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简明扼要地在十分钟内说明了运营计划。

当她收起投影仪并打开灯的时候，她一眼看到了人事部李总监高深莫测的目光。

“大家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安意移开目光，缓缓扫过会议室里的众人。

只见其他人或是摇头或是低下头仔细看着她让张经理发给每个人的文件，到了最后，安意的目光转了一圈重新落回在了李总监的身上。

他抱着手臂盯着她，安意问，“李总监之前不是有问题吗？现在可以说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李总监沉默半晌忽然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容来，“你讲得很好，我明白你的观点了。”

他说到这里稍加停顿。

“不过，你要是说问题的话，我也是有的。”

“李总监尽管说。”

“既然你的计划这么详尽全面，现在运营部的这些人应该不够用吧，你如果想要招新人的话可以随时跟我说。”

安意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她没想到李总监会忽然提起招新人的事情。本来安意还以为要和李总监在这件事上推拉更久的时间，他竟然直接答应了。

她看着李总监脸上温和的笑容，尽管心里有种声音，告诉她那笑容是邀请她跳入陷阱的诱饵，安意还是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李总监了。”

范绮丽有些不舒服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至的方向。林至正低头看着安意发下来的文件，侧脸深邃而专注。范绮丽拿起旁边的笔，心烦气躁地用笔帽敲了敲桌上的文件，在安意和李总监交谈的时候没有人听到这不大的敲击声。

会议结束后，一部分人左转离开会议室，一部分人右转离开会议室。

安意和张经理说了些什么，然后快步追上林至，她看了一眼被林至捏在手里的手机，和他低声说，“今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李总监根本不会听我继续说下去。”

“这不算什么。”

他低头看她，这个时候两人路过了窗边，窗外是多云天气，厚重的云层遮挡住了太阳，像是给整个城市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安意看了一眼窗户外面的天空，她并没有学过和天气有关的学科，一直不是很理解这种阴天，明明云彩都是灰色的，人们看过去的时候却晒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林至......”

她忽然开口，喊出的不是“林工”而是“林至”，她仰头看着他，“今天谢谢你，以后像是这种突**况我自己可以处理好。你站出来替我说话还是太危险了，你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危险？”

林至脚步一顿，瞬间挡住了安意看到的窗外的光，“有什么危险？”

安意知道，林至为人正直，有时不懂为人处世的圈圈绕绕，“李总监毕竟是人事部总监，我得罪他不要紧，你要是得罪他的话......或许你这辈子都没办法在他这里拿到晋升。”

从上一个公司离开的时候，安意看了太多暗箱操作。

曾经学习的时候，总听大人说，上学是最轻松的。那个时候的安意还不以为然，她觉得那些话都是父母为了哄她学习才说的。等到自己也进了社会以后，安意才理解父母的意思。在学生时代，影响一个学生成绩的只有知识的多少。进了社会以后，这些因素一下子变多了起来。有的人即使努力工作也不会获得相应的成就，有的人什么都不做也能步步高升。

今天林至帮她说话，先涌上安意心头的是感激，很快感激消散安意只剩担忧，她怕林至无意间得罪李总监。

两人站得不远，林至能看到她澄澈如泉水般的眼睛里浮现的忧色，“安意，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他想，是时候告诉安意他是公司的创始人，李总只是他用了他母亲的姓氏。

在他的公司，一个区区总监是制裁不了他的。

“我其实是......”

“林至，打扰一下我想和你聊聊。”

范绮丽从更远处的走廊快步走了过来，高跟鞋和地面的敲击声总会令人想到曼妙性感的女郎，可是范绮丽的步伐很快，只能让人联想到干脆利落的爆竹。

走到跟前，范绮丽像是刚看到安意一样。

“安总监。”

她冲着安意的方向快速地点了一下头，安意自打她说话打断了林至的话以后，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所以她发现范绮丽尽管冲着她示意了一下，从始至终目光却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过，她没有从范绮丽的身上感受到最基本的尊重。这一认知让安意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她究竟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范绮丽？

人总是对恶意格外的敏感，安意感觉到范绮丽的态度却想不通缘由。

“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就在这个时候范绮丽对林至说，明明是问句，她却像是只能接受一种答案。

林至看到范绮丽眼底愤怒的火光，隐约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有时间，有机会再聊。”

前面一句话他是和范绮丽说的，后一句话他则转向了一旁的安意。

安意轻轻点头，往旁边退了一步。

范绮丽如同一阵旋风般地从她的面前经过，她和林至肩并肩地朝着安意的反方向走去。

安意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忽然明白了公司里为什么会有林至和范绮丽之间有关罗曼蒂克的传闻了。

林至和范绮丽的交往显然已经超越了研发部高级工程师和财政部总监的关系范畴，作为运营部的总监，安意从来没有遇见范绮丽过来找她。

她站在走廊里，想起林至和范绮丽之间的渊源。都是普林斯顿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外形也比较匹配，他们两个确实很合适在一起。

安意回到运营部的时候，用吸管戳开了一盒酸奶。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东西，其他的零食太不健康了，她在办公室里常备着一箱常温酸奶。

身体有的时候比大脑反应还快，安意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喝完了一整盒200g的酸奶。

她为什么不开心呢？

安意出神地望着被她捏扁的酸奶纸盒。

过了好一会儿，她拿起桌面上的酸奶盒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