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一的意义
在《多主语的亚洲:杉浦康平设计的语言》一书中,设计师杉浦康平先生谈到,不讲求“分割事物式”的分类和异他性,而是强调致力于“使事物合拢”“合一”的方向。杉浦康平先生引述了日本思想家、禅者铃木大拙的一篇好文:
西方式的认知和感受方式,若以手作比,好比五指中的一指独立,相对其他四个手指主张权利。小指是小指,拇指是拇指。所以小指承担作为小指的责任,拇指承担作为拇指的责任,恪守道德……东方相反,要抓住那个手的整体,五个手指联结的或五指伸出处,即手掌或谓整个手。
东方人认为抓住根本,五指就活了。所以也可以说小指是拇指,拇指是食指。西方把重心放在五指的每一个上,而东方则在连接手指的手掌发现意义,超越各手指涵括的宇宙性区别。真正的总体无边无涯,那里弥漫着永恒的时间,所以这个拳头可以说是在天壤无穷之间施展,于是,一个手指也能囊括宇宙。
杉浦康平先生说,我们别只张开手分辨,还要握成一个拳,既超越异他性,也关注每一个手指。将七零八落的东西拼合而成圆融无碍的一体,即回到新生儿的状态。
每一个修行方法,从学习、熟悉,到上道,最快也需要五至十年的寂静修行,才能体会从“练操”到“练功”的提升,从复杂中慢慢体味到简单,在简单的一生里领会不简单。就如《太极拳谱》里说:“由招熟而渐至懂劲,由懂劲而阶及神明。”招式技巧需要日复一日的熟悉,而只有耐得住寂寞地琢磨练功,才能渐渐去掉拙力,体味阴阳平衡全在巧劲,全在那个动作之间无执的妙趣。
在学修瑜伽、太极与禅修的近二十年里,我并没有在形式上急于把它们结合在一起,毕竟各自的道法不同,老老实实按照师父的传承教授去做,在解决自身问题的过程中,慢慢领悟其间的通融。而今每天的练功,虽然技法上看似是老手,可是心法上却有一种天天是新手的感觉。越练下去,越是感恩。
修行切忌以游山玩水之心丈量里程,只为增添沿途风景的履历;而要一条路反复走、来回走,一年四季、一生一世,全在寸步下磨合领会。突破圈子和维度跨界学习与思考,要从专业细节入手,一门深入。涉猎上是杂家,专业上是专家,才不至于让五花八门搞得自己一头雾水,也不至于执着自己、钻牛角尖。
不同门派的招式花样虽不同,但只有深入一门,才能一通百通。刚开始都是新鲜的、复杂的,等练到平凡、平常时,复杂的都变得简单了,遥远的都近在眼前了。瑜伽,太极,禅修,冥想,便是一个手掌的不同手指,回到掌心,圆融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