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王默不作声, 只是紧紧的抱着尹宛。
哪怕是已经做好准备,也依旧如此。
呼吸声还是如同之前那般焦急,但是他的心中早就已经平静了下来。
算算时间, 距离尹宛说的要走的时间只剩下三日。
他琢磨着,今日肯定是不能装的,毕竟午前还那般精神的与她一起在雪地了呆了许久。
要装也得从明日开始,不然肯定会被她发现端倪的。
他默了默,就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正好, 入夜之前这段时间, 他还可以提前准备准备。有一些事得提前布置, 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被他这样紧紧抱着, 尹宛这会儿又开始觉得心口憋闷, 快要透不过气了。
想着方才白王对她说的那些个话, 她怕自己请他松手他不肯, 再闹出旁的事情,于是咬了咬牙, 直接拿出杀手锏。
她使劲儿将自己的头从那道坚实的肩膀处抬起来, 酝酿了片刻,就照着那处狠下口。
白王也没有避开,由着她咬自己。
直到透过衣裳感觉到肩头有刺痛感传来, 才赶紧松开了她。
这算是水到渠成,不算刻意。
一得到解脱, 尹宛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往后退却了好几步。
她一面抚着胸口喘气努力汲取新鲜空气,一面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殿下, 还请恕罪,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是不得已咬你的。”
白王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做出一个十分痛苦的表情,“我不怪你,是我太用力了些。”
不知是不是身子才刚痊愈不能受刺激的原因,还是因为冻着了,他看上去面色十分的不好。
尹宛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些不安。
“殿下,你没事吧?”她试探着问,心里是极度担心他再出问题的。
却看见白王摇了摇头,“没事。”
尹宛看着他,不太敢信,心里担心的不得了。
见他脸色发白,心想这样子是真的没事吗?
但她又不敢过去靠的太近,怕他又抱自己,于是就站在原地继续道,“方才是不是我咬的太用力,让殿下不舒服了?要不然我去请个大夫过来给殿下看看,可好?”
“不用。”白王继续拒绝。
他摆摆手,吁出口气,假装在逞强,“我就是感觉身子有些疲累,怕是今日在外头吹风吹的太狠,得卧榻休息休息才是。”
是了,今日她拉着他在外头撒野,恐怕脸色发白就是因为这个吧。
真是一激动什么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这身子能吹寒风吗,肯定不能啊,简直胡闹。
尹宛心下悔之又悔,连忙顺着他的话道,“好,殿下,那你先休息,我就不在这里打扰殿下了。”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但是在走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回头对他说道,“殿下,还有三日我便要离开了,在走之前我还是会好好照顾殿下的,晚上我去小厨房让厨娘做些补汤给殿下喝。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还请殿下能答应我,成吗?”
“什么请求?”白王问。
“这个。”尹宛随即做了个拥抱的手势,生怕他听不明白似的,还现场做个演示,“不能再随意抱我,我们得守规矩的!”
“好,我答应你!”白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不过王妃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得到了称心的答案,尹宛心里舒坦了。
想着他提出再大的要求能大过不让她走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于是直接道,“殿下还请说。”
“我让人给你做了衣裳,你不能拒绝不穿。”
这是他想要与她有联系开始的第一个计策。
也是他为她做的第一件事,意义是非凡的。
以后他还会做的更多......
以少积多,方能成就大事。
但是尹宛哪里能知道,自己的将来在这一刻就已经开始被他牢牢攥住了。
她还在得意自己猜的对,料事如神呢。
不过就是接受他给她花钱买的衣裳,一丝威胁都没有,好得很。
她当即点头,“好,都听殿下的。”
随后,尹宛向他行礼,转身走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白王忽地恢复了正常,中气十足的对外唤道,“苍河,进来。”
苍河连忙走了进来,“殿下,属下在呢。”
“府里的护卫都安排好了?”他问。
苍河点头,“都安排好了,按照殿下的吩咐,禁止柳大夫靠近,三十步之外就开始驱赶,王妃也不会再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白王点点头,很是满意,“除此之外,本王还有另一件事要你去做。”
......
听完主子的计划苍河既震惊又觉得厉害,在心里一个劲儿的给他竖起大拇指。
坠入爱河的男人就是不一般呐。
都不用他再费心思撮和他们二人了。
之前给兰妃娘娘写信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呢,这回事情就好办多了。
苍河走后,白王便按照之前所想的,上榻小憩。
但他哪里睡得着,心里压着事儿呢。
他一边透过支摘窗看着外头的雪景,一边估摸着时间,推算尹宛何时进来。
等了大概一个半时辰,听到外头有人说话,“殿下,我来给你送吃食了,你醒了吗?”
是她!
白王赶紧将半倚在软枕上的身子往下移了移,将身子都移进被子里,在做出一副刚苏睡醒的样子。
“嗯,进来吧。”
“好。”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两道人影从外头跨进来。
紧接着,就听到碗碟在外间桌上落听的声音,清脆叮铃,十分悦耳。
这种感觉是真好。
白王没有动,还是在榻上躺着,想要尹宛亲自过来扶他。
不过这个算盘还是没打好。
人家不仅没进来内室,更是不曾打算亲自来扶他。
只是站在外间说道,“殿下起了吗?今晚给殿下煮了新鲜的黄鱼汤,可补身子了呢,很香很好吃的。”
这是她亲手选的食材。
尹宛以为自己这么说就很能吸引人了,但是话毕,却没有像她想象那般听到里头有脚落地套鞋的声音。
屋内十分安静,落针可闻。
奇怪,刚不是说话了吗,怎么这会儿又没动静儿了呢?
尹宛心下不解,踮起脚,伸长脖子往里看,又问,“殿下,起来了吗?眼下天气又冷,汤不能放的,很快就要凉了呢。”
话音一落,又是一阵沉寂。
尹宛更加不解。
回头看了眼跟来的丫头们,但在她们的脸上也没看见任何答案,她们也一脸的懵懂看着自己,表示不知。
春见小声道,“里头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出事?尹宛细想着两个字,觉得应该不会。
毒都解完了,午前与她在雪地里待着的时候看着很精神啊,不可能出事的。
她不信。
“不会。”她说服自己,“殿下应该又眯着了,且先放着吧,等起了再热热。”
都这种时候了,她是真的不想再与他有任何肌肤上的接触。
回回一激动就抱她,都让她有阴影了。
就感觉一同他说话,他就要上来抱她似的,挣都挣不脱。
“好,那王妃我们先出去。”春见说。
尹宛顿时瞪大眼睛看向春见,她唤她什么???
王妃??这丫头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都什么时候了,都是要走的人了,她竟然忽然改口唤她王妃?
“你叫我什么?”她凝眉道。
春见咬着下唇尴尬的皱了皱脸,“那个,我......我。”
我了半天都没我出来个所以然,气的尹宛都要斥责她。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春见的脑子忽然像是灵光了一样,猛地蹦出来一个答案。
“我是看着王妃嫁给殿下都这么久了,我还从来没正正经经唤过一句王妃,觉得有些遗憾,所以才这样的,还望王妃息怒。”
从头到尾,都没有喊出过一次小姐,春见将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过心里还是在咚咚咚的跳个不停,想着殿下这会儿应该不会怪她吧。
也确实,这会儿内室里的那个男人正高兴着呢。
他躺在榻上,透过青色薄纱往外看,就看见尹宛背对着自己,准备想要教训自己的丫鬟。
他有点担心,怕这个丫鬟被逼急了将自己说出来,赶忙掀开被子下榻。
“王妃,你这丫头说的也没错,就没必要计较这些了吧。”他套上鞋袜,起身走出来,在桌前坐下,“之前本王就没有计较这些,若是真的将这个拿来说事,那你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了。”
一句话将尹宛噎的说不出话来。
他说的不错,确实是欺君之罪。
罢了罢了,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叫了就叫了。
反正也不会是真的。
“好,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既然觉得遗憾,那就唤着吧。”
也叫不了几日。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白王心下十分愉悦,看着鱼汤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本来他还想着万一自己这话没说对,将尹宛激怒了会弄巧成拙,但眼下看来,并没有,相反事情还完成的非常好。
往后这府里就没人再乱叫她小姐,只能叫王妃。
只有唤王妃的时候,他才觉得尹宛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得赏,得重赏那丫头。
白王拿起汤匙,轻轻刮去碗中的浮沫,舀起一勺熬得白白的鱼汤送到唇边嗅了嗅,一股清香顿时扑面而来。
将汤送进口中抿了抿,入口便有一种口齿留香之感。
白王有些震惊。
“宛宛,这汤是你做的吗?”他将汤匙放回到碗中,抬目看向尹宛。
尹宛摇头,“不是,是厨娘做的,殿下可还满意?”
不是她做的!
到唇边的夸赞顿时就咽了回去,白王当即松开了还要再去舀第二勺的鱼汤。
面色突然一变,“怪不得这汤喝着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原来不是出自你手。”
尹宛怔然,询问,“是咸了还是淡了?”
白王摇头,“都不是,是腥了。”
他将鱼汤往前一推,“本王生病后的这些日子一直是吃你做的食物,忽然吃上旁人做的不习惯,总觉得没用心。今日就这样吧,被这腥气的鱼汤弄的也没什么胃口了,都撤了去。”
尹宛无奈,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让人将鱼汤给撤下去。
下人端着鱼汤与碗碟鱼贯而出,等到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尹宛也在他的对面坐了下去。
从方才白王的话中,她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
好似前些日子的照料,使得白王对她有了一种依赖。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觉得今日有些事必须要与他说清楚。
那些日子是给他一直在做吃的,可能自己做的那些口味确实给他养成了习惯,但是她并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她的时间只剩三日。
或者,更短。
只要他再做一次让她惊惶的事,她就可以趁机提前走。
也有可能提前到明日。
一切皆有可能。
“殿下,我觉得有件事需要同你说说明白。”尹宛坐的笔直。
白王也坐的笔直,两个人就这样面对着面。
“何事?”他问。
尹宛稍稍酝酿片刻,道,“是这样的,介于刚才的事,我想说,之前的事都过去了,往后也不会再有的。我也即将要走,还请殿下忘记我给殿下做吃食的那些个过去,好早日适应府上厨娘的手艺。”
“而且,那菜我尝过了的,其实做的很不错,比我这个三脚猫的厨艺强多了。不知道殿下还记不记得之前的事,我做牛肉饼那日将厨房都给烧了。你看看,要我做饭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压根儿就不是做吃食那个料。”
“所以肯请殿下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开始吃府上厨娘做的饭食,因为往后的每一日三餐,殿下几乎都是要在府上吃的。”
话里话外都是在与他诀别,仿佛这辈子他们错过了,就再也不会相遇似的。
白王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出神的看着尹宛,心情就像在下连阴雨一样。
硬生生愣了半晌,他才出声说道,“宛宛,其实我也有一件事从来都没有与你说过。”
尹宛诧然,还有什么事没有与自己说??
“何事?”
白王沉了沉,“你自小身边没个长辈照顾,可能不知道,陛下赐婚是不可提和离的。我不知道之前你与那撇脚大夫说这事儿的时候他为何没有提醒,但我觉得,他是没按好心的。”
“你要知道,陛下赐婚,若是你提了和离,就犯了欺君之罪。”
尹宛已经被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陛下赐婚居然不能和离吗?她真的不知道。
若是知道又怎敢开口,那不是找死吗?
但是,很快,她又想到了另外一点。
当初提和离白王他是答应了的啊?那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那个时候他在哄骗自己,还是现在是在哄骗自己?
是他为了不让她走,找出这事儿来说是要用来威胁她吗?
可......她挺拧巴的,又觉得白王不是这种会威胁人的小人。
“那之前殿下为何没说?”她问。
白王正等着她问这话,当即便道,“因为你当时一心要走,所以我就答应了,当然这个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尹宛连忙追问。
“代价是......”白王见她如此焦急,刻意顿了顿,“是与我有关,与你无关,我觉得宛宛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居然还劝她不要她知道,怎么可能呢?
尹宛好奇心本来就重,更何况这是与欺君有关,她怎么能不继续追问。
“是什么啊?殿下快请说。”她急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会儿,她的情绪已经被白王给调动到了极限。
也到了该说的时候了。
他叹出口气,显得十分难过的样子,说道,“你若要走,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我写下一封书信回去,向父皇说明缘由,将所有的问题都包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说这件事与你无半点干系。后续有任何责罚我独自担着便是。”
居然是这样......
尹宛心中忽然一沉,像是泄了气一般在凳子上坐了下去。
她白着一张脸看他,手指又开始相互掐着。
“殿下为何不早告诉我呢?那惩罚又是什么?”
白王继续说,“惩罚有许多种,可能是斥责,可能是罚俸,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惩罚,但不会杀了我。”
其实这个惩罚究竟会不会杀了他,他还真的不敢保证。
自己从小到大都不是父皇眼中最好的孩子,他也从不管他好不好。
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尹宛心里的负担不那么重罢了。
他只是想要她心里稍稍对自己有点愧疚,好让明天的计划顺利实施,并不是真的为了威胁她的。
那他如何舍得呢。
但看尹宛的样子好像是真的被吓到了。
眼圈红红的,一张小脸都快失了血色,下唇也被咬的发白。
白王心中十分心疼。
他忽然忍不住站起身来,弯腰伸手用大拇指在她颊上拂了拂,将那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擦去,安慰道,“宛宛,你别怕,没什么大问题的。”
“殿下说的轻巧。”尹宛噙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向他,嗓子都沙哑了,“都怪我,我太无知了,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我与殿下比起来简直就是自私自利的小人,真的很对不起。”
说话时,一滴泪又滑落了下来,正好跌在白王的拇指腹上,他垂目去看。
湿热的感觉传到手心,使得他下意识滚了滚喉头。
再次看向尹宛的时候,清冽的眸子里就染了一层热意。
我见犹怜的小白兔,这个时候最是适合到他怀里来的。
但是白王怕自己做的太过火,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暧昧一下子又给浇灭了。
所以他硬生生忍住自己心中的情愫,只是保持当下的姿势看着她,哄道,“没关系的,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你别这么自责。”
“真的吗?”尹宛任由她拂着自己的脸颊,吸了吸鼻子细声细气的道,“殿下真的不怪我吗?”
白王点头,“真的不怪你,从未怪过。”
这话一说完,他就看见小白兔那晶莹的眸子里顿时亮了起来,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一般。
他心道不好,连忙在她说话之前又道,“反正我从生下来开始,除了母妃,就没被什么人疼过。他们都恨不得我去死,觉得我是个低贱之人,处处看不起我,处处害我。我都已经数不清自己因为他们的陷害受过父皇多少次责骂,挨了多少次打了。”
“就算这次再被打被骂,我也是能够承受的,毕竟都习惯了。倒是你,你不能受一点伤害的,我会心疼。”
“前段时间,我心情郁结本打算不医治就那么顺其自然死去的,但是你硬要我振作起来。其实我对你除了喜欢还有感激的,所以更加不愿你受伤害。”
一番话下来,已经让尹宛心中的话再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口了。
白王确实是个可怜人,比她还要可怜的可怜人。
自小到大受过的苦都是常人不能忍受的,若是换在她身上,只怕是早就死了。
他还真是善良,能为她考虑到那么多。
也当真是个好人。
如果不是今日因为汤的事情,将赐婚不能和离之事牵扯出来,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吧。
真是惭愧。
她叹了口气,道,“殿下,你是个好人,真的!”
“但是,我现在脑子太乱了,也不知道该说些其他的什么,只想要一个待会儿,还请殿下容我单独待会儿,成吗?”
白王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于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你就在这里吧,外头冷,我去书房处理些事情。”
尹宛吸吸鼻子点点头,声音极度沙哑,“谢殿下。”
白王将她最后滴下的那滴泪轻轻擦去,随后收回手,转身离开。
从屋子里出去后,他站在廊下停住。
将手里湿湿的泪水拿出来在眼前看了看,又摩挲了片刻,最后抵到唇边轻轻抿了抿。
咸的......
这味儿可不怎么好,往后还是莫要让她哭了。
白王走后,尹宛趴在桌上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春见吓得赶紧进来安慰,“王妃,王妃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尹宛伏在桌上头也不抬,瓮声瓮气的道,“原来赐婚是不能提和离的,陛下赐婚擅自提和离是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
春见啊了一声,“居然是这样的吗?”
她她也不知道啊。
“是的。”尹宛哭道。
春见脑袋一嗡,一下子跪倒在地,“王妃,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没有去打听清楚,才让王妃犯了这样的大错,奴婢愿以死谢罪。”
她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若不是白王殿下没有告发,她们早就不知道成什么样儿了。
殿下可真是个好人啊。
尹宛最见不得春见这样同自己说话,气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泪婆娑的指着她道,“你说什么,什么奴婢什么以死谢罪,你要诚心杀我的心是吧?我已经很难过了,你就不要再来刺激我了行吗?”
“不不不,王妃,我错了,我往后再也不敢了。”春见忙站起来去哄尹宛,“往妃快别哭了,仔细哭坏了眼睛。”
“你看,殿下不是都没告发咱们吗,说明殿下就压根儿不会做那事儿,王妃将心放肚子里吧。”
“可是我惭愧啊。”尹宛视线模糊的看着春见,“他说和离可以,但是他要承受所有的责罚。”
“我走肯定是要走的,但是我说服不了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他因为自己受罚。”
春见知道白王想要留住小姐,说这个肯定是要她知难而退,不再想要走。
但是小姐这边呢,又很想要走,所以她这个做下人的就十分矛盾。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又看不得小姐难过,于是说道,“殿下毕竟是皇子,再不受宠那也是陛下的骨血,无论怎么责罚都不会太狠的,小姐还是莫要想的太深。”
这话也是有道理的。
之前大皇子做出那样忤逆陛下的事,都没有被赐死,只是被赶去极寒的封地。
白王殿下这件事比他那件事要小太多了,顶多也就是责骂几句。
一个是□□后妃,染指其父皇的女人,一个只是因为不和才和离的,孰轻孰重高下立判。
“真的吗?”尹宛红着眼问。
“是的。”春见点点头,暗暗叹了口气。
殿下啊殿下,这可是我的主子啊,我虽然是站在您这一边的,但是在危机时刻,主子还是最重要的。
切莫要怪奴婢。
被安慰了几句,尹宛心里的愧疚就没那么沉重了。
她接过春见递过来的软帕,轻轻的将眼泪擦拭干净,指着内间的箱笼道,“我还是决定三日后就走,你去将衣物都收拾了。”
春见只好赶紧去行动。
一边收拾着衣裳,一边祈求,殿下啊殿下,全都靠你了!
傍晚的时候,尹宛觉得身子困乏,就在榻上躺着眯了一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
早晨,她还是被春见给摇醒的。
“王妃,王妃快醒醒。”
焦急的催促声传入耳朵,尹宛心中不满,伸手捂住耳朵,“怎么了,为何一大早喊我起来?”
“王妃,你可不能再睡了,殿下他又昏迷了。”春见急道,“方才苍河过来与我说的。”
又昏迷了这三个字传入耳里的时候,尹宛的睡意一下子没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惊道,“什么,殿下又昏迷了???”
春见点头,“是的,不知道怎么了,大夫正在给殿下诊脉呢。”
“我去看看。”尹宛掀开被子,下榻,胡乱的穿好鞋子。
简单洗漱之后,就披着一件披风出了门。
大雪依旧下个不停,脚踩在厚厚的雪层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很快,寒意便从脚底侵入,让她浑身上下都觉得寒冷不已。
怎么会病了,还是在这个时候?
明明再过一日她就要走的,偏偏这个时候他又病了。
这叫她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走啊?
若她真的不顾一切的离开,那真的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这不是她想成为的人。
尹宛怀着复杂的心情一路走到书房。
此刻,苍河正在门口候着。
与其说候着,不如说盯梢。
见到大雪之中出现的粉色身影,他连忙跑进屋内小声提醒,“王妃到了。”
白王连忙在榻上躺下,合上眼睛,让早就安排好的大夫给自己诊脉。
行至廊下后,尹宛几乎是跑进偏室来的。
起先还幻想着病是假的,但是亲眼看见他面无血色的躺在榻上。
身边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正在给他把脉,在心里给自己建立起来的绝无可能得那道城墙轰然倒塌。
瞬间成了一片废墟。
三日后再也走不了了,因为她的良心不允许。
这人好歹是她自己的夫君,得要照顾到他痊愈才行。
否则,精神的摧残会比直接拿刀杀了她更令她难过。
她很庆幸来的大夫不是云风。
不然都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也不知道怎么与他说自己暂时不走了。
几次三番的拖延与反悔真的很令人不耻的。
尹宛深深吸了口气,收拾好情绪,走过去。
“大夫,请问殿下他如何了?”
那老大夫伸手摸了一把花白的胡须,慢慢说道,“情况不太好,殿下之前受过风寒,又中了毒。虽然之后都痊愈了,但是昨日好似又受了寒,将身子里的病灶给诱发了,得好生调养才是。”
“还有,殿下不能受到任何刺激,不然脾胃会更加不好,还请王妃牢记于心才是。”
说完,那老大夫又摸了一把胡须,继续道,“殿下这个昏迷之症恐怕会时不时的复发,昨夜便昏迷了一次,后头应该还会再发,夜里还得王妃多多照应些,旁边不能离了人。”
一番话说完,老大夫将手收回。
拿着腕垫起身装进药箱里,向尹宛行礼,“药方等我回去写好,再配好药遣小童送来,老大夫就此告退。”
“春见,去送送。”尹宛看着那老大夫说道。
白王趁机将眼帘掀开一条缝隙去看尹宛,见她真的满脸都写着担忧,心想自己这事算是做对了。
春见跟着那老大夫出去,行至门边,小声问他,“大夫,请问殿下是真的病了吗?”
老大夫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猛地扭头看她。
一双浑浊的眼里满是气愤,“你这丫头好生奇怪,我行医四十载,还从未见过有人质疑我老头子医术有问题的,你是看不起我老头子吗?”
春见吓得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老大夫莫生气,我就只是单纯问问,老大夫悬壶济世四十载都可以称得上是德高望重了,哪是我这小婢能够置喙的,还望大夫莫要生气。”
老大夫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记住我老头方才在里面说的要注意的事情,千万别弄出岔子。”
言罢,他转身踩着清扫过的石阶下去。
随后就有下人带着他往前院走去。
春见心乱如麻,既高兴,又烦闷。
事情简直是太巧了,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在帮忙呢。
眼下白王殿下应该是高兴了,但是她家小姐应该是不怎么高兴的。
哎,她默默叹了口气,走进去。
尹宛这时候还在看着门口,见她来,口语问道,“如何?”
春见点头,“是真的。”
尹宛端着的肩膀瞬间瘫软下去,没了精神。
罢了罢了,不要再幻想了,还是老老实实的照顾殿下吧。
她向春见走过去几步,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你去同云风说一声,就说暂时走不了了,我也不能确定时间,暂时将计划搁置吧。”
春见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这一刻,她不禁有些佩服苍河的安排。
之前他要她与云风说年关之后再走,今日居然真的应验了。
王妃这一照顾下去,恐怕真的得等到年关才能走。
因为再过不了多久就是元朔之日,元朔后紧接着便是新年,哪有这个时候还在路上的道理。
再说了,这雪也不知道下到何时去,路还不好走呢。
不过她也没打算去说,只是假装出府,在外头溜达一圈,打算时间一到就回来。
做了决定后,尹宛的心里倒没那么煎熬。
她收拾好心情,准备全心全意的来照顾白王。
见她转身,白王立刻闭上了眼睛。
尹宛轻步来到榻前,在旁边坐下,沉默片刻道,“殿下,真的抱歉,昨日是我拉你一起出来在雪地里玩的,若不是我,殿下一定不会再次病倒。所以,为了弥补我的过失,之后的日子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殿下。”
白王心中十分激动。
真的很想起来抱住她,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可万万不能控制不住自己,将事情弄得一团糟。
目前这件事只是开了个头而已,后面还得继续努力才是。
最好是......让她彻底成为自己的人,这样她才不会想着跑吧。
想到这个,他还真的后悔。
早知道一开始的时候就不拒人以千里之外好了。
大婚那晚就该认认真真的去圆房,还设计压碎那红鸭蛋做什么,简直多此一举。
若是当时就圆房,现在只怕她都有孕几个月了。
过了年关,到了夏日的时候,他们的孩儿就要落地。
再过一年,只怕是都能咿咿呀呀的说话,唤他们父王母后了。
再再过一年,孩儿都能满地乱跑。
真的是后悔至极。
若是上天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糊涂的。
但愿这次能抓住机会,让她彻彻底底的不再想走。
那么,最有效的法子应当就是生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