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如果脱险我再跟你解释,你不要说话,也不要动,不然我们两人都死定了!」说完这句话,尹珉珉用力皱紧了眉,看得出来,她心里对即将到来的那些人非常恐惧,卡住飞镖的手再次收紧,隐隐带着一些颤抖。
江城忍不住问道:「那些人……」
尹珉珉突然一声冷笑,「他们哪是人?」随即眼神一沉,扭头瞪了江城一眼,「闭嘴!」
这时只听「嚓」的一声,五个人影拨开阴翳的枝叶,出现在离他们只有十米远的地方,睁着没有瞳孔的白垩垩的眼球朝四周打量。虽然只是匆匆一瞥,江城已忍不住捂住了嘴,差点大叫出来。正如尹珉珉所说的,来者的确不是人,而是一群蓬头垢面僵尸似的傀儡,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那气味让人觉得他们是刚从坟地里爬出来的。
那群僵尸四散开来,到处查看,尸臭味越来越浓,令人几欲昏迷。尹珉珉脸色僵白,紧紧捂住口鼻,像是怕自己呕吐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会有这些东西……
江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误闯了紫星宫的入口,而这些僵尸就是守护在坟地里的护卫,专门消灭妄想擅自闯入紫星宫的人,同时也阻止紫星宫的人私自逃出。江城是误闯,尹珉珉是私逃,他们两人都是那些僵尸的狩猎对象。
虽然尹珉珉并没有解释,但江城也看出事情的诡异,只见他咬紧牙关,警戒地注视着缓缓向他们靠近的一具僵尸。一手抵住剑萼,气势逼人;另一手却覆在了尹珉珉肩上,轻轻拍打了几下,像是在安慰她,希望她稳住情绪,不要突然大叫暴露了他们隐藏的地方。
不知发现了他们,那僵尸正以非常准确的路线朝他们走来,一步一步,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另人寒毛倒立。如果再不采取什么行动,只怕会被攻击。
想到这里,江城吸了一口气,打算等那僵尸再靠近几步就先发制人。这时,他的袖口突然被尹珉珉拉了几下。只见尹珉珉艰难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夹杂着恐惧和不安,有话要说却因为顾忌着近在咫尺的僵尸而说不出口,只把一个小瓶子从腰带里掏出来,递给江城。
江城乖乖接住,莫名其妙得把那瓶子左左右右看了一阵子,猜不出是用来干什么的。
就是这一分神,哪里想到那僵尸已经加快步伐,飞一样的窜到他们眼前,一双干如枯槁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江城的脖子抓来!江城凭直觉回头,却恰巧对上僵尸那对苍白的眼珠,正要拔剑,手却被尹珉珉拉住。
瓶塞被尹珉珉果断的拔开,一股青烟瞬间冒了出来,还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瓶子却还在江城手里,而尹珉珉则控制着江城的手,朝那具袭来的僵尸伸去,不偏不倚,那瓶口正好对准了僵尸的鼻子。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秒了。江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张大嘴巴,但却忘了喘气。尹珉珉在他身后睁大了那双盈盈的亮眼,大得令人担心她的眼珠会脱眶而出。而那具僵尸呢,此时已经变成彻彻底底的「僵」尸了,保持着向前扑出的动作僵在半空。
这、这到底是……
刚刚那一瞬间,江城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没想到尹珉珉一瓶药,竟令那僵尸动弹不得。江城终于明白了,原来这瓶药就是制住这些傀儡的武器。相通这点后,他的脸上才又恢复以前的颜色,自信地朝尹珉珉一笑道:「明白了,我马上把那些剩下的怪物收拾掉!」
说罢,从坟堆背面一跳而出,迅速地窜到另一个僵尸身边,把小药瓶在他鼻子底下一晃,不出所料,那僵尸果然如先前一样,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初见成效,江城越战越勇,不到一分钟,那五具僵尸都被他的制服了。
见大功告成、成功脱险,江城兴高采烈地朝刚才躲藏的那个坟堆喊去。但意外的是,他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心想奇怪了,莫非尹珉珉那丫头吓得昏过去了?她不是那么没见过世面的人啊……正奇怪着,想赶过去看看情况,但变故就在江城转身的瞬间发生了!
那五具僵尸的眼睛突然发出亮光,是那种足以把胆小的人吓得屁滚尿流的荧荧绿光——野兽般的光芒!
时值傍晚,荒山墓地,乌雀振翅纷纷归巢,凄惨的鸣叫不绝于耳,翅膀遮天避日的影子历历在目。江城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但随即发现自己早已无路可退,他已经被那五具僵尸从五个方向包围了,以他站立的地方为中心,包围圈正在不断缩小。
握住药瓶的手一抖,小瓶掉落在地,青烟了了上升,不一会儿便混入空气。这药到底是什么……好像不只是制住这些僵尸的动作这般简单。江城拔剑紧握在手,事已至此,他也豁出去了,准备打一场硬战!
但是,那些僵尸们却只是靠近,没有任何攻击的打算。整整齐齐地排成一行,像是在待命。江城向后退一步,那些僵尸跟着向前迈一步。江城停住,那些僵尸也停住。江城小跑几步,那些僵尸也跟着小跑几步,感觉好像是猴子在学样。
「珉珉!珉珉!」
江城又喊了几声,想问个究竟,但对方却始终没有答话。于是自己跑过去一看,那个地方哪还有半个人影,尹珉珉早已不见了踪迹。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
江城回头,无奈地看着那跟着他走的五具僵尸,如果摆脱不了,难道要让他们跟一辈子?他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带着这五具僵尸走在大街上的震撼模样了。
这时,突然马蹄的声音哒哒从身后传来,不急不徐,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怎么可能有人在坟地里驾马的?江城回头一看,竟发现不仅仅是驾马那么简单,而是架着马车!并且,只要车轮撵过,那些本来应该是石块墓碑的地方,却好像幻影一样消失,等马车过后再次出现。
紫色的纱幔遮住了马后的大片空间,但阴影的空隙之中,却有一个人影隐约可见。此人便是常枫,他奉命出来带滥用「泽之力」的小兑回去受罚。但中途却被一股药香吸引,于是赶过来察看情况。
当马车在江城面前穿过的时候,车中人突然朝他站立的方向看了过来。但那眼神宁定不惊,没有任何拨动,好像把江城和那些僵尸们当成一起的了。但是江城远不能像他这么平静,特别是在看到那人的脸后!
想也没想,这个名字已脱口而出。江城追出几步,那马车竟然停了,常枫掀开纱幔走出车来,先是捡起了先前江城掉落在地的药瓶,嗅了嗅,后又抬头问江城道:「又是常枫,他到底是谁?」
在平安楼时,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昨天在客栈,那个白衣人也问他认不认识这个叫常枫的人。而现在,又有一个人喊他常枫。那么,这个常枫究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被常枫这么一问,江城也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出:「不……好像是我认错人了。」
仔细一看,这人虽然和常枫长得极为相似,但气质和感觉却完全不同,就连说话的方式,都和记忆中的常枫南辕北辙。实在不能相信他就是常枫。
「认错了么?」常枫轻轻一笑,朝江城点点头道,「你过来。」
这人绝对不是常枫,常枫怎么可能说出这种带命令语气的话呢?江城肯定非常地在心里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忧郁,但最终还是朝那个神秘人走去。没想到常枫却突然伸手朝他的胸部摸去!
「哇!你干嘛啊!」江城吓得立刻弹出数米。如果他是女人,早就大叫非礼了,虽然在这个地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有心跳,他果然是个活人……常枫悠然抬眼,凝视了江城好一会儿,总觉得这脸是有些熟悉,难道真是自己以前认识的人……
「喂,我问你,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子?」江城被看得难受,转换话题,向他打听尹珉珉的行踪。
「没有。」常枫淡淡回答,再次坐上马车,问江城道,「你这个样子是出不去的,要不要我带你出去?」
「带我出去?」江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始终是放心不下尹珉珉,如果自己出去了,她怎么办,会不会再次遇上这些僵尸的袭击?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常枫道:「放心,你说的那个女孩子应该平安无事才对。毕竟,有你帮了她这么个大忙——引开僵尸。如果她还出不去,只能说她本事不够,怨不了别人。」
有本事在紫星宫入口处晃来晃去的女孩子,想来想去也只有小宫主尹珉珉一个了。自从上次找寻西尽愁回来,才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她就已经尝试过不下十次的私逃。但苦于机关太多,她又斗不过那些僵尸,最后还是无奈地折返回宫。
紫星宫的大祭司紫坤早知道她不太老实,只吩咐睁一眼闭一眼,不用跟她动真格的。逃不出去就算了,就算逃出去了,必要的时候,自然会有办法把她找回来。所以常枫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尹珉珉那边的情况。
江城有些不太明白常枫的话里所指,问道:「你说我帮她引僵尸?」
常枫点点头,手指摩娑着那个小药瓶道:「这瓶药叫做『冥香』,是蛊虫们非常喜欢的味道。所以他们会跟着拥有这瓶香的人,这些僵尸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这就是那些僵尸会跟着江城,并且常枫会赶来此地的原因所在。但不同的是,僵尸全身已被蛊虫控制,没有任何自己的感觉;但常枫,也就是鬼鸢,只有一半被蛊虫控制,所以还能有部分自己的意志。
「走还是不走?」常枫最后一次问道。
「走。」江城终于下定决心,翻身钻入马车。
紫纱再次垂下,车轮再次转动。僵尸在车后追赶着,不肯放松。直到常枫把一瓶水淋到江城手上,洗去手指的气味后,那些僵尸们才停了下来。
紫星宫的囚室内,岳凌楼猛地睁眼,短促地吐出这一个字。
对面的西尽愁叹气道:「听得到又有什么用?自古天牢都是如此,少不了刑房,当然也少不了对囚犯用刑。不过……」声音一转,包含着一些怜香惜玉的成分,「对女人还下这么重的手,那些狱卒还真是没人性就是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惨叫从牢房深处传来。凄惨尖利,好像可以刺破人的鼓膜。岳凌楼也不忍再听下去,闭上了眼睛。他们已经被关在这里一个多时辰了,恐怕外面早已天黑下来。不知明天,他们会不会受到相同的拷打?如果有可能的话,应该趁夜逃走最好。
「凌楼!」西尽愁突然道,「你不要睡,看看你的脚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岳凌楼缓缓抬眼,好像不太感兴趣似的说:「有啊,血迹,还是新鲜的。」
西尽愁道:「那就对了。看来这间囚室,不只是关我们两人而已。」血迹是新的,就说明这里不久前还关着犯人,而那个被关在这里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现在正在受刑的不知名女子。
岳凌楼嘲笑道:「你是不是一想到坐牢还有美女陪在身旁,就兴奋得睡不着啊?」
西尽愁摇摇头,惋惜道:「就算以前是个美女,但是被狱卒折磨得这么惨,恐怕也美不到哪儿去了。」
岳凌楼沉声道:「如果我们要走,最好趁她还没被送回来之前。」不然多一个人在场,总会不太方便。
但西尽愁却说:「我倒认为等她被送回来之后再走比较好哦,毕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你忍心看一个弱女子在这里受刑?」
岳凌楼道:「你以为一个气息奄奄的女子对我们有多大的用处?如果被她拉了后腿,下次受刑的人就是你了!」
西尽愁正要说话,却听见一阵铁链响动的哐啷声。那声音在一片回音之中朝他们所在的囚室靠近,响亮地恐怖。同时还有一阵呜呜的哭声,不响,却令人心痛。西楼两人都聚精会神地朝铁栏外望去,几个人影从囚房深处走来,越来越近,光线太暗,直到他们走到近前,依旧看不清脸。
铁锁被狱卒打开,一个软瘫成泥的女子被扔到地上,随后又有一名女子被一掌敲了进来。狱卒重新上好锁,冷酷地离去。那个一直抽泣着的女子猛地扑到在地,摇着趴在地上的那人的肩,哭声这才大了起来:「零儿姐,零儿姐,你没事吧……零儿姐……你醒醒……」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阴影之中,西尽愁的脸色蓦然变了!这个凄厉地哭喊着的声音,何等熟悉,即使那个女子已经满面灰尘,头发如同一片枯草,声音也嘶哑不堪。但是,他依旧可以听出来,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
当西尽愁试探性的说出这两个字是,窄小的牢房里,瞬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静得连心跳的声音都听得到。
岳凌楼猛然抬头,朝西尽愁看去;红叶的视线也缓缓上抬,最后落到西尽愁的脸上;就连那刚受过刑的水零儿,也艰难地抬头向他看来。西尽愁干涩地哽了哽口水,那三人一致的视线令他无所适从。如果不是双手都被铁链反锁在墙上,他真的很像抱住红叶,给她一些安慰。不是别的,只是安慰而已。
「西……大哥……」红叶急忙把遮住脸庞的头发拨向耳后,朝西尽愁爬去。天啊,从来不敢奢望还能再见到他,从来没想过会在天牢见面……红叶捧住了西尽愁的脸,替他把散乱的头发整理好,掖到耳后,一遍又一遍贪婪地看着他。
真的,真的是他……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真的是他,他来了……终于见到了……
「西大哥,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我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说到这里,红叶早已泣不成声。她紧紧抱住了西尽愁,抱得好紧,好像在害怕只要轻轻松开,西尽愁就会消失无踪似的。
「别哭了,红叶……西大哥不是在这里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我不知道……」红叶的脸一直埋在西尽愁的怀里,身体颤抖不已。她担惊受怕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真正的依靠,这是她被关入天牢以来第一次感到安心……即使此时的西尽愁也是铁镣在身,自身难保,但不知为何,只要看到西尽愁,她就觉得自己得救了,是安全的。
「好了,红叶,别哭了……」
但无论西尽愁怎么说,红叶抽泣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直到另一个人终于忍不住了,问了一句:「她们是谁?」红叶和水零儿这才注意到,牢房里除了西尽愁,还有另一个人。
西尽愁正想解释,岳凌楼却打断了他的话,说道:「红叶,对吧?」
没想到对方竟然叫得出自己的名字,红叶这才仔细地打量了岳凌楼一遍。可是,她的的确确不认识这个人啊……
岳凌楼笑笑道:「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西大哥他……曾经提起过你。说你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今日一见,才知道此话果然不假啊……」
不知何故,此时的西尽愁突然感到了一股恶寒……
夜风越变越冷,明月越升越高。
看吧!星月之下,竟有两点亮光比天上的星光还要晶莹剔透!那就是——闪烁在金发蓝眼美少年双眼中的迷人泪光!
「不,不要……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要叫了……」
「你叫啊!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破,破喉咙……呜呜,不要啦……小坎,人家……人家真的好怕啊……我不要回去……我一定又会蹲天牢的……」只见美少年紧紧抱住路边的某根树干,惹人怜爱地呜呜抽泣,「饶过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要怎么样都可以啦……总之这次放过我啦……」
「不行!就算你哭死也不会饶你!你死心吧!」低沉且带着恚怒的声音随即打断了少年的话,态度坚决,不容半点商量。
此时的紫坎已褪去了遮住大半个头的紫色风帽,那一大块布料软软地搭在他形状漂亮的肩上,正好衬托出他纤细的脖子和长发掩映下性感的小锁骨。和少年一样,紫坎也有着不同于常人,过于白皙的皮肤,并且就连发色和瞳孔颜色,看上去都和少年如出一辙。乍一看,恐怕很多人会把他们两人当成是一对兄弟(不过更有可能被当成是姐妹)。唯一的不同,就是少年的头发带着波浪,而紫坎则是长发飘逸,笔直闪亮。
「我不回去……」小兑眨巴眨巴眼睛,眼神无辜地乞求着。
「你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紫坎已经接近在用吼的了,一把抓住小兑的衣领使劲往外拉。但是对方却紧紧抱住了树干誓死不丢,就好像已经和树干融为一体,仍凭怎么拉,就是不动一动。
「啊!不要!小坎你好坏哦,不要脱人家的衣服!」
「我没脱!」青筋一暴,急忙争辩。
「你有……你就是有脱……」
「算了,不和你扯。」低头柔了柔被气痛的太阳穴,紫坎心想自己一定是前辈子造孽了,所以这辈子才会遇上这么一个折腾人的家伙。不过,时候已经不早了,不能再这样耗下去。想到这里,紫坎嘴角一翘,露出一个阴恻恻的微笑。
「你、你、你、你想干嘛?」预感到情况不妙,小兑提心吊胆地瞥了紫坎一眼,把树干抱得更紧,恨不得立刻钻到树干里面去。
「哼哼哼,你不要逼我使出杀手锏!」
「杀手锏……?」
小兑的两眼睁得大大的,只吧唧吧唧眨了两下,就见两道白光从树干上划过。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被紫坎提住了领子,像对付小猫一样拎了起来。
哇哇,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兑下意识地缩紧双臂,没错,自己明明是抱住树干的呀,怎么还是被提起来了呢?再仔细一看,才恍然大悟。自己的确是抱着树干的,但是只是「一截」而已。刚才一闪而过的那两道白光迅速在树干一上一下切了两刀,于是被小兑当成救命稻草的大树,就这样哗啦啦的倒塌了。
紫坎抓住时机,利落地把小兑往肩上一抗,嘿咻嘿咻就带走了。
一路上,留下了美少年一串串凄惨的呼喊:「小坎啊,人家明明这么喜欢你的,你不能这么残忍得对待我啊……小坎啊,你是不是已经不再喜欢我了……你这样把我弄回去,我会死的……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呢是不是……我……」
「你闭嘴!」生硬地打断,沉着一张俊脸的紫坎认真地说道,「你不会死的。」
「呃?……」小兑一时无言以对。
「就算你死了,我也会陪着你一起去死。」
小兑充满期待地问道:「真的?」双眼被感动得泪光盈盈。
「当然是假的!」这种问题还用问?
紫坎的毫不犹豫彻底击败了感动中的小兑,「喂……你这么说我会很受打击的,不过……」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兑舒服地趴在紫坎的背上,食指一遍一遍地在对方肩膀上画着圈圈,「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那句话……给了我很大的快乐,虽然只是一秒种……下次不要用那么认真的口气讲冷笑话,我会当真的……」
「喂!」小兑画圈圈的手指突然在紫坎背脊骨上一戳,「除了沉默,你给点反应好不好?」
「嗯……其实……」紫坎依旧是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在说,「刚才那句话,也不完全是假的……大概有五成是认真的吧……」
「五成而已啊?」
「……也许是七成……大概吧……」
「八成好不好?」
「随便你吧……」
「………我考虑了一下,还是两成算了……」
「怎么越变越少了!」
「还是一成吧……」
这时,只听很轻很轻的一声:「呵……」
「小坎,你在笑?」小兑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恨不得立刻挣脱跑到前面去,看看紫坎现在的表情。
「明明、就是、有嘛——」小兑嘟嘟嘴,不满地重重趴在紫坎的肩上。心想算了算了,回宫就回宫呗,反正要头一颗,要命一条。横竖都是一刀,十八年后本少爷又是一个美男,咱们谁怕谁啊?
「来了。」紫坎突然一抬眼,朝树林深处望去。
小兑叹气道:「这么快啊?」
马铃的声音越来越近,车轮撵过树木枯枝的响动在这沉静的夜晚,显得恐怖而又诡异。不过再诡异的事情,对紫星宫的人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吧。所以,当马车停到他们面前时,他们依旧平静得如同古井。
「总算找到你们了,上车吧,不要让主上等久了。」常枫轻轻撩开窗帘,低声对窗外两人道。
「帮我把他看住了!」紫坎直接把小兑从车窗里狠狠塞了进去,自己随即也钻上马车。
「车都上了,我才不会乱跑呢!」小兑朝紫坎皱皱鼻子,随即大声嚷道,「啊,这座位好热啊……还有其他人吗?」
热?常枫和紫坎同时颦了颦眉。刚坐好的紫坎一摸坐垫,果然如小兑所说——是热的,扭头问常枫道:「刚才有人?」
常枫低头拽了拽马缰,调转马车朝来路驰去,「不,没有,只有我一个。」
紫坎虽然不信,但也不打算深究。其实刚刚坐在小兑位置上的人,正是江城,但常枫带他出了坟场后,他就下车了,去向不明。
在悠然的叮铃声中,车轮骨碌骨碌地转着圈,渐渐驶远,那一辆诡秘的紫色马车,最后终于消失在一片漆黑的夜色里……
紫星宫,紫竹林。
一张巨大的紫纱软垫内,在月光之下,隐约可见里面的两个人影。
紫坤右手拿着一根指头大小的木棍,左手托着小兑的右手,正在细细描绘着一个诡异的图案。颜料是紫色的,但却紫得有些发黑,图案完全覆盖了小兑整个右手背,从手腕一直延伸到指节。
在他们身边的垫子上,放着一个闪着幽暗光芒的饰品,像是一只宽大扁平状的戒指,中间还连着一条细链,那正是今天上午还带在小兑右手上的封印。
「好了。」紫坤描弯最后一笔,悠然抬眼,狐媚地笑道,「这下看你还怎么乱用你的力量。我把封印画在你的手上,下次想要解开封印的话,可不是取下一件饰物这么简单的了,而是要剐下你的皮,我就不信你不怕痛,呵呵……」
说着,紫坤抬起衣袖挡在嘴边,隐隐露出葱白的指间,眼角弯得就像菱角。
小兑呜呜了几声,壮起胆子求饶道:「主上,原谅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紫坤道:「我处罚得够轻了,你再不依,我可要加刑了。」
「好嘛。」虽然百般不愿,但小兑还是乖乖点了点头,轻轻退出软垫。
常枫正守在外面,见小兑出来了,低声道:「走吧。」
小兑嘟哝道:「又要关天牢,换个新鲜的啊。我跟里面的老鼠都快称兄道弟了……」
此时的小兑哪里想得到,这次在天牢里等待他的,不是他的老鼠兄弟,而是四个大活人——西尽愁,岳凌楼,水零儿,还有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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