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要来魏衡早就知道, 只是尹宛却是始终不知,所以在听到他忽然来到凛州的消息才这般惊讶。
那日宫宴撞破他的诡计,她便将太子从她的人生里摘的干干净净, 不留一丝痕迹。
眼里心里再也没了从前那份情感,唯余憎恶。
他是身份尊贵之人,她并没有办法去打他骂他出气,只有想着远离京都从此山高水远再不相见。
落得个耳根清净,好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现在小日子确实已经在慢慢的向她所想的那般靠近。
在凛州这几个月里, 虽然经常会有不如意不开心之时, 但那些细细想来都不算什么了。
因为她发现魏衡对她确实很好, 可以说是十分娇宠。
他能为她做任何事, 能想方设法的哄她, 从不让她难过。
在他身上, 她看到的都是真心实意, 从未有一丝丝虚假,这是太子完全比不上的。
她想, 自己的日子好不容易在慢慢变好, 怎么忽然就冒出来个不速之客呢。
此前,魏循的计策已然失败,如那残垣断壁一般再无修复的可能。
她不明白, 这人再来这里又有何用?
难道......难道是心里不爽利,过来寻仇的吗?
倒是有可能。
那人心胸向来狭隘, 是做得出这种事的。
此念头一出,尹宛便心生惶恐, 整个人都开始发起抖来。
魏衡知她在担心什么, 忙将人搂进怀里,抚着她颤抖的后背哄道, “宛宛,别怕,有夫君在呢,夫君一定会将你护的好好的。”
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小心肝儿。
只要有人敢伤她分毫,他便与那人斗争到底,即便是太子来了,与他撕破脸皮也在所不惜。
尹宛躲在那道熟悉温暖的怀抱里,感受到了满满的安全感。
颤抖着的身子,也在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她用双手攥着魏衡腰线两侧的衣裳,小声说道,“夫君,那个人他怎会来此,他来是不是想报仇啊?我之前当众拒了他,他是不是怀恨在心。若是真的来报仇的,我该怎么办啊?”
到底是个弱女子,遇事之时,还是会慌得不行。
即便身子不再颤抖,也还不曾恢复到平日里的那般冷静模样。
魏衡听到她的话里都带着慌乱,心疼的不得了。
平日里,尹宛在他这里是连半分委屈都不会受的,更遑论让她心慌害怕。
如今太子来了,人还没到呢,就让她不舒服,真是令人生气。
他将覆在她后背的手加大了些力度,轻轻揉着。
一边给她安全感,一边哄着,“太子来此确实没按什么好心,不过宛宛你别怕,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有夫君呢,夫君定会护着你的。这回你就安安心心的躲在夫君身后便可,其余的什么都不要想,有什么事夫君会在前面顶着的。”
“再说了,你现在是我白王的王妃,晾他再胆大也不敢对你做出什么逾矩之事。父皇虽然不喜我,但是好歹我也是他的儿子,他是不会放任魏循乱来的。况且,这里还有你兄长呢。”
尹家又不是无权无势的市井小民。
他的这番话确实有安慰到尹宛,也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让其紧张的心稍稍松了些。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魏衡。
眨巴了下大眼睛,很是乖巧的说道,“嗯,我都听夫君的。”
魏衡抬手,在她高挺的鼻梁上轻轻用食指勾了勾,温柔笑道,“嗯,这才乖,听为夫的就对了。为夫便是舍了这条性命,都会护你周全的。”
尹宛如今已不同往时,再不向从前那般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她还会时不时为魏衡考虑。
一听他说什么便是舍了这条性命也要护自己,就感觉心中不舒服,忙出言打断,“浑说,什么舍性命不舍性命的,倒也没有这般极端。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应对便是,别总是说这些骇人话。”
魏衡有些受宠若惊,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她这般紧张自己。
他轻轻笑了笑,问道,“宛宛,你这话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心疼为夫吗?”
尹宛心里确实是关心他的,但是没想到会被他问出来,感觉有点难为情。
顿时一噎,脸色白了白。
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便将头一歪,看向旁处,“不要乱猜,没有的事。”
嘴上说着没有,其实表情早就出卖了自己。
从她脸上,魏衡已经看出来了担担忧。
他心里欢喜不已,都快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但是为了顺着尹宛不让她难为情,便咳了咳,佯装有些不高兴的道,“啊,居然没有啊,那为夫心里可难过可失落了,怎么办啊?”
尹宛顿觉无语,又开始没正形了。
她哼了一声,不想与之说话。
魏衡还想说点什么呢,就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咳了一声,“哎哎哎,够了啊,外头还有人等着呢。小夫妻俩腻腻歪歪的,都腻歪了七八日了还不够啊,是不是想将我腻死了,再腻死那太子啊。”
腻死太子?魏衡可正有此意。
这回他来不论是打的什么主意,他都要让他亲眼看看,他是如何与宛宛恩恩爱爱的。
最好是能将他气走。
“走着,去会会他,看看这位不在京都待着享受无上尊宠,非要跑到这偏远凛州的二皇兄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魏衡牵着尹宛的手,朝尹颢看了一眼,“大兄不如一道去看看?”
尹颢正有此意,就想看看欺骗他妹妹的小人究竟生了一张怎样的面皮。
“看啊,必须得去看看。”
“好。”魏衡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既如此,那我们便一道前去。”
于是三人便一同前往前院儿,带着几个下人一道。
行到府门口时,果然看见外头站了一队人马。
为首那个骑着一匹棕色高头大马,着明黄衣袍的人不是太子魏循还能是谁。
瞥到那抹身影的时候,尹宛有点胆怯,打了退堂鼓。
两个男人同时停下来,回头看她。
魏衡用拇指在她手心儿轻轻按了按,鼓励道,“别慌也别怕,今时不同往日,夫君与大兄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尹颢根本看都看不得妹妹这般摸样,气的当时便要破口大骂。
但他最后还是生生给忍住了,伸手拍了拍妹妹的头,“妹妹,你夫君说的对,不管太子来为了何事,我们都不会让他再继续伤害你的。”
两人轮番安慰,尹宛这才放心,点点头,“好,我不怕了,去就去吧。”
“这才对嘛。”尹颢朗声一笑,“来,走着。”
三人再次往前行去。
慢慢的,尹宛心中那点紧张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她跟在夫君身后,同他们一起行到大门口。
再与魏衡和兄长二人一起,齐齐向那人躬身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多日未见,尹宛已经出落的比之前还要绝美。
便是站在人群里,也能一眼让太子魏循瞧见。
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他那双眸子顿时一亮,直接越过魏衡与尹颢望向后头的女子。
尹宛低着头,并没有看他,但还是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投向自己。
不由的心中一紧,跟着手心便渗出了细汗。
魏衡感觉到了,立刻将人往自己身后一拉,将她藏在自己的后头,对魏循冷声道,“二皇兄多日未见,别来无恙,不知你忽然来此是所为何事?”
本来就不欢迎他,也没必要寒暄什么。
再加上一见面他便对他的女人那般不规矩,魏衡岂能忍气吞声。
所以,对他说话之时,语气便没那么好了。
魏循也不喜欢这个五弟,自然语气更不善。
向来都是自己抢这个弟弟的东西,何时变成他抢他的了,抢的还是他的女人。
他冷哼一声,收回目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怎么,五弟便是这般对待皇兄的吗?皇兄千里迢迢而来,不请皇兄进去坐坐,就让皇兄在这外头喝西北风?”
“想必你也早就听到了风声吧,皇兄此次前来不单单是来游历的,更是奉了父皇之命前来视察。”
还是那般目中无人,魏衡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一拳,将人轰出去。
可是人家此时此刻也没有做出更加过分之事,还是奉皇命前来视察的,他也不好将事情做的太过。
毕竟面子上还得过得去,不然将他得罪了便是得罪了父皇,往后哪里还能过的安稳?
他努力将胸中的怒气压制住,拉着尹宛往旁边站了一步,给他让出位置,“倒也不是不欢迎,皇兄说的哪里的话。既然皇兄想来我的府邸看看,那臣弟自然是欢迎的,还请皇兄过府一叙。”
说的这般客气,实际上还不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魏循冷冷的瞥了一眼魏衡,心中怒火中烧。
自己太子的身份竟然丝毫吓唬不到他,还是搬出父皇来才压住他的。
真是过分。
看来,往后若是想要好好的治一治他,还得赶紧登上那位置才行。
他从马上下来,阔步往王府走去,很是目中无人,连看都不看魏衡一眼。
只有在经过尹宛的时候,才驻足垂目看她。
不过也就只看了一眼,便被魏衡挡住视线,什么都看不着了。
魏循气的够呛,怒摔衣袖,带着一众护卫大摇大摆的入了王府。
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尹颢气的将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咬牙道,“当真是目中无人至极。”
魏衡知晓这个大兄是个直性子,也不会拐弯抹角,有什么话向来都是直说的。
怕他说这些个话得罪人,忙使了个眼色,“大兄慎言,魏循此次前来不但是有着太子身份傍身,更是携了监察史的身份,那是代表御驾的,可不能得罪。我说话直一些不打紧,你若是得罪他怕是会牵连尹家的。”
尹颢方才气极,冲动了。
此番听他这般一说,忽地觉得很有道理,周身的戾气便淡了下去。
他点头应道,“好,妹夫说的极是,为兄会注意的。”
“嗯,那就好。”魏衡朝他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眼面色极差的尹宛,“宛宛,没事,我们都在,他不敢乱来的。”
尹宛此时又恨又怕,根本没心思听他说这些。
见到太子之前,她还心存侥幸觉得太子只是心里不舒坦过来泄恨的。
但是从方才他看自己的眼神里发现,事情并不是这般简单,他对她好像还有那种意思。
那样子像是不得到不罢休一般。
恶心,又让人恐惧。
想到那些个腌臜之意,整个人脸色惨白的,两个大男人都心疼坏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着怎么哄人。
便在这时,行到前头不远处的人见后头无人跟上来,停下脚步回头大声道,“怎么,白王殿下便是这般待客的吗?将客人放在一旁,不管不顾?”
他一催,尹宛心里便一慌,忙扯了扯魏衡的衣袖,“夫君,先别管我了,我没事的。快去看看那人吧,别等会儿让他抓住什么把柄再陷害我们。”
魏衡显得很是为难,不过王妃都发话了,他也不好再纠结,拉着她的手便往前走。
无论如何,先招呼好他,将人打发走了再说。
等到他一离开,他有的是时间哄他的小王妃。
魏循自从看见尹宛的第一眼,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从未离开过。
见她身形饱满,目光移都移不开。
从前他就喜欢看她这样,如今数月不见,发现她竟比之前还要丰腴许多,心里痒痒的很。
他看着她,目光灼热,恨不得直接将人抢过来独占。
数日前,还听探子传信,说是白王殿下与王妃关系并不好,他便想着自己过来搅扰一番,说不定人就能回心转意呢。
再将他的谋划重新实施起来,也是能行的。
可如今见到了,他竟发现与信上说的不一致。
他们的关系没有说的那般不好,反而好得不得了,如胶似漆的。
他发现,魏衡一直牵着她的手,两人黏腻的很,尹宛也没拒绝。
就拿此时此刻来说,他们二人正在并排走向他,双手还紧紧的牵着,生怕他看不见眼瞎一般。
望着那两双牢牢握着十分扎眼的手,魏循妒意丛生。
忍不住阴阳怪气的说道,“五弟与五弟妹就这般离不得彼此吗,见到皇兄还一直牵着手,没一点规矩,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人?”
诶,还叫他真给说对了!
他们夫妻俩就是离不开彼此,这还需要问吗?
魏衡得意一笑。
将尹宛的手攥的更紧,还执起来在魏循眼前晃了晃,“皇兄这是哪里的话,我与宛宛乃是父皇御赐指婚,当然要一直腻在一起了,这也是尊重父皇的一种表现。你若说这样是没规矩,那臣弟不介意去问问父皇,让父皇评评,我们对这道赐婚这般重视究竟是对是错。”
巧言令色,别以为搬出父皇他就怕了。
魏循冷笑,这才刚开始呢,魏衡你可别嚣张太久。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他将视线落两人的手上,半眯着眼说道,“若是叫皇兄发现你有半点说谎,一定严惩不贷,父皇他眼里可是不揉沙子的。”
他就不信了,数日前还说感情不好的人,现下忽然好的不得了,这其中定有猫腻。
若让他找出破绽来,一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