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国,倚楼殿。

苏言握住了手心,心顿时“怦怦”跳个不停。

再看荆锦萱面色淡然,不住的咳嗽,好似什么也未发生一样,苏言眉头一皱,手也颤抖了一下。

她不知道荆锦萱为何忽然写出“江佑辰”三字,但这三个字着实让自己有些难言的感情,再看荆锦萱还是不住的咳嗽着,仿若刚才的事情并未发生一样,苏言不知道荆锦萱是什么意思,但隐隐感到,这件事情,不能让旁人知道。

苏言便起身走下台阶看着江湛说:“大王,王妃的病症除了风寒,还有些淤气结于胸中,民女此刻要为娘娘诊治,只是闺阁之中,容不得如此多人,还望大王谅解。”

江湛并非大夫,对医道上的事情,也全然不明白,苏言如此说,他便抬手对着房中的卫士打了个手势,几个卫士走了出去,苏言轻声说:“大王,请您也离开片刻......”

江湛面有怒色的说:“你的胆子真大,寡人寻便名医,虽未治好,却不敢逾越,敢让寡人离开的,你是第一人。”

苏言躬身行礼道:“宫中太医是惧于大王威严,民女乃是无知小民,不懂宫中规矩,只懂治病救人,倘若民女也和宫中太医一样说词,那娘娘的病,只怕是没有好的时候。”

江湛冷冷的笑了几声,边笑便说:“既然如此,那寡人就离开,只是治不好爱妃的时候,本王唯你是问。”说完,他就拂袖而去。

苏言虽然面上平静,心中却也有几分害怕,回头看去,房间之中,只有两个侍女还在,苏言便在桌前,拿着纸笔写了副药方,她药房递给一个侍女说:“劳烦姐姐按着方子抓药煎药。”

侍女点头称“是”,便拿着药方离开了,苏言拍拍脑袋,看着另一个侍女说:“方才忘记告诉那姐姐,我那药中有一味‘附子’,若是时辰火候掌握不好,药效尽失,一人煎药只怕不行,还望姐姐也帮些忙。”

那侍女点点头,也便走了出去,清冷的房间,此刻只剩下苏言和荆锦萱两个人。

苏言舒了口气,便坐在荆锦萱的床边说:“民女猜想,娘娘定是有话和民女说,如今人都被民女支走的,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绝不会怪到你的头上。”

荆锦萱慢慢的做起了身子,苏言便去扶她,她摇摇头,靠在床边笑着说:“江佑辰说你是难得的聪明人,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苏言低头说:“惭愧。”

荆锦萱摇摇头:“江佑辰是我表哥,你既然和他为友,那便和他一样,叫我锦萱就是,我虽是王妃,却也不能恃宠而骄。”

苏言听着荆锦萱的话,更感到她处事落落,苏言低头说:“娘娘不可,您所说固然有理,可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传到江王的耳中,又是一桩事端。”

“有心人?”荆锦萱轻轻一笑:“这房中的人,不管有心无心,都被你支走了,谁还能听到?”

苏言想起方才的事情,不禁也是一笑。

荆锦萱拉过苏言的手说:“表哥说

你是难得的明白人,这江国的皇宫,就算一人都不信,你也是可信的,现下有些事情想交予姑娘,不知姑娘可能答应?”

苏言一惊,看着荆锦萱这个样子,只怕也是个为难的事情,想必还和江佑辰有关,只是自己能不能办到,却还是个未知定数,她就摇头说:“娘娘请说,承蒙娘娘厚爱,娘娘有事民女定会尽力去办,只是民女不敢保证一定办好,也不敢答应。”

荆锦萱叹口气说:“你和表哥一样,都是太过谨慎,不过今日之事,的确有些棘手,只是万事,还在姑娘思量。”

苏言听到此话,更是觉得事情难办,她就问道:“什么事情?”

荆锦萱小声说:“表哥被江湛追杀,已有近一年,表哥如今栖身于荆国皇宫,可这事情不知道是何人走漏了风声,如今江湛正在秘密组建人手,想要潜入荆国皇城,杀了表哥。”

苏言一惊,睁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几分,她结结巴巴的说:“所以,娘娘希望民女......”

“我希望姑娘能去荆国,告诉表哥此事。”荆锦萱斩钉截铁的说。

苏言眉头一皱,她犹豫了一下,才抬眼问道:“此事若成,可有什么好处?”

荆锦萱一怔,这个事情她倒是没有想过,她皱着眉头说:“我以为苏姑娘不同于市侩小民,这个......我还未想好,只要是姑娘喜欢,我又给得起的,千金万两也可以。”

苏言轻声一笑:“不同?有何不同?我不过也是市侩小民,也要生计,这事情稍不留心,便就是杀头之错,况且......况且江佑辰和我又没什么关系,不过现下娘娘既然当我是你朋友,我倒是可以为了娘娘前去。”

荆锦萱听到此处,才舒缓了一些,她咳嗽了几声说:“如此,多谢姑娘了。”

苏言帮荆锦萱盖了盖被子说:“我实在佩服娘娘的胆识,民女和娘娘素不相识,娘娘居然敢将如此重大的事情告诉民女,民女不过是乱世之中的庸人,只怕难当重任。”

“乱世之中能活下来的,从来就没有庸人。”荆锦萱摇头说:“表哥既说你好,那你必然有过人之处,再说了,这偌大的皇城,我也是孤苦无依,如此相比,我的孤独,比你更甚。”

苏言点头说:“是啊,娘娘根本不是信任民女,而是在赌,赌民女的品行。”

荆锦萱抬眼问道:“那如今我可赌赢了么?”

苏言低头道:“娘娘拿您的性命做赌注,我怎能让您赌输?”

荆锦萱听到此处,终于笑了笑。

苏言问道:“却不知娘娘如何病的恰到好处,又让宫中太医医治不好,只能找我这个闲散之人?”

荆锦萱摇头说:“这根本就不是病,这是我荆国的一种丹药,吃下去后便能咳嗽不止,脉象上是如何也看不出的,姑娘走后,我只要吃下解药,便能恢复如常,江湛不知,便认为是姑娘治好了我。”

荆锦萱一语,让苏言解了疑惑,她笑笑说:“原来如此,怪不得

如何也诊治不出问题,既是如此,那民女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就朝着外面走去,走到阶下的时候,苏言回头说:“对了,忘了告诉娘娘,这药娘娘以后还是别吃了,您已经有了一月身孕,这药吃多了,对胎儿有损。”

荆锦萱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我......有孕了......”

苏言点点头,走出了房间。

大殿外面。

荆锦萱的侍女翠儿带着苏言离开,二人正在殿外走着,便听得身后有人尖厉的说了句:“何人在此?”

苏言一惊,回过头去,正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珠翠披身,打扮的雍容华贵,翠儿不敢怠慢,急忙跪在地上说:“参见王后娘娘。”

苏言没想到眼前的女子正是江国的王后,她当下也跪在地上说:“参见王后娘娘。”

江后白了苏言一眼,慢慢的走上几步说:“什么人?瞧着这般眼生。”

江后并不让苏言和翠儿起身,苏言看着那她,便知道她绝难对付,翠儿急忙说:“苏先生是大王请来,为我家娘娘治病的。”

江后走了几步,站在苏言面前,傲慢的一笑:“你家娘娘?一个半死不活的荆国公主,哪里值得如此?你是大夫?把头抬起让我看看。”

苏言知道江后在说自己,她本不愿理会江国的事情,只是如今身在矮檐之下,为了荆锦萱,也要容忍几分,她便抬起头,看着江后。

江后躬身拖着苏言的腮看了看,便笑着放开了她,然后对着翠儿说:“你看看,一个大夫长得都比她荆锦萱好看,她凭什么让大王为她如此?”

江后又肆无忌惮的笑了几声,苏言听着她的话,只觉得甚为刺耳,江后走上几步,对着苏言说:“你记住,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这江城。”

苏言没有说话,也没有答应,只是这样跪着,似乎没听见一般。

江后眉头一皱,她哪里许得旁人对她无礼,她当下伸出左脚,用力的踩在苏言的手上,苏言顿觉一阵疼痛,江后用力的踩碾着苏言的手,苏言只觉得钻心的疼痛,苏言是医者,行医之人的手是最重要的,江后这样踩着她,只怕自己的筋骨便要受损,她虽不愿服软,可也只能服软,她当下低头说:“记......记住了......”

江后抬起眼皮,放开了苏言的手,袖袍一展,又笑了几声,一边笑一边说:“这便好。”说着,她就朝着身后走去。

苏言看着自己的右手,却见手上早已血流不止,翠儿急忙扶起苏言。

苏言看着江后的背影,叹了口气,翠儿低头说:“苏先生,原是我家娘娘位分低,如今却要您也受了连累,实在对不住。”

苏言摇摇头:“她不过是对我小惩大诫,我不是江国人,江后断不会对我如何,只是看今日她如此气焰,只怕平日里,你家娘娘不少受她的气。”

翠儿叹了口气,低声说:“那又如何,不过是命里的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