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言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片陌生之地,自己躺在一片干柴之上,烛火昏暗,忽然发出了一阵爆裂之声,苏言微微抬头,发现自己竟然身在一方牢房之中,苏言的心忽然沉入海底,原来自己还活着,伤口的疼痛不断袭来,苏言咬咬牙,原来这一切不是梦境。

苏言看了看伤口,只见伤口处已经开始结痂,不知自己昏迷时到底流了多少血,只是伤口的血,早已经染红干柴,过多的失血让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苏言从未如此潦倒,她一边躺着,一边“嘤嘤”的哭了起来。

苏言脑中混乱,想了许久,这才想起,昨夜正是江湛将她刺伤,那看来自己应该身在楚宫之中,既然江湛已经知道她和荆锦萱相识,和江佑辰相识,那只怕他们也并不好过。

就在这时,牢房的门发出了一阵“叮叮当当”的铁链碰击声,苏言微微回头,只见正是两个侍卫,居高临下,趾高气扬的对苏言说:“苏言,我们主公要见你,你快和我们一起走。”

苏言并不理会他们,心中满是师父和凝儿的样子,她不知道师父和凝儿尚在人间,此刻只觉得师父已经枉费了性命,想到此处,她抬眼看着侍卫说:“他们分开二十年了,如今才能相遇,为何你们要如此残忍,杀害两个与你们毫不相关的人......”

两个侍卫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她可是疯了?”

另一人仔细的看了看苏言:“我也不知道,我们奉主公之命带她上殿,若是要疯,也和我们无关,我们只要将她带上去便好。”

那侍卫点点头,两个人粗鲁的抓住苏言的两只手,然后架起了苏言,苏言只觉得伤口处疼痛无比,这一痛之下,反而清醒了许多,她只觉得自己身子软绵,想要站起,都有些困难,更别说走路,两个侍卫边架边拖,费了许多精力,这才将苏言弄到了大殿之上,苏言只觉得拖拽之下,自己的伤势更重,本来已经止住的伤口,此刻挣裂开来,又留下了殷红的血。

苏言身上无力,身子便又软软的趴在地上,她咳嗽了几声,心肺更是疼痛,咳了几声,才觉得喉咙发甜,嘴角也溢出了血丝。

此刻已经到了江国大殿,苏言抬起眼睛,慢慢看去,只见大殿之中正是江湛坐在王座,江后和荆锦萱跪在地上,荆锦萱皱着眉头,不住的看着苏言。

江湛冷眼看着苏言,已废的江后此刻却是势气大涨,看着她的表情,苏言便知道,定是江后告发的此事,荆锦萱跪在地上,也满是憔悴,她看着苏言,只见苏言胸口处满是鲜血,触目惊心,身上头发上都是干枯的柴草,荆锦萱心中不忍,便扶起苏言说:“苏先生,苏先生......”

这一扶之下,才觉得苏言周身滚烫,胸口处的血迹因为并没有做什么止血措施,如今血迹又一次流了下来,一个的医者,就算自己的行医并不高,可定会料理好自己的身体,况且荆锦

萱见识过苏言的本事,知道苏言医术高超,只是如今,她为何成了这个样子......

而成了如今这样,也全是因为自己所害。

苏言微微睁开眼睛,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哑的厉害,竟然说不出话。

“锦萱还说自己不认得苏言么?那你为何如此在意她?”伶俐的声音,从大殿上传来,众人看去,那正是江后说的,只是如今江后已经不是江后,而是江废后,她一心想扳倒荆锦萱,重当王后,江后的父亲是江国高官,因而江后虽然被废,却仍留妃位,在后宫之中却并未被禁足,也可和家人互通有无。

江后不甘心自己被废,于是便让家人暗中查访荆锦萱,这才发现江佑辰和苏言早就认识,荆锦萱也因此帮助他们相互相通,苏言去地牢中看江佑辰,也不是巧合,而是早就蓄谋好的。

如今这情势,对荆锦萱并不利,只怕此事处理不好,苏言和荆锦萱都会命丧此处,看到这光景,江后更是趾高气扬。

江湛也有些疑惑的看着荆锦萱,荆锦萱急忙跪下磕了几个头说:“大王明察,苏先生曾经救治过妾,妾因此感念于心,难道为了证明妾的清白,妾就只能冷血无情了么?”

江湛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荆锦萱接着说:“大王您难道也不相信妾吗?既然不相信,您为何拿不出证据,为何迟迟不将妾处决?”

江湛看着苏言,冷声问道:“苏言,寡人只问你,你从前究竟认不认识江佑辰,你来江国究竟是治病救人,还是另有企图?”

苏言如今失血过多,脑子有些麻意,眼前也不断出现黑影,她张张嘴,还是说不出话,她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只是如今却无法清醒。

荆锦萱看着苏言的样子,终是不忍,她对着江湛磕头说:“大王,若是再不救治,只怕苏先生便要死在咱们这大殿上了。”

江湛黑着脸,还是没有说话,他不说话,是因为苏言的生死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可江湛不重视苏言,荆锦萱却不能坐视不管。

荆锦萱轻声一笑:“我懂了,大王不是恼怒苏先生,而是不相信妾,妾的清白,妾自会证明。”

说着,她就站起身,“唰”的一声拔出了身旁侍卫的刀,她提着刀走了几步,转眼竟到了江湛面前,荆锦萱的裙裾很长,就算此刻已经站在台阶之上,可裙裾的尾端还拖在下面,苏言想要伸手去抓,可抓了几下,却什么都抓不到。

荆锦萱虽然不会武功,可手中拿着利刃,此刻就这样指着江湛的喉间,众侍卫吓了一跳,急忙喊道:“护驾。”只是此时荆锦萱和江湛距离甚近,只怕现在护驾也是来不及了,荆锦萱虽然不会武功,可如今只要稍稍向前一些,江湛只怕也会丧命,江湛此刻不敢多说话,也不敢乱动,他看着荆锦萱,些气愤的说:“你做什么?”

荆锦萱淡然一笑:“妾嫁王一年有余,心中感

念大王恩德,也全意对大王,大王是妾活在这世上的唯一依靠,如今大王不相信妾,妾活着也再无意义,倒不如一死以证清白。”

说着荆锦萱便拿着刀朝着自己的脖颈抹去,江湛一惊,急忙喊道:“不要。”说着,便伸手去阻止荆锦萱。

为时已晚,荆锦萱的脖颈霎时间血如喷涌,她的身子软软倒下,江湛怔了一怔,有些血喷涌到了他的衣襟上,他看着衣服上的血迹,顿时吃了一惊,此时荆锦萱的身子已经倒了下去,江湛急忙过去搀扶荆锦萱。

苏言看在眼中,也是一痛,她稍一动,便觉得伤口处无比疼痛,她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气结于心,又咳出了一口血,苏言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荆锦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那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江湛急忙去扶荆锦萱,只是此刻荆锦萱早已没了气息,软软的躺在地上,江湛跪在地上,眼中有些悲切,他将荆锦萱使劲的抱在了怀中,然后低头说:“孤不是恨你骗孤,而是怕你骗孤,孤这一生,从未如此爱过人,你是唯一一个,只是你为何不肯时时顺着朕的心意,为何如此......”

江湛的眼中有些泪水,江后看到此处,忽然觉得此刻情势对自己并不有利,她急忙走上几步,小心的说:“主公......”

“滚!”江湛忽然朝着江后吼了一声,江后想要说话,却又不敢说,只是愤愤不平的瞪了苏言一眼,又复跪在了地上。

江湛闭上眼睛,两行热泪从眼中滑落下来,此刻他的身上,已经满是荆锦萱的血,他慢慢的将荆锦萱放在地上,此刻荆锦萱闭上眼睛,面色安详,若不是脖颈处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任谁都会认为荆锦萱正在熟睡之中。

江湛摸着荆锦萱的发丝,叹了口气说:“既然决定闭上眼睛,那就不要管尘世的事情,我不愿你带着遗憾,踏入那无止的黑夜......”

江湛掩面擦了擦泪水,不多时便恢复了平静,他低声说:“来人,将锦萱以王后之礼厚葬。”

“是。”有侍卫走上,站在江湛的身边,侍卫看着地上早已昏迷不醒的苏言说:“主公,却不知苏大夫该如何处置?”

江湛回头看了一眼苏言,便说:“带下去,找江国最好的大夫医治,定要将她救好,就算她真有预谋,孤也决定救她,锦萱用自己的性命来换苏言的性命,孤岂能连她的遗愿也不遵从,孤还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锦萱甘愿如此......”

江湛说完这话,便起身朝着内室走去,边走边说:“将王后囚于冷月阁,一生不许她踏出,也不许亲人探视,朕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江后听见这话,顿时有些瘫软,她坐在地上,知道自己此生再也没有翻身之余,如此倒不如荆锦萱,死了还能落下一个好名声,让她终生囚于冷宫,实在是生不如此,她再不去求江湛,而是痴痴的笑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