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咚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不敢置信的听着听筒内传来的忙音,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似的。

“你们一定要保证把她救活。”

慕时冷酷无情的话语回**在她的耳畔,丁咚不死心的再次拨打着慕时的电话,可电话那头直接传来的关机提示让她蓦然的笑了出来。

可笑着笑着,她又哭了,就那么委屈的,隐忍的痛哭出声,肆意的发泄着自己的悲伤!

慕时,为了那女人,你连亲生骨肉都不要了么?

呵,慕时,我现在输的心服口服,你为了那个女人,连你自己尸骨未寒的父亲都不管了,很好,很好。

丁咚从未感觉到什么叫做万念俱灰,而此时此刻她却真正的明白了这四个字的含义,她惨白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血色,全身瘫软手术台上,对着女医生说道:“拿掉孩子!”。

“好!”女医生心疼的看着她。

*

纪伯翰站在楼梯间想了十几分钟,最终还是再次拿起手机,拨通慕时的电话,可是得到的却是对方手机已经关机的提示音,他知道再次拨通严爵的电话,这次回应他的是忙音,正在通话中。

纪伯翰有些心急,一方面放心不下丁咚,另一方面,苏瑾和自己也算是知己好友,现下生死不明,自己怎么会不担心。

可是,眼下严爵和慕时都联系不上,“面具”看似是知道,但是并不愿告诉自己,此时也只能先顾着丁咚了,于是纪伯翰拿着丁咚的手机发了把希拉发来的短信转发给严爵,随即转身走出安全通道。

再次回到手术室门口,纪伯翰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只见手术室的灯蓦然的灭了,纪伯翰的神经再度紧绷了起来,甚至顾不得手里捏的紧紧的手机,上前一把抓住从手术室走出来的医生,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深深的凝视着他的脸,眼神里带着希冀的光。

戴着白口罩的医生不着痕迹的将视线落在了纪伯翰的脸上,稍稍有些诧异,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恶狠狠的说道:“很抱歉,你们的孩子不行了,我们已经尽力了在找你们家属签字的时候,你跑去哪里了?”

“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你的老婆是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她身边就算了,你还要让她打着电话问你这孩子要不要?好了,现在孩子没了,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父亲的,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你老婆没有事,一会儿过了麻醉就可以醒来了,还有孩子的尸体在里面,你可以去看看,真是的,已经成型的孩子就这么……”

那医生的话宛如晴天霹雳般的,叫纪伯翰后退了一步,丁咚肚子里的孩子死了?

就这么一会儿?

她还打了电话问慕时的意见了?慕时怎么会那么狠心呢?

“伯翰……”过了麻醉期的丁咚被护士从手术台推出来,见到纪伯翰的身影,轻声的叫着纪伯翰的名字,那抹高大的身影安静的来到她的身后。

“帮我把我的孩子……送去火化……既然慕时不想要见我们,一辈子……另外,我要两个骨灰盒……还有……有阿瑾的消息了吗?”

丁咚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根本就禁不住这样的打击,缓缓的瘫软了下来,纪伯翰眼明手快的将昏倒的丁咚搂入到怀中,随即轻轻的放在担架车上。

“先生,这位女士需要休息。”刚才站在门口的女医生走了过来,从他们的对话可以知道,她刚才误解这位男士了,不过现在仔细看看,这男士好像是前几天网上说的一个很有名的画家,那这女人不就是今天新闻放了一天的丑闻女主角——慕时的太太吗?

纪伯翰避开医生和护士探究的目光,对着护士说道:“送去特护病房,不允许任何人探视,除了我之外!另外,帮我找两副骨灰盒。”

纪伯翰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抚摸在丁咚冰凉苍白的小脸之上,温柔至极,可这样却令那医生心里陡然浮现恐惧。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爱啊?让一个旁人看了都觉得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

丁咚醒来的时候,纪伯翰已经办好了所有的事情。

她沉默着将那个孩子的骨灰分装到两个盒子内,随后安静的将一半交给纪伯翰。

“伯翰,麻烦你,帮我交给那个人。”丁咚用那个人来代替慕时的名字,却是真真连他名字都不想要提起,面色平静到了极致。

纪伯翰听到她的话,心脏猝不及防的一收,疼了起来,他原以为拆开慕时和丁咚,自己会很开心,可是现在看到丁咚这幅样子,他的心怎么又疼了起来?

“为什么是一半?”纪伯翰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

“麻烦你,帮我交给那个人。”丁咚的手里就算是昏迷还攥紧了手机,此时松开紧绷着的手骨,手指还颤抖着,口中却只是喃喃的说着。

她已经不去管纪伯翰到底能不能把东西送到慕时手上,她只是沉默的轻抚着手中的半盒骨灰,安静的极了。

“现在吗?”

“嗯,就现在。”

“那你从这里等我回来。”纪伯翰扔下这句话,准备走出去。

“伯翰,你……在车上准备和我说什么?抱歉,我没听见。”丁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虚弱的脸上透着疑惑与祥和。

她的这个样子让纪伯翰的心脏剧烈的收紧,他是真的后悔了,在见到丁咚这幅模样时,他后悔自己妄想拆开她和慕时,就算明知慕时并非良人,可有些事自己若没做,也许丁咚会开心很多,可有些话若是说出来,自己恐怕会永远的失去她,事到如今,他只能够咬牙挺着。

“没什么的,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再说吧。”纪伯翰转过头冲着丁咚笑了笑,之后走出去。

纪伯翰一向做事谨慎,可是这一次他也是始料未及的。

丁咚并没有像是他所说的那样等着他回来,而是等到纪伯翰和护士都走出病房后,她宛如幽魂般沉默的将骨灰盒抱在手里,拔掉手上插着的针管,走出病房。

突然间她想明白了,以前那些觉得重要的事,忽然之间她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以前她在乎的名声,荣誉,随着老师的死,一切都没有了;她在乎的母亲的股份,丁延平对母亲的背叛,在丁延平死的时候,一切也没有了;她在乎的爱情,在慕时一次次的缺席中遗失殆尽,她在乎的下一代,就在刚才飞升去了天堂。

此时的丁咚心里空****的再平静不过,好似她活了这么久,从来没这么安静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