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玥在谢鹜行将沾过她唇的指腹抿进双唇间的那刻, 整个人都傻了。
他,他怎么用擦过她嘴的手擦自己的嘴。
雾玥知道眼前这幕怎么也和擦嘴沾不上边,可不然她找不出别的理由, 他总不能是为了吃她嘴上的……
不能不能,雾玥连忙否认这吓人的想法。
可那抹从她口中被揩出的晶莹, 还留在谢鹜行薄红的唇上,将唇色洇的潮湿, 雾玥想把无处安放的目光移开, 下一瞬, 她却看见谢鹜行不紧不慢的舔着自己的唇瓣。
将原本她的湿意覆盖,属于两个人的津涎在他唇上交融, 水光更为潋滟, 浸得他那双原本清冷的眉眼都好似染了蛊人的风情。
雾玥眼睫重重颤,直接忘了呼吸,心跳更是停了一拍, 紧接着是疯狂地乱跳, 跳得她思绪混乱, 在脑子乱成一团麻。
雾玥无所适从的慌张把闭上眼, 她是看花眼了吧……
可那极度羞耻的一幕在她脑中怎么也挥之不去,轻启的唇瓣不住发烫, 她有一种谢鹜行其实就舔在自己唇上的错觉。
雾玥紧抿起自己的唇,呜……他到底在干嘛呀。
感觉到手被执起,手掌被裹挟在温烫的大掌之中,忽轻忽重的揉捏,掌心的薄茧刮的雾玥一阵阵升起颤意, 甚至敏/.感的感受到他有力的脉搏在她的肌肤上跳动。
跳得她心慌缭乱。
细指忽然被贴在两片温热湿潮的柔软中,细细的辗转碾磨, 雾玥脑子轰的一下炸开,她不知道想谢骛行在干什么,也不想睁眼看,她知道他肯定会吓着她的。
只能难挨的把每根脚趾蜷紧。
谢鹜行晦暗炙烫的眸中水光氤氲,他迷醉衔着小公主柔嫩的指,轻轻吮着,唇色被厮\.磨的越发红润,如附骨之疽的饥饿感从心底深处透出,森白齿尖几次想照着她的软指咬下去。
感觉到握在掌中的小手颤了一下,谢鹜行略抬起微涣的眼,小公主整张脸埋在他怀里,只能看到通红滴血的耳垂。
谢鹜行眼里透出些意味不明,怎么在他粗乱的呼吸声里仿佛还掺杂了一抹颤颤的喘\.息。
就在雾玥忍不住快要跳起来的时候,合意压低的声音伴着叩门声在屋外想起,“掌印,兰嬷嬷回来了。”
谢鹜行周身那股靡灼惑人的情\.迷被收敛,从沉欲中抽身,开口已是一贯的清冷淡漠,“知道了。”
雾玥感到自己被小心翼翼的放到罗汉**,柔软的衾被盖到身上,她僵着装睡着一动不敢动。
直到听见远去的脚步声和开门声,她才一下睁开眼。
一双洇红蕴湿的乌眸显得茫然又无措。
她还能听到屋外谢鹜行的说话声。
“这几日留心跟着公主,尤其夜里就不要乱走了。”谢鹜行往外边走着,口中吩咐。
合意应声:“是。”
直到彻底没了声响,雾玥才掀了被子坐起,她懵懵看看桌上没吃完的糕点,又摸摸自己的唇。
手指碰到唇上,她想到什么忙不迭把手放下,怔怔低下视线,指上还留着被磨红的痕迹。
雾玥心慌意乱的把手捏紧,睁大的眼睛里水波颤晃,扁着嘴角一副想哭哭不出的样子。
完了完了,不对劲,她的小太监不对劲。
*
雾玥辗转反侧了一夜,都想不明白谢鹜行为什么要吃她的手,尝她的口水,以至于第二日醒来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要不是那盒糕点还摆在桌上,她宁愿以为是自己做了乱了八糟的梦,都不愿意相信她明明养得好好的,乖顺清矜的小太监,会做出这么邪性的事。
雾玥心事重重,连与贺兰婠游园时都心不在焉,贺兰婠说了好些话都不见雾玥有反应,停步不满道:“在想什么呢你?”
雾玥回神看向贺兰婠,表姐懂得多,没准可以问问她,帮她分析分析谢鹜行究竟怎么回事。
雾玥斟酌着该如何措辞,贺兰婠目光一动,“你也听说昨夜的事了吧?”
“昨夜?”雾玥不明所以。
贺兰婠颔首,“我也是听宫女在说,昨晚三更的时候,一群不知从哪来的蝙蝠飞进皇宫,往东宫发疯似的扑撞,直到天亮才散去,就跟那日祭祀一样。”
“东宫?”听到东宫,雾玥神色微凝,又想起谢鹜行昨日离开时对合意说得让自己夜里不要乱走,她隐隐觉得有蹊跷,可又串联不起来。
贺兰婠点头,难得也在眉心凝了愁色,“之前的事才过去,现在又来一次,恐怕流言又要四起。”
她已经听见宫人咬舌根说是太子死不瞑目,贺兰婠想了想,还是没把这话告诉雾玥,只道:“不过你别多想。”
“表姐放心,我知道的。”雾玥尤其认真的看着贺兰婠,“就是巧合罢了。”
贺兰婠还担心雾玥胆子小,听了会害怕,见她没有受影响,便也不再多言,转开话题问:“那方才你心事重重的怎么回事?”
雾玥绞着手指,神色远比方才复杂的多,一想起昨天的事,她就不受控制的呼吸发颤。
雾玥反复抿着唇,才涨红着脸,一脸苦恼的问:“一个人吃另一个人的,唾……正常吗?”
雾玥中间那个轻的字细若蚊吟,贺兰婠没听清,“什么?”
雾玥跺了跺脚,凑到她耳边又说了一遍。
贺兰婠睁圆眼睛惊喜的看着雾玥,还当她是开窍了,意味深长的抿笑,也在她耳边悄声说:“岂止唾液,想把人吃了都正常。”
雾玥被她的话吓得不轻,谢鹜行就想咬她手来着,她都感觉到他的牙齿磨在她的手指上。
贺兰婠被她娇怯惹人怜爱的模样,逗的眉开眼笑,“我不是给了你许多话本子,上头不都写了。”
雾玥仿佛被一块巨石砸中,她从没往这处想,可那书上不是写得男女情\.事吗?谢骛行是,他是……太监呐。
雾月自己想着都觉得荒唐。
肯定是搞错了,她努力想回想书上的内容,关键时候却一个字都想不起来,她急着想知道,“我先回去了。”
这回轮到贺兰婠一脸茫然,“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雾玥顾不得解释,提着裙子就往照月楼跑。
一路回到照月楼,雾玥就把自己关到了房里,心檀还端着甜汤也被关在了门外,她不解的朝合意问:“怎么了,公主这么着急忙慌的?”
合意也是一头雾水,他就听见公主与贺兰公主说了昨夜东宫得事,之后两人又咬着耳朵不知说了什么。
大约是吓着了?
雾玥把床头的话本子一股脑翻了出来,一页页的看。
——娘子若是肯让在下吃上一口,在下就是死了也甘愿。
——为夫渴极,夫人心地好,就将甘露都送到在为夫口中罢。
——不是说不肯,那怎么抱着你怎得也不躲?
……
雾玥越往下翻,萦着水气的双眸越是爬满不敢置信,一把将书合上,小口喘着气,谢鹜行那些行为,怎么与上头的都能对上?
雾玥不断眨着乱闪的双眸,心里乱成了一团。
难道他……可他是太监,都说太监与寻常男子不同,不会生情\.欲,而且他之前也都没有如此,是突然才这样的。
雾玥眼睛一动,莫非是那天在东宫,雾玥像是找到了理由,一定是那天他在东宫听见了,所以引得好奇,又猜到里头是在干嘛。才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心里的慌张与羞耻稍稍被压下,雾玥满脸懊恼,屈起指节放在口中反复轻咬,她就说不能让谢鹜行听见。
这下好了,养坏了!
……
若今日冒犯自己的是旁人,雾玥定会严惩不贷,可对于谢鹜行雾玥总是格外宽容。
思来想去,觉得也没有到严重的不可挽救的地步,兴许下回好好开解开解他,能将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给纠正过来。
雾玥现在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呼吸发烫,尤其是被他碰过的地方,像被火点过一样,连带发丝到脚趾都在发麻。
起码,起码不能再让他对自己做那些奇怪的事。
*
雾玥本想着下回见到谢鹜行,就跟他好好谈谈,然而一连几日他都没有来,反而蝙蝠夜袭东宫的事情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
原来那日之后,每夜只要一过三更,那群蝙蝠就会朝着东宫飞去,赶不走抓不绝,眼看就要到除夕,诡邪之事频出,已经弄得人心惶惶,一时间太子枉死不能瞑目的谣言传遍整个宫闱。
雾玥就算不去打听,也知道影响之大,元武帝也因为此事而震怒,甚至迁怒禁军疏于值守,严惩了许多人。
雾玥再想当初谢鹜行叮嘱合意的那句话,也越显得蹊跷,可除了蹊跷,她也想不出别的关联。
而相比异象,她反而担心顾意菀,哪怕日日服药,她的状况也显得尤其差,整个人一直处于一种紧张绷紧的状态,仿佛惊弓之鸟。
雾玥想要开解她,可说再多都是徒劳,想来萧衍的事已经成了她的心结。
她也只能设法说些旁的事,让她转移注意力。
雾玥提议道,“不若明日我叫上表姐,我们一起来剪窗花,再有两日就是除夕,也该贴窗花了。”
顾意菀含笑点头,“好。”
雾玥见她眉眼带着倦色,“那皇嫂早些休息,我就先走了。”
看到窗外在下雪,顾意菀叮嘱说:“路上慢些,让宫女打着伞。”
雾玥应声走出顾意菀的寝殿,绕着回廊往宫外走,走了一段才想起自己的手炉落在皇嫂那了。
她让心檀等着,自己折回去拿,结果走到门边却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啜泣,里头宫女也边哭边劝,“此事与太子妃无关,您千万不可再胡思乱想。”
雾玥愁拧起眉,皇嫂又再伤心了,她将手抵到门上。
“是我,我本可以阻止。”顾意菀泣不成声。
“您是被逼的啊。”
“不能再继续下了,不可以。”抽泣声还在继续,“去告诉萧沛,我要见他。”
雾玥猛地收回按在门上的手,一言不发地快步往外走,一直走到积雪的宫道上,她才停住步子。
凌烈的风吹着她的思绪忽然就清晰了一瞬,她想起自己去佛堂为萧衍祈福那日,在路上遇到了三皇子,那条路只通往佛堂,皇嫂在那里。
还有那日在东宫。
雾玥费力地咽了咽吹进喉间的寒气,迈步往照月楼走。
回到照月楼,她没有直接回寝殿,而是独自绕到了殿后的那株寒泊前。
雾玥仰头望着巨大的寒泊,如今是严冬,寒泊花都已经凋谢,只留下光秃秃的枝桠。
雾玥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轻声说:“母妃,我该怎么办。”
“母妃,兰嬷嬷说你要我无忧无虑,那你怨么?”
没有人回答她。
兰嬷嬷在屋内做绣活,心檀扣了门进来,兰嬷嬷抬眸问:“可是公主回来了?”
兰嬷嬷放下手里的绣活站起身,“我去将厨房炖着的甜汤端来。”
心檀愁着脸说:“公主一回来就去后头看寒泊,这么冷的天,奴婢劝也不回来。”
兰嬷嬷闻言蹙起眉,“我去看看。”
兰嬷嬷去到后院,果真见雾玥站在冷风里,天上还飘着雪,这不得着凉了?她赶紧走过去,见雾玥眸色暗淡,看出她神色不对,柔声问:“公主怎么?”
“嬷嬷。”雾玥喃喃唤了句,声音闷闷的让兰嬷嬷更加担心。
“公主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雾玥低眉摇摇头,片刻道:“兰嬷嬷,你说宫里的异象是真的因为太子的死有问题吗?”
兰嬷嬷听她这么说,以为她也是因为这两日的是而害怕,拉着雾玥进屋,“这事嬷嬷也不知道,不过怪力乱神之事,多半不可信。”
“若是真的。”雾玥握住兰嬷嬷的手,犹豫着说:“若是真的,嬷嬷希望查出真相吗?”
说话间,兰嬷嬷已经带着她进了屋,将她拉到燎炉前暖身,“不管真相怎么样,嬷嬷只知道别牵扯上咱们照月楼就行了。”
她凝向神色忡忡的雾玥,“而且我们也管不了,公主说是不是这个理?”
雾玥迎着兰嬷嬷映满自己身影的目光,轻点点头。
*
傍晚十分,萧珏从养心殿出来,俊朗的面容郁积冷意,如今宫里谣言传成这样,父皇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显然对他存了怀疑,定是萧沛在后面动手脚。
“见过四皇子。”
萧珏停住步子侧过头,看向几步外朝自己行礼的谢鹜行,眯眼冷然道:“是你。”
谢鹜行直起腰微笑走上前,“不想在这里遇上四皇子,正好微臣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萧珏冷眼瞥过他,“我可没空回答你的问题。”
“四皇子也知道,微臣奉命彻查是何人在宫中行妖祸之事,所以还请四皇子多担待。”谢鹜行再次恭敬的微低下腰。
萧珏咬着牙关,睥着谢鹜行的目光里冷意森森,父皇果然不信他,当初萧衍被刺杀就是局,索性他脱身及时,看来有人是还不死心。
“不如边走边说。”谢鹜行做了个请的姿势。
萧珏一甩衣袂跨步走在前。
谢鹜行颠来倒去反复问萧珏一些暗指是他杀害萧衍的问题,萧珏听的烦躁不已,猛地回过身,“你这阉狗是什么意思,觉得是本皇子谋杀皇兄。”
萧珏抬手不客气的指着谢鹜行,“小心我将你的脑袋摘下来。”
谢鹜行面不改色,“四皇子息怒,微臣问完了。”
他扬唇笑笑,看向面前的两条小道:“微臣走这头出宫,四皇子可一起。”
萧珏面上震怒,心里实则发虚,毕竟萧衍是死在他的佩刀之下,生怕这谢鹜行又套他话,也不屑和他这阉人一起走,二话不说走上另一条道。
谢鹜行站在原地,看着萧珏的身影消失在道上,眼里的笑意愈发眩目。
萧珏沿着偏僻的小道走了一段,平息了火气准备绕出宫去,却看到一个眼熟的人从远处快步走过。
萧珏眯起眼,萧沛怎么会在这里?
他凝起心神,悄无声息的跟上。
担心暴露,萧珏不敢走得太近,远远看到萧沛走进一间荒置的宫殿,他心里的疑惑更浓,看了看周围,发现暗处还有人把守,更加谨慎的掩藏身形绕到殿后。
萧珏听见一个女人与萧沛争执的声音,这个声音很耳熟,萧珏压着眉头思索,眸光忽然一沉,他知道是谁了。
而女人后面说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你只要肯放过我,我就替你瞒下你做的事。”
“菀菀想清楚再说话,我们可以一起的。”
“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我若是遭报应我也拉着菀菀一起,对了,还有侯府上下。”
在殿后听着的萧珏怒火中烧,眼里是狠绝的戾气,不用再往下听,事情已经一清二楚,是萧沛设计杀了萧衍还要嫁祸给他,不经如此,还和顾意菀勾搭在一起,不用说那些蝙蝠也是他弄出来的。
萧珏胸膛剧烈起伏,眼睛里的血丝暴起,目眦愈烈,他现在就是抓了这对狗男女。
脚步微动,萧珏又冷静下来,现在只有他一人看到,萧沛大可以不认账,甚至反咬一口,他要寻个众目睽睽的时机,让萧沛难以翻身!
*
仲九随着谢鹜行走在回宣铭阁的路上。
“今夜那些玩意儿不用放了。”
清如珠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仲九略微犹豫,“不放了吗?”
谢鹜行颇为悠闲的笑笑,言语散漫,“也该歇了歇,会有人接着做的。”
仲九不确定掌印口中的有人是指谁,但他知道照做总归没错,“是。”
谢鹜行抬眸望向已经悬到头顶的皎皎弯月,漫不经心的笑容落到了实处,“去看看公主吧。”
*
那日雾玥问了那些问题后,兰嬷嬷担心她胡思乱想,每日夜里都会陪着她说话,坐在床边像幼时那样哄她入睡。
谢鹜行到时,雾玥正喝着兰嬷嬷端来的牛乳,她原本不饿,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看到谢鹜行微笑着走进来,视线从她脸上滑到她捧在手里,喝了一半的牛乳上。
雾玥捧着碗的细指屈紧,那天的记忆就冲了上来,她一个激灵,大口都不带停的,将牛乳给喝了下去。
兰嬷嬷笑斥,“喝那么急干什么?”
“公主莫不是怕我抢?”谢鹜行也同样笑看着她。
雾玥没吭声,可不就是怕他抢,抢她碗里的也就算了,万一抢她嘴里……
打住打住,想什么呢。
“掌印说笑了。”兰嬷嬷拿过碗笑着说,“我再去给你也拿一碗来。”
兰嬷嬷本来是客气,没想到谢鹜行没拒绝,便真的转身出去拿牛乳。
雾玥看着谢鹜行走过来的那几步心已经提起了,她还没想好怎么跟他开口说,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是疾言厉色,要是他又过来抱自己怎么办。
雾玥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推,见谢鹜行只是走到桌边坐下,脑中绷紧的弦才算放松了一些。
“这几日实在抽不出身来看公主。”谢鹜行温声解释的同时,视线不着痕迹的落向沾在雾玥唇角的白色牛乳之上,笑问:“公主可是生气了?”
以往雾玥一定发觉不到,可经过上次,她整个人都如临大敌,甚至能感觉到谢鹜行目光落下的那处,在一阵阵发烫,发麻,可怕的是这异样还在往她心口里钻。
看到谢鹜行抬指,雾玥一下就想到他怎么将碾过她唇的手指贴到自己唇上,还舔一下……强烈的羞耻感在脑中轰然,她急忙往后躲了躲。
反应太过激烈,谢鹜行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眼帘轻抬,幽邃的目光凝向雾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