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被噎到闭口不语,怔在原地。

空气里是一片冷肃,只剩下莫锴频频翻页的声音。

直到设计师浮夸的声音响起,才打破现场死一般的沉寂。

圆弧形试衣帘似孔雀开屏徐徐打开,舒曼立于试衣间中央,正红色鱼尾裙仿佛就是依着她的身姿量身定制,重工高定面料,让她整个人都渡上了一层明艳又绚烂的华光。

在场一众皆是赞不绝口。

包括乔安,本无焦点的目光也不由在舒曼的身上聚拢。

美人,大抵如此。

舒曼嘴角牵着笑,对众人的反应并不意外。她知道这条裙子必将成为她的战袍。

只是,所有的雀跃心情,在看向她最期待的那个男人时,一瞬间自云端坠入深海。

她没能从莫锴的眼中抓到半点惊艳之色,只看到了满目的心不在焉,甚至他的眸光好似压根就没在她的身上落下。

“锴?”舒曼眉心微蹙。

在场人不由齐齐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与其说今日主角是舒曼,倒不如说是沙发上那冷玉沉金的男人。

往大里说,要不是莫锴,舒曼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迅速被大众熟知。

所有人的心情都和舒曼一样殷切,想看莫锴的反应,谁知他半晌都没有动静。

“锴!”舒曼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莫锴这才神思回笼,“嗯?”

“这件好看吗?”舒曼撩了下落在肩侧的长发,极尽风情。

“嗯。”莫锴应,但听上去多少就显得敷衍。

舒曼撇嘴,理了理仪态,自帘后走向莫锴。

及地的裙角伴随她婀娜的步子,似卷起的浪花,一点一点朝他靠近。

“你都没有认真看。”她佯怪,扯上莫锴的袖子娇嗔,“你起来认真看嘛!”

工作人员掩嘴偷笑,感叹也就舒曼这样的女人,可以对莫总这般提要求吧。

莫锴顿了下,但还是配合着起了身。

颀长高大的身姿,瞬间将娇小的舒曼笼罩,形成最完美的身高差。

至于和莫锴搭话未果,原本站在沙发侧的乔安,自觉这方寸之地容纳三人有些憋闷和局促,不由往侧后方退了几步,似是给他俩腾出空间。

有些人,即便是用余光,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乔安所有的小动作,在顷刻间便被某人攫取进漆黑的瞳孔。

“有这么难看吗?”舒曼看着莫锴不知为何突然就冷若冰霜的脸,实在搞不懂哪个环节出了错。

这件礼服,是知名设计师的高定限量款,又是莫锴最爱的红色,怎么就这么不合他心意?

难道真是自己的眼光出了问题?

舒曼不解,突然瞥到乔安,顺嘴问了一句,“乔小姐,你觉得哪件好?”

本显多余的乔安突然被点到,瞬间就成了现场焦点,所有人似乎真就想听她的想法。

乔安不扭捏,将目光投掷过去,郑重打量一番后,“就您身上的这件。”

舒曼觉得乔安应该不至于诓她,何况她自己也觉得红色好看。可是,面前的男人偏就没反应。

舒曼不由问乔安为什么选这件。

乔安声线温柔:“红色,和舒小姐更衬。”

舒曼一听这话心情就莫名的好,“是,我也喜欢红色。”挽着莫锴的胳膊紧了紧,突然含情脉脉,“因为红色是锴最喜欢的颜色。”

莫锴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缩。

乔安卷翘的长睫颤了颤。

这话在旁人听来怎么都是撒狗粮了,工作人员笑着打趣,“舒小姐真是了解莫总,连莫总的喜好都这么清楚。”

莫锴依旧是张冰块脸,但不置可否。

工作人员视为默认,不由又起哄,“舒小姐这身红裙站在莫总身边,可真是般配。”

“那是,郎才女貌,简直就是现实里的偶像剧。”

舒曼被工作人员吹捧的有些飘飘然,靠着莫锴的肩笑意连连。

乔安也不知道对周遭的话是听进去了,还是压根不在意,总之看上去似乎又在神游。

“乔小姐。”一直冷着脸的男人突然发声。

乔安反射弧慢了两秒才意识到莫锴在同她说话,快速敛了情绪,“莫总您说。”

“乔小姐觉得呢?”他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

乔安心里打鼓,所以他并不是回心转意要和她聊工作,更像是惩罚她的分心,问了一个依旧与工作无关的问题。

只是,乔安刚刚确实是神游了。

她发现自己已经练就了一种身体自我保护的机能。

比如当感知到外界声音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时候,身体便会将这种信息隔绝在外,过滤屏蔽。

不听,不想,至少可以在这一刻压制住自己心口的痛意。

所以,莫锴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乔安眼中的茫然彻底刺痛了男人的眼,莫锴失笑,“所以乔小姐也觉得,我和舒小姐很般配,是吧。”

清清楚楚的字眼,一字一句直钻耳廓,乔安垂在身侧的双手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倏地警铃大作,这是她心绞痛发作的前兆!

刚刚还庆幸自己可以压制这股痛意,这才一晃神的功夫,就瞬间打脸。

她可以逃避,控制自己不去听,但是耐不住莫锴的步步紧逼。

她躲在她的壳子里,他便硬生生将她拽出来。

乔安瞬间有些慌措,不可以让莫锴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对不起,我去个洗手间。”她语速不自觉变快,话落的一瞬间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没等莫锴点头,乔安便匆匆转身。

屋内一众人不明所以。

舒曼同样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但思前想后又觉得大概率还是因为合作的事情。

想必是这个女人特别招莫锴烦。

“锴,你如果不想跟她合作就明说吧,我想她也是识趣的人,应该不会死缠烂打的。”舒曼忍不住劝说。

莫锴沉声不语,但面色晦暗不明。

舒曼想了想,“锴,她应该挺不容易的,不然也不至于病成这样了还出来工作,想必也是为了谋生活,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莫锴眸光一紧,“什么?”

“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我在洗手间碰到过一个怪女人,就是她。我亲眼看到她吞了一把药,你想正常人哪有那么吃药的。所以你还是别跟她计较那么多了,万一出事…”

“欸—”

舒曼追着突然阔步而去的男人,对着背影直跺脚,“锴!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