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姜妩的脑子清醒了,但马上就察觉浑身疲乏的厉害,眼睛根本睁不开。

虽然回忆在模糊,但她没忘记。

以及,与此同时,最近和傅承延、萧世倾发生的那一切也都在脑海里,和那一点点解开尘封的回忆碰撞着。

回忆里,那个少年说,“你就像天上的明月。”

不久前,那个男人说,“你还有我。”

姜妩啜泣出了声音,开始挣扎。

但双手刚有了动静时,一口极苦的药灌进了她的嘴里。

太苦了。

苦的舌头打颤,头皮发麻,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咙,全部咽了。

又一口白水再灌进来以后,姜妩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空间逼仄,随着口腔内的苦,还有一股裹挟木香的皮革味道。

马上,傅承延和贺彤在眼前清晰起来。

他们是在车里。

傅承延的一辆保姆车里。

贺彤在走廊另一边的位置,傅承延在她对面的位置。

就在半个小时前,傅承延来到了瑞康医院,独自来了病房,要带走姜妩。

宋闻舟没有多说什么,让傅承延去付了医药费,就让他带走了。

萧世倾告诉过他,姜妩忘记了所有,在傅承延身边待着能安全。

现在就连克里斯都不能确定那一针给姜妩打下去,她能不能成功的想起过去,能想起多少。

萧世倾现在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所以,姜妩只能回到傅承延那边。

而等傅承延把姜妩抱到车里,把她放好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躺靠在车里没有在病**舒服,姜妩没一会儿就开始流眼泪。

她流泪的时候傅承延还没发现,还在搂着贺彤的腰说话。

是后来姜妩在梦里笑出了声音,才惹他转头去看。

……

现在,醒过来的姜妩很快把目光从傅承延和贺彤身上收回来,重新闭上了。

她也慢慢坐起身,恰巧,车猛然刹了下,她往前一栽,双手下意识抓住旁边扶手。

因她的身子微微侧着,头也猛然撞在了窗户上。

但等车平稳行驶后,她就没有再把头抬起来过,反而还把额头抵在座椅上,抽泣的更加剧烈。

头发丝、肩膀都在颤抖着。

抽噎的声音微弱的、不停的从喉咙里发出。

身旁,贺彤的眉心紧紧锁了起来。

此刻美丽又憔悴的女人,在她眼里,就像碎成了一地,又再努力的重塑。

傅承延探身,抓住了她一只手的手腕,说不来是担忧还是在畏惧着什么,着急的问道:“妩儿,你哭什么,告诉我!”

姜妩没有看他。

但在又呜咽过几声后,带着哭腔,糯糯说,“我隐约,隐约记得……”

傅承延的眸子立马扩大一分,握着她手腕的手也更加用力,“记得什么?”

姜妩啜泣的,言语组织的都不太好了,磕磕巴巴,“你以前,也这样,这样灌过我药,这个感觉……很难受。”

只是她的语气,听起来却是那么的卑微。

而此刻的卑微,是姜妩故意为之。

那些突然涌现的记忆里,也有白雪被傅承延所带走,目前下落不明的事情。

这是她最近的心事,所以就会记得格外的清楚。

傅承延喉结滚了滚,“我灌你药,你觉得委屈了?”

姜妩摇了摇头,整个身子都在抖动。

那突然想起的,十六岁的记忆,给如今的她所带来的感觉,就像山崩地裂那样的震撼。

那是她情窦初开,少女时期就邂逅的美少年啊。

可是这四年。

她却没有一丁点关于萧世倾的回忆碎片。

甚至,也没有听说过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时隔八年。

他来到北市,为她做那么多事……

思及此时,姜妩的指尖狠狠扣住了扶手,一副恨不得扣进去的架势,指腹发紫,骨节泛白。

甚至下一秒,“嗵、嗵、嗵”的声音在车间传来。

傅承延瞳仁紧缩,去拉姜妩,还是没能阻挡她在窗户玻璃上撞脑袋。

她疯狂的好奇。

她十六岁到二十岁的那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好想再多想起来一点和萧世倾的过去。

她和他初见的第一天吃下午茶了,他们吃了什么样的下午茶,后来又说了什么,再后来,还发生了什么。

才会让,父亲是M洲纽城第一财团家的掌舵人,母亲是北市名门世家的千金小姐,所出的矜贵至极的公子,来到北市,还想和她成一个家。

她一边撞脑袋,一边哭泣出声。

眼泪刺疼了脸。

内心无奈又痛苦的叫嚣着:姜妩你再努力想想,拜托,你再想起一点过去的事情吧……

傅承延被她接连不断的撞头的样子吓到了,赶紧伸出手臂,要去抱她。

她却猛地躲开,就像受了伤的小刺猬,哆嗦着。

她的头发已经彻底凌乱,遮挡了脸。

她头一侧,露出一直泪流不断的眼睛,小声呢喃:“先别碰我,别碰,我自己静一静……”

“妩儿!”傅承延还是不放弃,真的想抱她,“你是想到了什么,还是梦到了什么,你给我说,乖?”

现在傅承延的神色里,只剩下了纯粹的担忧。

姜妩只是一味的在哭,还躲,没有什么怒意,甚至还卑微。

这在傅承延来看,那就是她没有想起来他们之间的那些矛盾。

而在他的手触碰到姜妩的肩膀时,她双手胡乱的在身前比画了起来。

她如今的样子不仅崩溃甚至是癫狂。

傅承延马上放开她,“好,你先静一静,我不打扰了。”

说完。

傅承延起身坐在了贺彤的对面。

姜妩继续崩溃的撞着脑袋,试图用这样笨拙的方式,让她的记忆重新活跃起来。

傅承延说担心,此刻也没有多担心,还轻描淡写的对贺彤说了一句:“我说什么来着,她醒过来就会疯。”

贺彤怯怯地问:“妩儿姐姐,以前也有过这种时候吗?”

傅承延的眸子眯了起来,想到了什么。

但他没有多说,只是轻声应:“嗯。”

而此时的姜妩好似完全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但傅承延吐槽她的那句话,又落入了她的耳中。

不一会儿,姜妩整个头开始胀痛,像是哭的大脑缺氧一般,开始用力喘息。

她也不知道傅承延给她吃了什么药,反正那药挺苦的,在这之前整个口腔都在发苦。

可这一刻,口腔内的苦味突然察觉不到了,就像失去了味觉。

而不等她多思索,眼前突然也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