一时岔气,快要撑爆了的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呕——”
他急忙捂嘴,还是忍不住吐出了半口,狼狈地往洗手间冲去,正好撞上了从里头摸鱼归来的周北。
“喂喂喂——”周北避之不及,被撞了个满怀,白色衬衣上沾染了不少红酒渍。
“我说你怎么走路不长……”周北眼看着跌跌撞撞的段腾又要张嘴呕吐了,连忙退让至一旁,朝身后追来的同事询问:“什么情况啊,他跟只被棒打的落水狗似的?”
“他跟林希柚拼酒,输了。大家都在等他回去当众道歉呢。”
同事讲述了来龙去脉,周北直呼精彩,顺嘴给宋资远转述了一番,连续发了好几条59秒的语音,描得绘声绘色。
他还没发完,宋资远的电话直接来了,劈头直问:“人怎么样?”
“我不知道啊,刚在外头打联赛...”周北心一虚,报了个地址,连忙挂了电话。
宋资远本来正在五楼宴会厅参加品牌方的庆功宴,听到消息时脸一沉,立即跑去三楼。
他刚走进宴会厅,一眼就看见林希柚单手撑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位,双目放空,站姿霸气,仿佛傲视群雄。
在别人看来,她威风凛凛,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强撑着不敢动啊,一动就露馅了。
她看到眼前有道身影朝她跑来,但叠影之下压根辨不出是谁,直到耳边响起了那独特的阳光嗓音,她不由心中一喜。
“你怎么样了?”宋资远发现林希柚的异常,细看之下,她在冒冷汗,尤其那张小脸都快惨白了。
他想伸手去扶,被制止了,“等一下,先别动我。”
不远处,周北领着吐完的段腾回来了,生怕他跑了不认账似的。
“来来来,下面进入精彩环节。”周北吆喝着主持起流程来。
段腾那吐白了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好几回嘴,又窘迫地合上,最后含糊地嗡出了一声:“对不起...”
“你这跟蚊子嗡似的,听不见,大声点啊!”
林希柚强撑着喊了句“周北”,让他消停点,可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在旁起哄,被宋资远一个冷眼扫射,才安分闭嘴。
“我听到了。”林希柚继续强装无事,对段腾淡淡说道:“我相信你自己也听到了。以后还是好同事。”
段腾羞愧不已,点了点头后就跑了,其他人见没戏可看,也纷纷散场。
强撑到了极限的林希柚瞬间腿软,幸好宋资远的双手本就虚扶在侧,撑住了她的双臂,才没摔倒。
“能不能扶我,去,洗手间。”她艰难说完,强撑着一走动,就感觉眼前摆着一台布满雪花的黑白电视机。
宋资远沉着脸,蹲身想将她打横抱起,又被拒绝了。
“用扶的。”林希柚咽回喉间翻涌的呕意,“会吐...”
宋资远满脸心疼,不由气结:“你几斤几两啊,长能耐了,还跟人拼酒!”
她撑着他的手臂,站着缓了一会儿,倔强回话:“酒量不够,意志来凑,形势所迫,不能认输,以儆效尤,以绝后患。我,赢了!”
“……”宋资远不忍责骂她,都喝醉了,还固执得保持头脑清醒。
他气得只得抬腿踹了身边的周北一脚,“还不快去买解酒药!”
林希柚借着宋资远的力,慢慢走到洗手间,“谢谢。不用等我,我没事,你们先回去。”
宋资远黑着脸没吱声,担忧地望着她步履蹒跚地走进女厕。
里头很快传来一阵接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呕吐声,仿佛要把心肝肺都挖出来吐掉...
等了许久,声息渐止,但她丝毫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宋资远守在女厕门口,又等了一会儿,侧耳细细倾听,里面毫无动静,给她发了消息也没回。
他心急如焚,脑海里闪过多方假设,心里的担忧也越放越大...
等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