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听过一首歌《送别》,词曲作者李叔同,是民国时期的音乐家、美术教育家、书法家、戏剧活动家,也是中国话剧的开拓者之一。这样一位大才子,无论是艺术、文学、演艺,都非常厉害。他情感丰富,风流倜傥,后来却在杭州虎跑寺剃度出家,法名演音,号弘一。出家以后,弘一法师成为佛教高僧,是律宗在民国时期非常重要的一个推动者。

弘一法师的弟子丰子恺总结人生有三个境界:物质生活、精神生活和灵**。物质就是衣食住行用,精神就是学术与文艺,灵性就是生命终极意义的追问。李叔同剃度出家,严守戒律,精勤修行,自是从精神境界的放逸与丰沛,提升到灵性修持的自律与自由中。

我们每个人对生命的追求和理解,其实都在这三个阶段中。我们首先都在物质阶段的建立与满足上,依于不同的教养与价值观,有的人会停留在对物质世界无止境的追逐中,那么相应地,他们对爱的理解与寻找,其实也是相对物质化的,爱主要建立在物质的安全感和身体生理欲求的满足上。

而如果能获得更多的文学艺术教养与熏陶,人的物质欲念反而不会太膨胀,会有更多的时间精力追求精神世界的润养与喜悦。这时我们对爱的需求,当然也会希望是更多兼顾精神的培养,有共同的热爱去经营与分享,比起仅仅满足物质需求,可以玩在一起,填补精神的无聊与空虚,岂不是更幸福?

然而,在自我精神世界的追逐中,人难免遇见苦,太过依赖感觉和情绪,有时难免落入多愁善感,儿女情长。当孤芳自赏时,当因为一支歌潸然落泪难以收场时,当爱对方的才华却求而不得时,当我们终于和精神伴侣不顾一切一往情深,却发现彼此的精神世界因为各自的自恋而难以融洽,于是产生了巨大的空虚、孤独、不安全感和焦虑时,我们再次失望和退缩。这时,有的人会继续去寻找下一个精神陪伴者。有的人则开始深入询问自己的痛点,并由此提升至灵性的追问中。

当我们继续去追问:真正的自由在哪里?真正的快乐在哪里?真爱又在哪里?那个不再被情绪左右、被爱人的状态影响、被家庭和社会的责任拖累的觉醒与接受状态,便是灵性追求者的向往与修行。

此时,他们不一定非要离开爱人、家庭与社会,反而会把当下当作修行的道场。他们在日复一日依旧琐碎的凡常生活里训练觉知和观察力;在依旧会出现烦恼的恋爱和家庭里,练习减少自我与自私。这样就可能在人人总想寻求和得到的世界里,减少非此即彼、非爱即恨的对立,而变得更加包容。这个过程绝对不是放弃自我,而是让自我放下,从而得到更大的自由空间。

放下,并不是放弃。对于灵性修持者,爱与生活不必放弃,练习“放下”就是最好的修行。不要追求自我空缺的填满,不要苛责对方的缺点。在灵性追求的道路上,所谓的“灵魂伴侣”真的存在吗?与其说找一个灵魂伴侣,不如说通过伴侣净化自己的灵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