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快的连苏言都不想去数,只是觉得和江佑辰大约分开了大半年。

天下诸侯,继续维持着弱肉强食的状态,列国之中,割据称雄,格局也在不断的变化之中。

赵凌出去就诊过一次,回来时带回了许多的消息,其中有关于各国诸侯的,也有后宫八卦的。

他说,楚国又吞并了几个小国,江国南下攻打荆国,荆国无奈之下,只好将公主远嫁江国和亲,闻听那公主乳名锦萱,生的月色花容,倾国倾城,江侯一见倾心,心中大悦,决定和荆国成百年之好。

荆国倒也并不是只有这一位公主,据说那二公主也生的千娇百媚,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御前侍卫,她大着胆子和那侍卫私奔了,但后来才知道,那个侍卫是个太监,公主一气之下,又回到了荆国,但没多久就和另一个侍卫私奔了。

这些事情,都是赵凌说的,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苏言并不知道。

荆国锦萱公主嫁到江国的事情,已经得到了官方的证实,这事儿并不虚假,据说公主出嫁那天,荆国全城的百姓都去送行,场面蔚为大观。苏言对这个公主满心佩服,一个柔弱女子,为了国家,放弃家业,远嫁到敌国,小心谨慎的维持着亲情和爱情两方的关系,该是件极其为难的事情。

赵凌神神秘秘的告诉苏言,其实锦萱并不是荆国第一个远嫁江国和亲的公主,在她之前,还有一位叫做语莲的公主。

苏言摊了摊手掌,表示上一代的事情,自己并不知道,语莲是谁,也从未听说过。

赵凌更加高兴,他手舞足蹈的说:“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你快求我,求我我告诉你她是谁。”

苏言笑了笑说,自己根本不关心。

赵凌不依不饶的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的事情,但她的儿子,你认识。”

苏言一怔,看着赵凌,自己认识的男子,少之又少,她说:“你别说她儿子是你?”

赵凌摇摇头,仍旧一脸笑意,苏言看了看内室,然后小声说:“难道她儿子是师父?”

赵凌“啊?”了一声说:“当然不是,她的儿子,叫做江佑辰。”

江佑辰,这个名字再次触动心底,苏言恍然明白,江佑辰的娘亲曾嫁给江国国君,那江佑辰,也有一半荆国的血统。

苏言想要忘却江佑辰,可如何都忘不掉,她终于明白,二十年来,师父想要尽力忘掉凝儿,该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清晨。

腊月的天气,万分严寒,今日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如柳絮一样,片片飘落,每一片都以自己独特的方式降落下来,没过多久,整个医馆被白雪笼罩,青松翠柏,霎时也银装素裹,山路难行,一时之间,有些冷清。

医馆有些寒冷,赵凌端了个火盆,他挑了挑盆中的炭火,房中顿时暖和起来。苏言正在整理

药物,便看到几个身穿淡黄色衣衫的男子走进医馆之中。

苏言认得,那是江国士兵所穿的衣服,自己的医馆中进来的都是伤病之人,如此整齐完备,训练有素的士兵,苏言倒也很少能见到。

几个士兵走进房间,其中领头之人拍了拍身上的雪,便问道:“哪位是苏言,苏大夫?”

苏言和赵凌对看了一眼,苏言走上几步说:“民女便是。”

领头士兵点点头,颇有礼数的说:“烦劳跟我们走一趟,我家主子害了病,宫中几位御医都治不好,主子便推荐了姑娘前去为她诊治,你若是治得好,我家大王自然重重有赏。”

苏言心中一惊,自己认识的江国人只有江佑辰,难道是江佑辰希望自己过去,但转念一想,他绝不会回到江国这个虎狼之地,自然也不会和江侯和好。

苏言便小心的问道:“不知你家主人名讳?”

士兵们抱拳道:“小人是江国士卒,主上乃是皇妃锦萱。”

苏言一怔,找自己的并非江佑辰,而是和亲的锦萱公主。

苏言思索了片刻,却也不知道锦萱是怎样知道自己的,她点点头说:“好,请几位......”

赵凌在旁边轻轻拽了下苏言的衣角,苏言回头看着赵凌,赵凌摇摇头,示意苏言不要这么快就答应下来,苏言看着赵凌轻轻一笑,告诉他没事,这才回头说:“劳烦几位大哥稍等片刻,民女稍作准备,即刻随几位去宫中。”

几个士兵点点头,便退到了医馆的外面,赵凌对着苏言小声说:“真的要去啊。”

苏言轻声笑了笑:“当然,人家既然看得起我,我自然也不能驳了她的面子。”

不多时。

苏言换了身衣服,那是浅黄色的碧罗缎子,外披锦裘鎏衣披风,微施粉黛,更显肌肤胜雪,如此妆容,不算华贵,但也不失礼数。

苏言随着几个士兵朝着城中而去,城中也是白茫茫一片,鹅毛大雪还在下着,城门边贴着一张告示,苏言驻足扫了几眼,只见正是通缉江佑辰的通缉令,旁边画着江佑辰的面貌,竟有七八分像,告示的边角已经卷起,纸页也微微泛黄,足见贴了许久,苏言倒是有些安心,无人敢揭告示,看来江佑辰还未抓到。

江国皇宫。

苏言第一次来到此处,只见琉璃宫墙,灰色瓦楞,上面镌刻龙凤,牡丹花亭,云烟拢淡,人在此处,竟如蝼蚁一般。

苏言长长舒了一口气,才走进了皇宫之中。

踩着蝶云红毯,苏言慢慢的走进倚楼殿中,倚楼殿是荆锦萱居住的宫殿,按着主人的习性,此处布置的并不华贵,素淡典雅,但又并不卑微。

苏言将药箱放在地上,便看到一个身着红色衣衫的中年男子,衣衫上绣着云缕锦纹,他面色稍显威严,鬓边已经生些白发,他的座位旁边便是一张床,**拉着幔帐,里面微微透出一个女子的形貌,苏

言知道,这男子便是江侯江湛,**的女子,正是荆锦萱。

苏言的心忽然快速跳动起来,脑中重复的想着:“这便是江佑辰的仇人,江佑辰要杀他,他也要杀江佑辰。”

如苏言想的一样,那中年男子正是江湛,江湛本等着苏言磕头,他好叫她平身,谁知等了一会儿,苏言也并不行礼,那眼神飘忽,虽是看着自己,心中却不知道想着什么,江湛等的有些不耐烦,他便咳嗽了一声。

苏言倒也不是个不识时务的人,江湛一咳嗽,苏言便回过神来,她跪在地上磕头道:“民女参见大王,参见荆姬。”

江湛斜眼问道:“想什么呢?”

苏言眉头一皱,据实相告定然不行,她就低头说:“小人愚笨,从不曾见过天颜,如今得见大王,一时......一时被威严震慑,竟忘了行礼,还请大王责罚。”

苏言的话翻译出来很简单,就是“你把我吓着了”,江湛听着自然舒服,他是王,自然希望所有的臣民都敬畏,他便抬手说:“你这话很是忤逆,如今天子尚在,寡人不过是王侯,怎敢称‘天颜’,罢了,寡人不怪你,你起来吧。”

苏言如释重负一般的起身,幔帐中的荆锦萱轻轻咳嗽了几声,江湛叹了口气,对着苏言说:“苏先生,寡人爱妃患了咳疾,久治不愈,宫中的太医瞧了便,却也没什么起色,闻听你医术过人,若能治好爱妃的病,你想要什么赏赐,寡人都会给你。”

苏言低头说:“皇上谬赞,民女不敢保证,只能一试。”

江湛点点头,便唤人去拿悬脉金丝,不多时,金丝拿来,婢女将金丝轻缚在荆锦萱的腕上,苏言拿着另一边,微微搭在金丝上。

荆锦萱咳嗽一声,那金丝便颤抖一下,苏言仔细把过,却有些疑虑,荆锦萱的症状乃是风寒咳疾,可脉象之中并无此象,既然宫中太医看过,那必是以风寒所看,救治不愈,看来这荆锦萱并非风寒,是何病症,她一时也想不出。

她行礼道:“大王,荆姬娘娘的病症,民女一时也难以看出,如今希望大王能拉开幔帐,让民女得见娘娘面色。”

江湛点点头,唤道:“来人,拉开幔帐。”

“是”两个婢女拉开幔帐,江湛起身让开位置对苏言说:“希望你并非庸医。”说着,他就走下台阶,负手看着外面。

苏言走上台阶,跪在床榻之侧,那是一张绝好的容貌,虽在病重,不施粉黛,却也是艳若春晖,桃李莫及,苏言将手搭在荆锦萱的脉上,正要搭脉的时候,荆锦萱忽然先握住苏言的手,然后用左手微微打开苏言的掌心。

苏言惊了一惊,两个人动作细小,倒也并未引起别人注意,苏言看到此处,便顺从的将手递给了荆锦萱。

荆锦萱咳嗽了一声,伸出纤细的食指,慢慢的在苏言的手上写下了三个字,苏言心中顿时一惊,那三个字,正是“江佑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