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干舌躁的赵祺臻,在一阵湿润甘甜的**下,贪婪的吸吮着那清凉的湿意,直到按捺不住体内强烈的渴望,才猛地睁开双眼。

眼前是一片耀眼的明黄色。

这里是广宁宫,他睡了整整五年的地方。

床边,站着一个比床没高出多少的秃头小娃娃。

他手中拿着一只白色的棉花团,棉花上沾着水,他正举着沾了水的棉花,做出要给他擦嘴的动作。

见他突然睁开眼,那小娃娃被吓了一跳,动作停滞在半空中,就这么傻傻的和赵祺臻大眼对小眼。

好半晌后,他才讷讷道:“你……你醒了?”

当赵祺臻睁眼的那一刻,很清楚的从小娃的眼中看到了一闪即逝的开怀和喜悦。

他被小娃娃那可爱到无敌的样子给逗笑了,抬起手,在对方俏生生的脸上捏了一把,哑着声道:“你娘呢?”

“她正在小厨房熬药,让我留下来照顾你。”

说话间,他将手里的小棉花放到一边,像模像样的扶着赵祺臻从**坐了起来,又很体贴的拿了一只棉花做的软枕头,垫到了他爹的身后。

赵祺臻被侍候得心花怒放,强忍着虚弱的身体,一把将忙前忙后的小孩儿抱到怀里。

“你这小秃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如果朕没记错,在你的眼中,朕可是一个十足十的大坏蛋。”

赵宣聿在他爹怀里扑腾了一阵,才红着脸小声道:“我娘说,受人一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为了我,让坏蛇咬到,又差点一命呜呼,所以我娘说,从今以后,不让我再欺负你!”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赵祺臻直接笑喷了。

他在儿子光溜溜的脑袋上摸了一把,“如此说来,朕岂不是要感谢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

“是我要谢你才对。”

“噢?谢朕什么?”

“自然是谢你救了我一条命。”

直到现在,赵宣聿还对那天狩猎场所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

那条可怕的毒蛇,已经成了他脑海中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如果当初不是他爹替他挡下一劫,现在的他,一条小命恐怕已经就此交待了。

她娘说,眼镜蛇的毒性甚是厉害,幸亏他爹的脖子上挂着可以逢凶化吉的无极珠,才暂时抵挡了毒蛇身上的毒性。

不管怎样,在赵宣聿的心底,他爹不但教他练武习字,带他出宫逛街,给他做漂亮的袍子,又命人给他煮好吃的三餐,还在他的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挺身相救。

这样的爹,他没办法不去喜欢,也没办法不去敬爱。

所以在赵祺臻昏迷的这几天里,他几乎每天都守在对方的床边,趁他娘不在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从旁侍候着。

“小秃头,如果你真的想谢朕救你一命,就该拿出自己的诚意。还记得咱们在猎场打的那个赌么?”

赵宣聿自然记得。

如果他射不到五只以上的猎物,就要心甘情愿喊他一声爹。

虽然他早在心底默认了对方就是自己的亲生爹爹,可从小对爹没有任何概念的赵宣聿,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无法真的当着男人的面喊出那个字。

赵祺臻见儿子面露羞涩,知道小家伙这是不好意思了,便故意打趣道:“你这小秃头,该不会是出尔反尔,想要在朕的面前抵死赖帐吧?”

赵宣聿鼓着小小的腮邦子,娇声娇气道:“谁说我要赖帐了,敢做不敢当,不是男子汉的行为。”

“既然你敢作敢当,为啥不肯开口叫朕一声?”

“爹!”

在赵祺臻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听眼前这小娃娃突然唤了一声爹。

这声爹,倒把赵祺臻给吓了一跳。

没等他回过神,端着一碗苦药汤子的蔡宝儿,便掀开珠帘,从外面走了进来。

“祺臻,你醒了?”

她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急忙快走几步,将药碗放到床边的桌子上,嗔怒的瞪了蔡宣聿一眼,“你爹醒了,你怎么也不过去告诉娘一声?”

“那是因为咱们父子俩个要聊悄悄话,是不是儿子?”

蔡宣聿红着小脸蛋,糯着声音道:“娘,我先去读书了。”

说完,也不理会身后男人传来的浑厚笑声,急不可待的跳出他爹的怀抱,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蔡宝儿一脸的不明所以,“这孩子怎么了?”

赵祺臻揉着下巴笑着道:“小家伙害羞了。”

正说着,一股刺鼻的药味便刺激得他直皱眉头。

他捂着鼻子,嫌恶的看着蔡宝儿端到自己面前的那碗黑乎乎、上面还飘着奇怪物体的药碗,“这是什么?”

“给你解蛇毒的良药。”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不需要再喝这种东西吧。”

蔡宝儿瞪他一眼,“怎么不需要?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若不是靠着每天三顿的药汤来维持你的性命,现在的你已经一命呜呼了。”

当天的情况现在回忆起来,仍旧令蔡宝儿感到心有余悸。

幸亏当年杜贵妃早有远见,提早在庙里给他请了一只驱凶避邪的无极珠护着他的心脉。

否则,被那种瞬间可以致人于死地的眼镜蛇咬上一口,想要活命,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纵是这样,他还是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才有幸转醒过来。

被浓烈的药味呛得直反胃的赵祺臻,拼命捂着鼻子,“这药到底是用什么东西熬的,怎么臭呼呼的?”

“有虫子的尸体,还有动物的内脏。”

“拿走拿走,不喝不喝!”

蔡宝儿哼哼一笑,不客气的揪住他的衣领,眯着眼道:“你要是敢不喝,我就把你五花大绑直接将药灌到你嘴里。”

“朕是皇帝,你要是敢绑朕,你可就犯下欺君之罪……”

“少废话,你到底喝不喝?”

见他母夜叉本性毕露,赵祺臻又是心痒又是开怀。

虽然宝儿对他凶巴巴的,可他却从她的眼底看到了紧张和担忧。

这种感觉很美好。

即使之前被毒蛇咬了一口,险些丧了性命。

可患难之中,能够亲眼见证他心爱的女人,如此用情用心的呵护自己,就算这份幸福是拿命换来的,他也甘之如饴绝不后悔。

这样一想,心情更是美好了几分,便故意撒娇道:“除非你亲手喂我喝。”

蔡宝儿被他无赖的样子气得没招,有心想骂他两句,可转念一想,这次如果不是他在危难之中救了儿子的性命,被她辛苦抚养了整整五年的小秃头现在可就没命了。

她既心疼又感动,又怎么舍得真的骂他怪他。

便端起药碗,从桌边取过汤匙,真的开始一口一口的将药汤喂到了他的嘴里。

即使那汤药苦不堪言,可赵祺臻却仿佛能从这药汤中品尝到世间最甘甜的圣物般,每一口都喝得那么津津有味、喜笑颜开。

蔡宝儿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这次若不是他福大命大,两人可就真的阴阳永隔,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

还记得五年前,为了肚子里那个流掉的孩子,她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大卸八块才能泄心头之恨。

可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才发现,他在她心里的位置,已经重要到无法割舍的地步了。

见她眼底漾出一层湿润,赵祺臻连忙用手指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柔着声音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蔡宝儿吸了吸鼻子,哼他一声:“谁说我哭了,是这个药味太苦,呛得我眼泪横流。”

明知道她在说谎,他却哄着笑道:“是是,这药的确够苦,等喝完了药,朕命人给你做一盘甜糕吃。”

蔡宝儿被他给气乐了,“喝苦药的是你,我吃什么甜糕?”

“对啊,既然喝苦药的是朕,你倒是哭个什么劲儿?”

“你……你这混蛋!”

她红着脸轻捶了他一记,小声骂道:“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是这么不正经。”

赵祺臻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对着她的芳唇便一口吻了下去。

残留在他嘴唇上的苦药汁透过彼此的嘴唇,蔡宝儿挣扎了一阵,便瘫软在他的怀中,任他随意亲吻。

长长的一吻过后,他从她的唇瓣上抽离,哑着声音对她道:“宝儿,很高兴,我还能活着见到你。”

她抬手捂住他的嘴,冲他摇摇头,“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人家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尤其是像你这种祸害,老天爷是不会轻易把你收走的。”

赵祺臻哑然失笑,宠滋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骂:“你这坏蛋,嘴巴还是这么毒。”

两人腻在一起闹了一阵,蔡宝儿才提出心底的疑问,“你昏迷的这几天中,季相和夏候雄都曾进宫探望过你。季相说,皇家猎场每到春、秋两季狩猎大会时,都会有专人对里面进行全方位检查。像眼镜蛇这种毒物,一旦被发现,是要立刻被杀掉的,可是……”

“你是怀疑,猎场内被人做了手脚?”

“自从天帝教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京城之后,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不瞒你说……”

犹豫了一会儿,蔡宝儿终于将自己这次之所以会带着儿子和傻蛋重返京城的目的,如实对他讲了出来。

“虽说我无法预测这场灾难究竟因何而起,但卦象却表明,近期内,朝庭势必要面临巨大的波折和动**。”

“所以你便千里迢迢的,为了一支解不开的卦象,带着儿子和傻蛋,一路从小乌山来到了京城?”

没等蔡宝儿回答,赵祺臻便乐不可支的将她再次搂进怀里,“宝儿,你心里果然还是爱着朕的。”

蔡宝儿脸色大窘,怒声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放心,如果上天真的要赐一道劫数在我的身上,只要你肯在我身后时刻支持着我,鼓励着我,哪怕付出再大的辛苦,我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保住这片江山大业,不让那些幕后凶手有机可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