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翌日清晨,西尽愁衣衫不整地从岳凌楼的房间里走出来,谁知刚推开门,就看见某人早已在门外守候多时。见西尽愁现身,就冲他微微一笑,虽然那甜美的笑容宛如和煦春风,但在西尽愁看来,实在比严冬腊月的刀子风还厉害。
「欧……欧阳……?!」西尽愁话中带抖,站在门边,迈不开步子。
「你那是什么表情?」欧阳扬音开玩笑道,「我又不是来捉奸的,你怕我做什么?」
「嗯……是,是啊……」
想想也是,现在欧阳扬音是天地啸龙的小妾,而自己和岳凌楼则是两情相悦的情人,即使做出一些风流事,也用不着怕她知道。思及此,背脊才稍稍挺直了一些,问道:「你大清早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找你!」欧阳扬音的话突然重了起来,讽刺道,「为你准备了上好的房间你不去住,非要两个人挤一张床,怕冷也不至于怕到这种程度……」
听这话里的味道,隐隐有些醋意,西尽愁正想含混过去,谁知岳凌楼却不知不觉地走到两人身后,轻飘飘地说道:「不知道夫人昨天晚上睡得可好?」
这一个『夫人』的意思,明显就是叫欧阳扬音注意自己的身份。
见欧阳扬音面露愠色,岳凌楼接着道:「……哦,对了,看夫人神采奕奕,大清早就有精神站在门口等人,猜就知道一定没去伺候天地寨主了……唉,不像我们……」说着捧起了西尽愁的脸,心疼道,「劳累了整整一夜,看看……连黑眼圈都有了,而且全身乏力,四肢酸软……」
岳凌楼表演得正是投入,谁知欧阳扬音这两字出口,顿时气氛骤变!他动作一滞,刚才还喜笑颜开的脸,转而被一层寒冰覆盖,斜过眼恨了欧阳扬音一眼,沉声道:「你再说一次。」
欧阳扬音何许人物?怎么会被他的气势压倒,微露笑意,轻声道:「就你,还没那个资格命令我。」
见两个人又有开吵的架势,一旁的西尽愁急忙把岳凌楼拉开,推进房里。
「放开我!混蛋!」
只来得及骂这么一句,岳凌楼就被西尽愁硬拖到床边按下。
西尽愁捧着岳凌楼的脸,学着刚才岳凌楼的调子,噼里啪啦地说道:「看看,劳累了一整夜,黑眼圈都出来了,还全身乏力四肢酸软——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来,乖,过会儿我再叫你。现在你就安安静静睡一觉,等我消息~」
边说边拉过被子,把岳凌楼整个儿盖起来,转身就走。谁知岳凌楼『唰』一下把被子掀飞,气冲冲地跳下床,正要把西尽愁拦住,欧阳扬音右手一扬,只见几个黑影从她袖中飞出,『仆啪啪』的朝岳凌楼袭去。
西尽愁刚喊一句「小心!」,就被欧阳扬音拽出门去!
岳凌楼惊叫一声,双臂弯曲,条件反射地护住了脸。眨眼过后,那几条黑影便消失无踪!
欧阳扬音站在门外发话道:「岳凌楼!我们回来之前,你给我乖乖呆在房间里!如果擅自离开半步,小心受无妄之灾!」
那几条黑影,便是欧阳扬音养的四只蝙蝠。现在它们已经潜伏在房间的四个角落,如果岳凌楼妄想离开,立刻就会发动攻击。
眨眼之间,岳凌楼也没看清那是些什么东西,但见欧阳扬音认真的眼神,就知道她是动真格的。顿时,心中再大的恚怒也只得强压下来,站在门口,不敢移动分毫。
他现在最气的人,不是欧阳扬音,而是站在欧阳扬音身后的西尽愁!
那个男人看到他受气,居然没有半点反应!还用非常无奈的眼光望着他,好像在劝他保持冷静,务必要听欧阳扬音的话似的——叫他怎么能不生气!
「你就在房间里休息一下吧,这也是为了你好……」
西尽愁虽然一脸抱歉,但在留下这句话后,还是跟着欧阳扬音走了!
见西尽愁转过背,岳凌楼急得大喊一声,谁知脚尖刚跨出门槛,就听墙角传来『吱吱』的尖叫,顿时心中一惊,急忙收回了脚步。恨恨地一脚提到墙壁上!觉得还不解气,就跑到房间中央,一把把桌子给掀了!然后看着柜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也觉得心烦,扑上前去双臂一挥,于是只听『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可怜的瓷器们,全都化成一堆废品。
西尽愁人虽然是走了,但注意力还留在岳凌楼身上。听见身后传来震天响的拆房子的声音,他唉声叹气,正想开口说回去看看,谁知欧阳扬音却看出他的意图,抢先说道:「他想拆房子就让他拆好了,反正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能摔的都摔了以后,看他还能怎么样……」
「别说了,我跟你说正事儿。」欧阳扬音突然站住,转身凝视着西尽愁的眼睛。她的双眉锁得很紧,愁苦之情溢于言表:「西尽愁,昨天告诉你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既然都跟你出来了,你还不知道答案?」
闻言,欧阳扬音微微松气,低眉道:「十天……」
「什么?」西尽愁聚精会神地听着,无奈欧阳扬音的声音实在太低,难以辨识。
「只有十天而已……」
又重复了一遍,眼皮微微向上抬起,那一双暗藏无限心绪的眼瞳,此时早已没了往日的精明,多了几分憔悴。
欧阳扬音轻轻叹气,低声道:「我只有十天时间,十天过后,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欧阳扬音这个人,你也不会再见到我……我们可以相处的时间,也仅仅只剩下十天而已了……」
西尽愁听得糊里糊涂,正想问个究竟,却见一名婢女端着托盘从内院步出,只得把话又吞回肚里。
谁知欧阳扬音的表情却在望见小婢女后瞬间剧变,远远吆喝了一声,小婢女听命停步,朝欧阳扬音走来,恭敬地行礼,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欧阳扬音走上前去,把那托盘上的饭菜检查了一遍,皱眉问道:「是从御月少爷那里端出来的?」
婢女点点头,低声道:「少爷说没有胃口,饭菜一点都没碰。」
欧阳扬音沉默了一会儿,半眯着眼睛,又问:「连水也没喝?」
婢女照实禀告:「没有。」
「也就是说,从昨天开始,他什么都没吃?」
看到婢女点头后,欧阳扬音气乎乎地一挥手,冷声道:「好了,你下去。」
见婢女走远,西尽愁寻思起来,低声猜测:「他不会是想绝食吧?」
欧阳扬音虽然没有正面回答,脸上却浮起一抹寒冷的笑容,似笑非笑道:「那只小狐狸,没想到……他还精得很呢……」
闻言,西尽愁也猜到几分,急忙问道:「难道你在食物里下毒?!」
欧阳扬音倒是一点都不隐瞒,还给西尽愁纠正:「不是食物,是水井。现在整个青神寨都离不了我,如果没了我,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不过你放心,昨天你们吃的饭菜是安全的……」
从欧阳扬音的话里,西尽愁顿感一阵恶寒,一把抓过欧阳扬音的手腕,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有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把整个水寨的人都牵扯进来!」
「你懂什么!」欧阳扬音厌恶地甩开西尽愁的手,朝他吼了过去,「我知不知道我的处境!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没有了!……真的……已经没有了……」
说到后面,声音竟低了下去。欧阳扬音低下了头,偏头望着地面,紧抿双唇,不再多说。
「十天,是不是?」西尽愁轻声问,「为什么只有十天时间?」
「你不要再问了……」
欧阳扬音一声低语,转身离开。
与其同时,岳凌楼的房间来了一名意外的访客。
「你来干什么?」岳凌楼站在房间中央,瞥了一眼来人,冷冷地问道。因为拆房子,体力消耗过度,此时的他,显得有些气喘吁吁。
门口的月摇光轻笑道:「我为什么不能过来?我再不来看看,我家的房子都被你给拆了。」
已经猜到岳凌楼知道自己身份的月摇光,索性不再隐瞒,以青神寨少爷的身份说话。
正在气头上的岳凌楼处于见谁咬谁的疯狗状态,飞起一脚,一张凳子就朝门口的月摇光砸去!
月摇光偏头一躲,皱眉道:「你不用那么激动,我虽然不会滚,但也不会进来骚扰你。毕竟,你的看门兽,可是很厉害的。」
闻言,岳凌楼稍稍歇气,依旧喘个不停,但凌厉的眼神却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冷声道:「有什么话就说!说了就滚!」
「刚才的事,我已经看到了,你被他们丢在房间里,难道不寂寞?不想找人陪你说话?」
「要找也轮不到你!」
「是么?可是我倒是想跟你聊聊。」
「就这样也能聊?」岳凌楼的意思是:有欧阳扬音的毒蝙蝠把着门,一来岳凌楼出不去,二来月摇光也进不来。难道两个人要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的聊天?想也觉得奇怪。
谁知道月摇光却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说道:「只要想,还怕有办不到的事?」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岳凌楼没有精力陪他慢慢耗,他只想听重点。
「你不要心急嘛……」月摇光后退几步,背靠在门前长廊的围栏上,心平气和缓缓讲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这就是重点,听好了。如果有一口九米深的井,井底有一只一次只能跳三米的青蛙,它要跳几次,才能跳出井口?」
岳凌楼知道月摇光话里暗含其他意思,略一思索,才答道:「跳一辈子也不行。」
闻言,月摇光竟笑了起来,揭晓谜底:「没错,的确是一辈子都不行。因为它每跳三米,都注定要落回井底,永远也跳不到九米。但是……」话锋一转,又道,「但是如果,它的脚下有块东西,每三米就有一块可以让它落脚的地方——也就是让它再次起跳的地方。它只需要跳三次,就能够跳出井口。」
岳凌楼不做声,默默地听着月摇光讲话。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天生就能跳到九米。但是,却有可以让他跳到九米的方法。如果有两块垫脚石,他就可以跳到九米,如果有二十块,就能跳得更高,如果再有两百块,甚至更多更多,终有一天,他可以跳到天上,不再做一只井底之蛙。」
听到这里,岳凌楼一声冷笑:「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不仅是我,我也希望你好好想想。其实现在,你的脚下,就有一块非常厉害的垫脚石,如果你懂得好好利用,你就可以……一、步、登、天!」
岳凌楼淡淡摇头:「我没有兴趣。」
「你有。」月摇光说得很肯定,「因为你是岳凌楼。在你身上,我可以感觉到一股非常浓烈的同类的气息——我们是同一种人。」
岳凌楼似笑非笑道:「我还没有悲惨到要去当青蛙的地步,也没有那个打算。」
月摇光突然道:「你是不是爱上西尽愁了?」
「没错,这件事我确实管不着,不过……」眼神蓦然一凛,低声道,「你以为你配?」
「……」岳凌楼如被雷击,蓦然怔住。
然而月摇光还在继续:「你以为你有那个资格?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见到岳凌楼难看的脸色,月摇光知道自己的话对他产生了影响,于是继续道:「西尽愁是龙,一出身,就注定平凡不了。但是你是什么?不说青蛙,我们打个好听一点的比喻,用鲤鱼。如果跳不过龙门,你就永远是鱼而已,你以为你配得上他?……我不信你从来没想过要腾空化龙?……岳凌楼,你有一双野心勃勃的眼睛,但是现在,这双眼睛却只懂得去注视脚下那块垫脚石,而忘了头顶的龙门……如果你再不抬头,你总有一天会后悔……」
「你给我滚……」岳凌楼止住怒气,抬手指着门口。
「我今天的话,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想。」
「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伴随着这句话飞出门外的,是三张凳子,外加一大堆桌柜碎片。月摇光招架不住,只得认输,灰溜溜地离开。
但是无可否认,他的一番话,在岳凌楼心中,掀起了悍然大波!
当青神寨的木船在幽河寨靠岸时,早已有一大群人在渡口恭候多时。为首一人正是唐碧,她端正地立着,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从船上依次下来的人流。青神寨将来的消息,他们昨夜便已接到,虽不知天地啸龙又有什么打算,但可以肯定的是——来者不善!
欧阳扬音面掩白纱,尾随在天地啸龙身后,精明的眸子一转,就把幽河寨的人扫了个遍。萧顺没在,萧辰清也没在,就连陈凌安、陈晓卿也没在。想必他们身中的季紫兰之毒尚未解开,全身乏力,不能远行,顿时浅浅一笑,胸有成竹。
想比之下,天地啸龙的脸色就难看多了,每走一步就喘一口气,脚下摇摇晃晃,还好有欧阳扬音在一旁扶着,不然只怕要跌倒下去,颜面扫地。
欧阳扬音解释道:「老爷感染恶疾,本不该亲入幽河,但因为事关重大,才不得不亲自前来,向夫人请罪。」
唐碧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欧阳扬音,她从没听说过青神寨有这号人物。天地啸龙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府中只有一名由父辈挑选出来的正妻,三十年来从未纳妾。怎么现在会冒出这么个来历不清不楚的小妾?
不过,在见到欧阳扬音半虚半掩的清丽脸庞后,唐碧也觉得这个妾纳得并不奇怪。毕竟,美人谁不爱?但同时,唐碧又注意到欧阳扬音和寻常女子并不一样,她的一举一动都过于沉着老练,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唐碧正凝神注视着欧阳扬音,谁知天地啸龙却突然躬身口吐一口鲜血!
顿时,幽河寨众人一惊,脸色大变。他们只知道天地啸龙染了什么病,在别院疗养,有新纳的小妾照料着。万没有想到,他已经病到了吐血的地步!
「寨主!」身后的易流苏急忙上前扶住。
欧阳扬音也面露异色,假装关切地安抚着天地啸龙。但天地啸龙的状态越来越糟,最后竟蹲在地上,按住心口,一口一口地往外吐血。腻人的血腥瞬间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就连唐碧,也不禁皱起了眉,偏头不去看天地啸龙的惨相。
欧阳扬音吩咐易流苏把天地啸龙扶去休息,自己却跟着唐碧进入总寨议事。青神寨的大群人马都被隔离在门外,欧阳扬音只带了一名随从进入。
那名随从便是——西尽愁!
唐碧看出欧阳扬音有心私谈,所以也摒去侍卫,和她并肩而坐,轻呷一口香茗,淡淡道:「我本以为天地啸龙一倒,幽河寨有本事跟我说话的人,只剩下易流苏一个。真没想到……居然是夫人你……」
这话里明显带有怀疑欧阳扬音身份的含义,但欧阳扬音却避重就轻,答道:「流苏他护主心切,一定要留在寨主身边,所以这传话一事,只有由妾身僭越了。」
唐碧冷笑一声道:「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没有外人——有也只有你留下的这个。」
说着,冷冷地睨了西尽愁一眼。不仅欧阳扬音是个生面孔,就连她随身跟的这名侍从,也是个从未见过的人物。这青神寨到底怎么了?全由这些生人掌控着大局……
「夫人果然爽快人,那我就直说了……」
欧阳扬音双目微微一斜,瞟向了一旁的西尽愁。西尽愁被她一看,顿时心神一凛,知道准没好事儿。果不其然,就听欧阳扬音轻声道:「这次我们幽河寨之所以前来谢罪,是因为扣留了陈寨主临终前托付的传话人,还有那柄——长庚剑!」
西尽愁一惊,一听就知道在说自己,不由自主地按了按腰间的长庚剑,心想欧阳扬音是不是要他把剑交出去?正想行动,谁知欧阳扬音却用眼神止住了他,继续对唐碧道:「我听说幽河寨有个规矩,寨主死后,谁若带着长庚剑回水寨,谁就是新寨主,是不是?」
闻言,不仅是西尽愁,就连唐碧也吓了一跳。但好在她也经历过不少风浪,随即便冷静下来,脸色一肃,重重道:「没想到你还真能信口开河!这种谎也能编出来!」
「这哪是谎话,夫人难道真的不记得了?」欧阳扬音说得不紧不慢,尾音微微上扬,还不时地挑起眼角,阴翳地斜了唐碧几眼。
唐碧的脸色蓦然阴沉下来,她也听出欧阳扬音话中有话。
「夫人如果真忘了,我就提醒你一下。凌安少爷……最近身体还好吧?」
一听到『凌安』,唐碧惊得差点从凳子上站起来,喝道:「是你下的毒!」
欧阳扬音不置可否,微微一笑,继续道:「不知道凌安少爷的症状,是不是和天地啸龙有一点相像?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只怕比天地啸龙好不了多少,撑不了几天便吐血而亡了……」
「你到底想怎样!」唐碧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来。
「我想怎样,难道夫人还猜不出来?」欧阳扬音笑得更深,眼瞳也变得更加深邃,凝视着唐碧渐渐褪去颜色的脸庞,宛若一个黑色的漩涡,要把人卷进去。
唐碧也明白欧阳扬音话里的意思,对方无非是要她无中生有,承认手持长庚剑的人,就是水寨的继承人。但如果这样,幽河寨岂不是也要大权旁落,进入外人的掌控之中?!
见唐碧拿不定主意,欧阳扬音又劝诱道:「陈夫人,儿子只有一个,命也只有一条。留得青山寨,还怕把水寨夺不回来。况且,我对十三寨并没有野心,不过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目的,对夫人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且没有任何损失……我保证,只是十天!十天以后,你再也不会看到我,而凌安少爷也平安无事,十三寨,也依然在夫人的手中。」
西尽愁暗自叹气,心想怎么又是『十天』?这个十天之限到底意味着什么?欧阳扬音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他?她又在执着于什么?为什么说十天以后就没人会再看到她……
唐碧轻叹一口气,脸色缓和下来,别有用心地问道:「不知那手持长庚剑的继承人,究竟是是……何人?」
欧阳扬音心知唐碧已经退步,呵呵一笑,却看向了身旁的西尽愁。唐碧脸色一变,知道欧阳扬音那眼神的含义,无非是说——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她带在身边的这名随从!
上下打量了西尽愁几遍,唐碧又道:「不过……你不要把水寨的人当傻子,随便从什么地方弄一个人回来,就想顶替了总寨主的位置……这事儿,怕不能由我一个人说了算。」
「怎么能说是随便找一个人呢?」欧阳扬音笑意更深,西尽愁无奈地看着她,因为有约再先,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必须站在欧阳扬音这一边,所以这个时候,也不能开口辩解,只能眼睁睁看着欧阳扬音把自己往这趟混水里,越拖越深。
听欧阳扬音信心十足的语气,唐碧也对西尽愁的身份来了兴趣,问道:「不知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欧阳扬音代为答道:「神圣算不上,不过就是一名小小的剑客,因为几年前得到一柄传奇之剑,从此声名大噪,还进了名剑门,坐上了第二把交椅……」
唐碧惊道:「隐剑西尽愁?!」
欧阳扬音满意地点点头:「夫人,你说如果是这样的人暂时接管了水寨,寨中的兄弟会不会服他?」
西尽愁虽然已经销声匿迹整整一年,但毕竟是几年前红极一时的话题人物。江湖传闻往往是越传越夸张,而西尽愁这个人物,在西南一带的传言里,几乎已经成了神灵一样的高手。试问这样的人物,身为幽河寨主夫人的唐碧,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夫人,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唐碧苦涩地一笑,摇头道:「我毕生的愿望,就是期望凌安能出人头地。如果现在连他的命都保不住,何谈功业?」
欧阳扬音知道唐碧已经答应了,于是微笑着柔声道:「夫人想通了就好,扬音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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