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刘馨都是这么过来的,别人的一点点善意就能让她充满了动力。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科室轮换也开始了。
从内科出来,罗薇月直接去了眼科,她本来就是眼科专业的学生,本医院的王牌科室就是眼科。罗薇月善于结交,又落落大方,工作起来认真懂变通,哪个科室的人不喜欢。
她早就请眼科的同事吃过几次饭了,所以去眼科也算是专业对口,等到研究生毕业,很有可能会留在眼科工作。
可是刘馨可没这么幸运了,十几个实习的医生护士中,只有刘馨不被任何科室喜欢。第一天院长训话的时候迟到,后来又发生过“笑话”,医患关系也处理得不好。
总之当一个人被先入为主,你怎么看她都不顺眼。刘馨在大家眼里就是一个木讷,不负责任,还不善于沟通学习的实习生。
加上她平时存在感也低,一部分人都把她忘了,不被喜欢,被遗忘,她成了边缘人员。被人踢来踢去。
科室乱转的当天,江川正好下了夜班休息。本来他已经叮嘱科室的白主任,让刘馨到急诊室实习。白主任不喜欢刘馨,急诊室的情况复杂,每天要碰到各种各样紧急情况的病人,和家属的沟通也尤为重要。
像是刘馨这样的人,不适合在急诊室实习。而且这里的工作任务繁重,白主任更希望能够有男医生到科室实习。
他想着只要自己不说,最后刘馨肯定会被安排走。等江川上班的时候,告诉他自己去晚了,刘馨早已经被人抢走就可以了。
这个“混世魔王”想要做什么事,肯定能够做成。白主任是被江川折磨得受不了了,才勉强答应下来。不过老天爷还是帮他的,江川正好下夜班,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手术,需要好好休息。
而且他见到白主任已经答应下来,以为这件事能办成了。此刻的刘馨站在会议室里不知所措,会议室已经没有人了,没有人愿意接收她,早上还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这会迷茫得像个“瞎子”。
“刘馨,你愿意到我的科室去实习吗?”边勇炎推开了会议室的门,站在刘馨面前问道。
这个人刘馨记得,那天在阳台上猛抽烟的人。有人愿意接收自己,刘馨开心的快要跳起来了,这可能是她二十多年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刻之一。
“愿意,我愿意。”她的头发都跟着跳跃,语言上像是结婚誓词一样,不过这些刘馨可注意不到。她没参加过什么婚礼,更不知道这些浪漫的誓言。
边勇炎可是知道的,他微微笑了一下,略带一点腼腆。弄得这么隆重,会议室差点变成草坪婚礼。
“跟我去临终关怀科体验一下生离死别,明白人生的意义。”
去哪里都行,只要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刘馨发誓自己一定会抓住每一个机会努力学习,成为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临终关怀科的人数少,加上刘馨一共是四个人,还有一个男医生和女医生,男医生叫关林飞,女医生叫胡可桐。
男医生长得人高马大,刘馨默默地看了一眼,估量着这个人大概有一米九,留着平头,身上的腱子肉也发达,看得出来经常健身。
这样的人在临终关怀科工作,总给人一种我一拳就能给你送走的错觉。那个女医生留着短发,英姿飒爽,胳膊上同样能够隐约看得见肌肉。
这个科室的必备技能是不是健身,有一个好身体,这样才能更好地以理服人。刘馨悄无声息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胳膊,一点肌肉没有,单薄得可怜。
“咱们科室竟然还能来一个大美女,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关林飞一边举着杠铃一边看着刘馨说话。
胡可桐的眼刀马上飞过来:“我不是美女吗?”
“你还算什么美女?”他说完话,感觉后背阴嗖嗖的冷,又改口:“你是不一样的美女,我们科室需要那种被保护的美女。”
“我就不需要被保护了吗?”胡可桐还专门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明明也没有明显的肌肉啊。
关林飞撇撇嘴,不敢得罪“大佬”,就她那个样子,还需要被谁保护啊,她保护别人还差不多。
“好了别吵了,让实习医生看到像什么样子。”边勇炎算是这个科室的副主任医生。主任医生还有几个月就退休了,他现在算是代理主任。
“你坐那里吧,电脑我下午就让人给你配上。”
刘馨没有那么多的要求,赶紧点头说好。
上午的时间内,四个人都没有出去,吃午饭的时候,边勇炎跟在刘馨的身后一起去食堂。刘馨还是只要了馒头喝咸菜,看得边勇炎只皱眉:“你已经很瘦了,不用再减肥了,吃这些身体怎么受得了。”
“我吃习惯了,没关系的。”
边勇炎看了看刘馨,把自己的菜推到了刘馨的面前:“我们一起吃,反正叶吃不完。”
“真的不用,我一直吃这些的。”刘馨前几天还吃了江川给买的盒饭,剩的菜也给了刘馨一部分,刘馨算是过了年了。
之前过年的时候都不一定吃的这么好,家里能卖的牲口都卖了,只剩下了几只鸡。刘馨想要把鸡杀了炖给奶奶吃,可是奶奶想着都是母鸡还能下蛋,舍不得杀掉,过年的晚上吃了鸡蛋和饺子。
邻居还给送来了一条鱼,很丰富的年夜饭了。
边勇炎不知道刘馨的情况,他这个人说他细心的时候他细如发丝,能想到刘馨要换科室,说他大条,他完全看不出来刘馨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还有发了黄的小白鞋。
估计还以为这是什么时尚,女孩子不都喜欢这么穿么。谁让他们科室没有女孩,胡可桐只能算是半个女孩。她总穿运动服,外面套着白大褂,完全看不出时尚。
刘馨吃饭吃得快,边勇炎也跟着加快了节奏。下午两个人一起去了肿瘤科室,进去之前,边勇炎告诉刘馨:“每个人都会经历死亡,有的人在二十岁,有的人在七十岁,不管怎么样,千万不能想太多。”
他担心刘馨心里太软,会因为别人生病而伤心落寞,最后患上抑郁症。他们同学就有患抑郁症,最后不得不离开医生岗位的。
“你放心吧,我父母都是生病去世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所以我从小就经历过这些。金我们所能,最后的结果只能看天意了。”
边勇炎没想到刘馨的身世这么惨,有对刘馨多了几分怜悯。
走进肿瘤科室,气氛都变得沉重起来,这个病治愈的可能性不大,到了这里大家差不多就知道自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一个小女孩一下子扑到了刘馨的身上,她的头发全部剃光了,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来之前她已经给自己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建设,可是看到这样的小孩子,她心里还是难受极了。
“边叔叔你来看我了。”女孩奶声奶气地说着。
边勇炎牵着女孩的手说:“是啊,看看你有没有忘记我,我还给你带了你喜欢的娃娃,你要是把我忘了,我就把娃娃扔了。”
“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快把娃娃给我。”
边勇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十厘米的小娃娃,娃娃不大,可是却很漂亮。女孩抱着娃娃高兴坏了,蹦蹦跳跳地说:“边叔叔最好了,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数你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