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爵车上。

“慕时,其实当年救你的人是我,是我将眼睛看不见的你和你的保镖带了出来逃进我的休息室……”

“如果当年救你的人是我呢?”

“如果当年你的人是我,告诉我,你还会像是现在这样的对我吗?”

“如果希拉说了谎呢?如果当年救你的人不是她呢?”

“是呀,我就是在开玩笑,呵,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救了你们。”

慕时原本坐在真皮座椅内的身子猛然间绷紧,紧阖上的眼眸迅猛的睁开,深谙的瞳孔里划过异样的情绪,沈镌的英挺脸部轮廓绷得紧紧的,这一举动吓得正在飙车的严爵一脚刹车,转过头问道:“木头哥,你没事吧?做恶梦了?”

慕时并未接话,依旧皱着眉头。

丁咚曾经的问题也一并的涌入到慕时的脑海当中,他以前只当那是丁咚气极之下的口不择言,更何况作为自己来说,以前跟丁咚的生活并没有任何的交集,既然是陌生人,她又如何能够救了自己?

更何况丁咚每次和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在自己与她大吵之后。

再者说,当年的时候最后查涉案人员也没有查到丁咚的名字,所以慕时想也没想的便将丁咚排除在外,可希拉不同,当年他醒过来第一个见到的女人便是希拉,更何况在自己身边的人也只有阿莫一个人,阿莫但是吸入毒气重伤,那段时间的记忆都有一些衰退,而且希拉的声音自己是那么的熟悉,还有护士的身份……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在这种事情上做怀疑!

而丁咚呢?据她自己说和从丁延平那边得到的消息来看她当时在法国学音乐而已,一个学生怎么可能和一个素未谋面的有什么瓜葛?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呢?

音乐学院?

“阿爵?”慕时像是想起什么来了。

“怎么了木头哥,刚才叫了你一路了。”严爵在红绿灯口停下来,转过头看着慕时。

刚才慕时的反应,他并没有感到异样,毕竟是刚刚经历丧父之痛,又那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谁都可能有神情恍惚的时候,可是现在慕时无比严肃的脸才让他觉得慕时可能是想起什么了。

“我们四年前在巴黎遇袭的时候,是在一个音乐厅里对吗?”

“是呀!纪念肖邦音乐会啊!来的可都是大音乐家,钢琴家。怎么了?你是怀疑史密斯当时之所以能让那么多人大面积中毒是因为买通了要上台表演的音乐家?”

“不是,是慕太太?你说她可能在现场吗?”慕时皱着眉。

“不会的,小丁咚一个穷学生怎么可能买得起那么昂贵的演出票。”严爵摇头否认道。

“如果不是去看演出的,还有一种情况她是去演出的呢?”慕时再次开口。

“不会……她……”严爵本想再次摇头否认,但突然他想到,木头哥派自己查丁咚在法国的过往,却什么也查不到,而且丁咚叫汪时雨“师母”那她的老师就是汪时雨的丈夫,严爵记得自己曾听母亲说过,汪时雨的前夫是一个钢琴家。

“师母,木头,小丁咚叫汪时雨师母。”严爵突然开口道。

慕时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并没有明白此中含义。

后面的车不断的按喇叭,才把两人从各自的思绪中唤醒到现实中来。

严爵再次发动汽车向着医院疾驰而去。

到底是谁说了谎?原本慕时可以笃定的答案,现在竟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此时,放在慕时口袋里的的手机蓦然响起,熟悉的和旋令慕时刚毅英挺的脸部轮廓更为绷紧起来,单手摁下蓝牙耳机开关,派去看护希拉的人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原本沉思的眸子倏然被阴霾给笼罩着,什么叫做希拉大出血昏迷,需要做手术?

这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大出血呢?

“今天医院可真热闹啊!”慕时很敏锐的感觉到现在的局面自己总是被身后不知名的力量无性的控制着。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阿莫的苏醒,祁囿的到来,希拉莫名其妙的大出血,这一切到底是谁在控制?

*

丁咚面色苍白的躺在手术室里,她的手里似乎还残留着血迹,因为薛明之前掌掴的力度,她姣美的脸现在还是肿着的,整个人的状态显得十分虚弱。

“女士,我们已经在外面找了一圈家属,没有见到任何一人,所以这个孩子你是保还是不保?”女医生尽量用温柔的声音说着这个残忍的事实。

要保孩子可能意味着,最后孩子没保住,子宫也因此受损,母体也会受到影响。选择不保孩子,那就意味着这个已经开始成型的小生命,将以剖腹产的方式从母亲体内取出。

选择哪一个对于一个身体极其虚弱的母亲来说都是很大的打击。

“您让我想想吧!”丁咚轻轻的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柔顺的垂下来 ,很疲惫的样子,一旁的医生既心疼又焦急,现在并不是可以静下来休息的时候,人命关天啊!

“女士,要不,你打个电话给孩子的……父亲,哦不给你的其他亲人问问?”女医生好心的建议道,虽说这种子宫大出血的手术,一定要家属同意签字才能做,可是眼下如果等着家属来签字,恐怕母子都保不住了。

“好。”丁咚用插着针管的手接过女医生的手机。

可当看见拨号盘时,一个熟稔心中的电话号码浮现在丁咚脑海里。

停顿几秒,她还是拨出去了。

与此同时,慕时刚刚烦躁的挂断了丁咚律师的电话,跟着严爵走进医院电梯。

希拉的看护再次打来电话,说希拉正准备做手术,可是之前慕时交代过自己,不能让希拉离开病房,所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抉择。

“我马上到。”说完慕时挂了电话,和严爵转到希拉病房。

这时的希拉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一众的医生护士站在床前和慕时派去的看护对峙着。

“慕先生,希拉小姐在昏迷前说求你救救她,她只要手术成功我立马离开这里!”看护略带僵硬的转述让慕时眉心紧锁。

而此时慕时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颤,削薄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说不出来这种感觉是什么,却肯定着不是为了希拉。

突然,手中的电话再度的响起,而这次却陡然转为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慕时看着来电显示,径直的认为是之前自己将律师的电话拉进黑名单,换个号码再次打电话来催促自己!

烦躁的接起电话,他因着不稳定的情绪甚至没有听清楚电话那头嘈杂之余的急促呼吸声。

“慕时,我们的……”丁咚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慕先生,希拉小姐必须马上做手术,不然就有生命危险。”希拉的主治医生突然出声说道。

“马上准备手术,务必保证她活着。你,进去看着他们做这台手术,。”慕时虽然举着电话但是言语中却是对着医生和看护说的。

他焦急的希望希拉活着,因为他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谁说了谎!

所以他甚至连听都没有听下面的内容,“啪”的一声便将电话挂断!因为按键的力量太大,电话直接关机了。

恐怕慕时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刻或许是他这辈子做的最错的决定,他的人生也因为这通电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