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吴心正坐在休息室工作,一名服务员敲门进来说:“魏少,有人找。”
吴心随口问:“是谁?”
服务员摇摇头:“是一名老太太。”
“老太太?”吴心自言自语,“那麻烦你让她进来吧。”
那名服务员又摇摇头:“她说了让您出去,她不进来。”
吴心纳闷儿,会是谁呢?
她跟着服务员走了出去,一直来到了餐厅门外。
一名灰白头发的老太太冲她笑眯眯地招手,她梳着一个发髻,身上的衣服虽有着浓重的岁月沧桑感却整齐而干净。
她看了看服务员,服务员点点头说:“就是她。”
吴心走了过去:“您好,请问您找我?”
老微笑着问:“你是魏东阳吧?”
吴心点头,老太太笑了:“对,就是我找你。”
“那进去坐会儿吧。”吴心做出邀请老太太进餐厅的手势。
老太太摇头:“不了,我们去对过的咖啡厅坐一坐吧。”
吴心虽十分诧异,却还是说了一声“好”。
二人在咖啡厅落座,吴心问老太太要喝些什么。老太太尴尬地笑笑:“我从没喝过咖啡,要不就来一杯白开水吧。”
吴心给自己点了一杯拿铁,给老太太要了一杯白开水。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眼中起了一层湿湿的雾:“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阿姨知道不应该来找你,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吴心脸上的疑云更加厚重了。
“是这样的,我是程莎莎的妈妈。”老太太用纸巾抹去了溢出眼角的泪,“听莎莎说你是公司老板的儿子。”
吴心一怔,大概猜到了老太太的来意。
“莎莎这孩子啊,命苦!未婚先孕,自己一个人偷偷地把孩子生了下来,男人撇下她们娘儿俩跑了。”老太太说着,用纸巾掩住嘴呜咽了起来。
“阿姨,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老太太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可这孩子生下来就患有先天性白血病。”
吴心的脑袋“嗡”的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炸裂了开来:“您说什么?”
老太太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先天性白血病。孩子一直在接受一些保守的药物治疗,可最近情况不太好,医生说孩子需要尽快接受骨髓移植的手术。”
“为什么不早一些为孩子做手术呢?”吴心问。
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是我劝莎莎这样做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作为一个母亲,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为了一个活不长的孩子搭进去自己的一辈子!”
吴心的眼睛湿润了,她急忙用手指擦去。
“阿姨,我……不明白,您……您跟我……说……说这些干什么呢?”她很同情程莎莎的遭遇,可是她是吴心,不是魏东阳。她没有权利代替他做决定。
“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老太太急忙解释,“我只不过是想让你看在莎莎这么命苦的份儿,别跟她争什么经理之位了,反正以后整个公司都是你的。”
老太太的话犹如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了吴心的心上。她有多渴望获得这样一个平台,有多渴望凭借自己的努力赢得一次认可,有多渴望得到这个经理的职位……可是,现在,内心那如火如荼的渴望突然沾染上了一层厚重的罪恶感,使她明明那么想要,却又不敢流露出半分想要的姿态来。
老太太看出了她的踟蹰,继续说:“孩子,阿姨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是你什么都有,你根本就不需要。经理的职位对你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可是对于莎莎却不一样,它是我们全家的救命稻草啊。骨髓移植的费用高昂,莎莎需要一份挣钱更多的工作。”
吴心低着头,沉默不语。
老太太不肯放弃,她紧紧地抓住吴心的手:“孩子,算阿姨求你,阿姨求你了好不好?你父母是老板,你什么都有,你就把经理的职位让给莎莎吧,你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莎莎那个患病的孩子吧……”
吴心用力抽回了自己手,双眼通红,声音被眼泪憋得暗哑低沉:“您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有?您凭什么说经理的职位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您什么都不知道!”说完,吴心起身离去。
留下老太太一人目瞪口呆、失声痛哭。
片刻后,吴心又重新回到咖啡厅,结了账,走到老太太面前说:“阿姨,给我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老太太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
回到餐厅,程莎莎穿着店服忙着穿梭,看见她走进来,莞尔一笑:“我还说怎么这么久没看到你,原来是出去了。”
吴心点点头:“嗯,刚有点事儿。”
程莎莎笑:“我今晚还要留在店里加班,竞聘只剩两天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马马虎虎。”吴心心不在焉地答。
程莎莎冲一个服务员叮嘱了两句什么,回头说:“看来你今晚也得留下加班了。”
吴心摇头:“不了,今晚我回家,有些累,扛不住了。”
“魏少还是娇气得很呢!”程莎莎开玩笑。
吴心笑了笑,走开了。
看来,程莎莎的妈妈是偷偷来找自己的,她对此并不知情,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这一刻,吴心甚至有那么一点羡慕程莎莎,无论如何,她的妈妈是深爱着她的。
这份深爱,她从未拥有过。
多可笑!
一个从未被妈妈深爱着的人却要去同情可怜一个被妈妈深切地爱着的人!
程莎莎需要这份工作,她又何尝不需要呢?
程莎莎有一个需要做骨髓移植手术的儿子,她有的是一个根植在心中二十多年的梦想的种子,如今好不容易拱土发芽,只要再努力一把,说不定就可以开花结果。
要放弃,谈何容易?
可若不放弃,良心何安?
老天爷啊老天爷,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