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异国他乡,在座的几个又都是有头有脸的贵族。

他如果要在这儿给云锦书讨公道,只会是吃力不讨好。

索性,裴时砚起身告辞。

温莎伯爵自然不会留他。

何况等会儿琼斯夫妇要过来,也不能让他们看到这样的场面。

老公爵脸色阴沉,好半晌没有做声。

裴时砚给昏迷的云锦书穿好衣服,才将她抱起来。

外头的风雨很大,冰雹很大颗,砸下来发出很大的声响。

温莎公子笑眯眯地上前,帮他撑伞:“裴先生,今天的事情很抱歉。”

裴时砚没做声。

温莎公子虽然有意结交他。

但是,很明显他和宋以泽的关系更亲近。

他虽然不清楚宋以泽今天到底要做什么,但他既然选择在这种时候动手,保不齐这位温莎公子是知道内情的。

走出别墅,寒风呼啸中,夜色里走过来的一行人与他打了个照面。

他这会儿冷着脸,原本无意交际。

可视线中,忽然匆匆扫过一个女人的脸。

一个美丽的东方女人,眉眼之间,和云锦书十分相似。

他黑眸眯起,在那瞬间,恍然明白了宋以泽今天到底要做什么。

琼斯夫人挽着丈夫的手臂,自然也看到了对面走来的男人。

但她的目光,没有注意到男人怀里抱着的女人。

擦肩而过时,她却忽然皱了眉。

心脏忽然有几分刺痛,停住脚步。

“怎么了?”

一旁的琼斯先生温声询问,对自己的妻子十分温柔。

“没什么。”

她摆摆头,美丽的脸上没什么气色,却平添几分柔弱和楚楚。

琼斯先生拉住她的手,淡淡地笑:“是不是想曼施了?”

梁曼施回国很久了,她已经许久没和她见面了。

琼斯夫人之前生过一场大病,醒来后性情变得有些古怪。

她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不太愿意和人再接触。

心理医生说,她是脑部受到了创伤,需要家人好好陪伴疗愈。

琼斯先生向来很宠爱自己的妻子,她不愿意再交际,他也由着她的性子来。

直到几年前,他们救了一个华国的女孩子。

琼斯夫人才流着眼泪,告诉他自己瞒了他许多年的事情。

她说,她当初在华国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还生了一个女儿。

她已经不记得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也忘记了当初是为什么要抛下她。

生病的那段时间,她却总梦到那个女孩,觉得十分亏欠。

琼斯先生虽然不太高兴妻子隐瞒自己这些往事,可这会儿她是个精神脆弱的病人,受不了打击,他自然不会和她计较什么。

他答应她,留下那个华国女孩。

她虽然知道梁曼施不是她的女儿,可她每次看到她,总觉得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她对她很好,视如己出,有时候连茱莉娅都要吃醋。

琼斯先生知道,她是在梁曼施身上,弥补自己对那个女儿的亏欠。

只要她能让自己舒服点,不再纠结那些往事,琼斯先生是不会阻扰她的。

他是她的丈夫,是他女儿的母亲,他当然只会希望她过得好。

琼斯夫人淡淡地笑:“那孩子是太久没回来了。”

“明天我给她打电话,叫她回来陪你。”

琼斯夫人点点头。

琼斯夫妇进了别墅,温莎伯爵亲自迎接。

“路上耽误太久,打扰你们休息了吧?”

“是我的错,早知道天气恶劣,就不让你们过来了。路上没出事吧?”

“没有,很好。”

……

隔着风雨的另一边,裴时砚将云锦书抱进车里。

她昏昏沉沉,熟睡着。

恬静美丽的脸蛋十分平和。

裴时砚盯着她,心想,也不知道她错过这些,是对是错。

“裴先生,改天我请你吃饭,就当赔罪了。”

温莎公子不卑不亢道,和他挥手告别。

裴时砚点点头,面色冷淡。

山路难行,现在又是深夜,真要出了事,救援都不一定及时。

路上,他找了一家民宿歇脚。

云锦书也迷迷糊糊醒了。

她窝在男人怀里,意识不清地咕哝:“裴时砚。”

“嗯。”

“我们在哪里?”

好冷,她往男人怀里又缩了两分。

裴时砚给她盖好被子,摸着女人柔顺的发丝,徐徐地说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云锦书愣住,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她不相信宋以泽会这样做,为什么?

但她更相信裴时砚,他说的话,再离谱她也是会信的。

何况现在,也确实找不到别的理由解释他们为什么会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抱紧他,在他温暖的身上摸了摸:“那你没受伤吧?”

“没有。”

男人垂眸看她,她清澈明亮的眼睛望着他,眨了眨。

他喉头有点堵。

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说那些事情。

“你……还记得你妈妈吗?”

她皱眉,狐疑他怎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作答:“我没有妈妈。”

这话的意思,她是不愿意和她相认的了。

“你当初去找她,她怎么说的?”

“你怎么知道我当初去找过她?”

云锦书抓到了重点。

男人薄唇微微勾起,笑得意味深长,“你还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

云锦书嗅到了八卦的气息,脑袋往上靠了靠,搂着他的脖子:“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我们那时候见过。”

她愣住。

什么时候,她怎么不记得,她和裴时砚见过?

裴时砚望着窗外的冻雨,低低淡淡地继续:

“一个哭得脸红红的小丫头,跟着她爷爷一起,手里还拿着根糖葫芦。”

“明明哭得那么可怜,却还要同情路边一个小乞丐。把手里的糖葫芦给了对方,还甜甜地喊他哥哥。”

云锦书身子僵住,瞳孔放大。

她隐约有点印象,那个路边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是裴时砚?

她简直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裴时砚对上女人惊恐的视线,眯了眯眼,“什么表情?完全没认出来吗?”

她摇头。

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他变了太多了。

不过,她倒是知道裴时砚让她喊哥哥的恶趣味来自于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