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之中。

房间有些安静,檀香袅袅,盖住了浓重的药味,江佑辰躺在**,并未醒来。

师父说苏言体内存有仙灵,可以救人,对于师父的说法,苏言其实并不全然相信,只是不管相不相信,这个都是最后的希望,她将自己手腕划破,滴在了温着的药中,然后喂江佑辰喝了下去。

苏言看着江佑辰叹了口气,心中忽然有那么一丝担忧,几日之前,两个人喝酒的情景还在脑中,江佑辰的柔情让苏言难以忘怀。

不过片刻之后,苏言忽然想起了另一件“难以忘怀”的事情,她偷喝了师父珍藏二十年的美酒,而且她还没死。

苏言抬头看着师父,只见师父正在给江佑辰诊脉,苏言便试探着问道:“师......师父......我真的死不了吗?”

师父点头说:“自然,你不相信为师吗?”

苏言有些尴尬的说:“当然相信,但也有可能是您看错了啥的,您要不再好好看看?说不定我还有希望毒发身亡呢。”

师父有些疑惑的看着苏言:“我怎么觉得,你没死成,还挺遗憾的?”

苏言跪在地上说:“不遗憾,不遗憾,只是师父,徒儿本以为自己会死,才大着胆子做错了事情,如今大错已经铸成,还望师父责罚。”

师父看着苏言,轻轻一笑:“咱们师徒情同父女,有什么事情为师不能原谅,你先起来。”

苏言并不起身,只是说:“师父,您先答应不生气。”

师父思索了一下,思索半天也不知道苏言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他扶起苏言说:“哎呀,都说了没啥不能原谅的,只要你不喝我的桂花酒,天大的事情,为师也帮你扛着,不过想想,你也不爱喝酒,那就没什么事了,快起来吧。”

苏言本已起身,听见师父这话,顿时腿一软,又跪在了地上,她战战兢兢的说:“那个......您还是别原谅徒儿了。”

师父有些疑惑,苏言低头说:“徒儿......徒儿喝了您的桂花酒......”

师父一惊,跳起身说:“你说什么?”苏言头埋得更低,她说:“师父,您怎么耳朵也不好使了,徒儿说,徒儿喝了您的桂花酒。”

师父听得此言,顿时大怒,盛怒之下,忽然气的笑了,他伸出大拇指说:“你......做的真好......”

说完,拂袖而去。

苏言抬头看着师父的背影,又回头看着江佑辰,她小声对着江佑辰,又对着自己说:

“你可知道,你死不了了?”

“你可知道,我要死了......”

房外小院,桂花树下。

师父挖出了另一坛酒,只是看着那酒,他又呆呆的叹了口气。

苏言走出房外,走到师父身边,坐在了旁边,她小声说:“师父......”

师父叹了口气:“二十年前,邢国灭亡的时候,我逃到这个地

方,便用酒来忘却愁苦,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想忘就能忘的,莫说现在,便是十年,百年后,还是记得的。”

苏言看着师父,忽然明白,师父并非在生自己的气,只是,仍旧忘不了凝儿。

苏言轻声问道:“师父,您此次去了何处?”

师父指着远方,远方青山幽谷,烟雾弥漫,他说:“邢国,但如今那里已经不叫邢国,而是楚国的边城,现在叫做邢城。”

“那还是忘不了邢国公主吗?”苏言问道,问完之后,她便开始后悔,师父从没谈起过此事,将这事当做秘密,自己也该装作不知,而不该贸然问出,想到此处,她就尴尬的笑了笑说:“那个......师兄说的......”

师父拍了拍酒坛,一笑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你若是想知道,我可以都告诉你,我有了这医馆,便埋下了这两坛酒,想着什么时候准备忘了她,准备开始新的事情,那我便痛痛快快的喝了这酒,将她忘得干净。”

苏言看着酒坛说:“这二十年来,您一直没有喝它,那便是因为,您一直也没有忘记公主。”师父点点头,叹了口气。

苏言轻声问道:“她爱您吗?”师父一怔,她思索了一下,便摇摇头说:“不知道。”

苏言一怔,原来师父抱守的,竟是一段无果之恋。

师父平日里喝了酒话才会多些,今日没喝酒,倒也愿意和苏言多说几句,他轻轻一笑:“我觉得值得,那便好了。”

苏言摇摇头:“师父,这些年来,我们师兄妹每日看您烂醉而回,沉溺往事,只能让您消沉,您不想报仇了吗?您忘记邢国是如何灭亡了吗?您没看见战国纷飞,流民失所吗?您有本事拯救天下,为何不去,却只是用酒来麻痹自己?”

“拯救天下?”师父听着这话甚是荒唐,他笑着说:“我就算是能拯救天下,也没本事拯救我自己......我教你们行医,教你们做人,却教不了该如何救自己......”

苏言起身说:“医者仁心,能救一人便是一人,您说行医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而酒,却只能杀人,让人意志消沉,沉于浮躁......”师父心间一颤,他抬头看着苏言。

自小都是自己养育苏言,他以为对苏言了解甚多,如今看来,他还是并不了解自己这个徒儿,他问道:“那我该如何?”

苏言抬眼,有些郑重的说:“患得患失终究一事无成,万事总在一念思量,该如何取舍,还要师父自己做主。”

师父眉头一皱,他也起了身,他掀开酒坛的盖子,酒香四散飘来,师父闻了闻,便说:“好酒......好酒......”说着,便将那酒坛拿起,然后倒在了桂树之下。

苏言一惊,喊了声:“师父......”

师父边倒边说:“有些事情,我虽未教你,你却比我明白,是我太过沉醉,杀人的东西,留它何用?”

师父没有喝美酒,而将它倒

在了树下,她倒还是第一次见到,空气之中满是扑鼻的酒香,师父朝着苏言笑了笑,苏言看到师父如此,不禁也笑了笑......

一日之后。

江佑辰醒了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解毒的,但对着时间的事情,多存了几分感激。

休养几日之后,他感到自己身上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他本不安于闲暇,已经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他便走出了医馆。

医馆外面,青竹翠柏,松涛阵阵,瀑布隆隆水声不断,击打着乱石,溅起千万水花,江佑辰在溪边洗了把脸,便坐在了溪边,看着一池清水。

旁边有人坐了过来,江佑辰回头看去,那人正是苏言,苏言笑道:“一大早找不到你,还以为你走了呢,没想到你却在这里逍遥。”

江佑辰轻轻一笑:“我就算走,也要和你告个别吧,却不知我是如何解毒的?”

苏言想起自己以血为药引,想想倒还有些后怕,她摇头说:“没......秘密......”

江佑辰摇摇头:“你问我我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你,现在我问你,你也拒不相告,咱们算是扯平了。”

苏言“哼”了一声:“我不告诉你,是因为药理上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你不告诉我,却是因为你不信任我。”

江佑辰解释着说:“苏姑娘......”

“我乏了,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大灰狼,小白兔,什么都可以。”苏言伸了个懒腰,将一块石子丢进了水中,水面上顿时波光粼粼。

江佑辰点头说:“好,我讲,只是我不会讲动物,我给你将我的故事吧。”

苏言一怔,抬头看着江佑辰,江佑辰看着远方说:“我是江国皇子......”

有些时候,失去一些,必然就会得到一些,就像现在,苏言虽然受了许多痛苦,可她得到了江佑辰的信任,江佑辰现在愿意给她将自己的故事。

不过苏言第一个反应是,该是个很长的故事,她打断了江佑辰:“你先等我一下。”

江佑辰不知道苏言想要干什么,他点点头,苏言朝着药铺走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中拿了些糕点茶水,她说:“听故事的时候,该有美食陪伴,我准备好了,你开始讲吧。”

江佑辰点点头说:“只怕你一会儿听完了便没有心思吃了......哎?我讲到哪里了,哦,对,我是江国皇子......”

苏言对江佑辰的事情确实很感兴趣,她虽然想到江佑辰是江国的贵族,却没想到,他是江国的皇子,如此身份地位,为何会遭人追杀,那黑衣男又是什么身份?

想到此处,她就问道:“那个,你讲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一直要杀你的黑衣人,叫什么名字?”

江佑辰看着远方似虚似实的地方说:“他是楚国的国君,楚侯明轩。”

苏言心底一颤,原来那个黑衣男竟然是楚国的国君,楚明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