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竟然也想留下小姐么, 春见瞬时心中大喜。
她壮起胆子仰头看像白王,兴奋溢于言表。
怪不得殿下方才如此失态,原来是舍不得小姐离开啊, 那她就放心了。
本来还说要与苍河商议一下,请他帮忙的呢,看来现在都不需要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若要她说出有什么法子能让小姐留下,她还真的不知道。
望着殿下一副期待的表情看着自己, 她觉得分外羞愧, 又赶紧将头低了下去。
白王满脸的期待都随着这个奴婢的沉默逐渐消散, 最后回归失落之中。
他盯着春见看了好一会儿, 才缓缓转身, “下去吧。”
春见忙行礼起身离开, 但在跨出门去的那一刻, 听到了一句警告的话,“若是敢将三日后在城门口汇合的消息传出去, 仔细你的脑袋。”
吓得春见浑身一抖, 连忙转身行礼表态,“请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不会乱说的。”
方才若是没有白王的敲打, 她还真的会出去一五一十的传信,毕竟是主子的吩咐。
但是现在有了殿下的警示, 她就有了理由不去。
但是小姐那里如何交代呢?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复命,于是大着胆子问道, “殿下, 那小姐那边......奴婢该如何回复?”
如何回复还要他教吗?
白王猛地转过身,冷着脸看向苍河。
苍河甚是能揣摩主子的意思, 从主子的一个眼神里,他立刻就得到了讯息。
连忙走过去,将春见带到门外,提醒道,“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多问,殿下不喜人如此蠢笨。你待会儿还是要出去一趟,大大方方的去传信,就说王妃说的,年关之后再走,现在大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路上难行,还是先缓一缓去渭城。”
“若是王妃问起,你就直接说去传过信了,旁的什么就不要再说。”
反正从今日之后,云风若是想要再见到他们的王妃就难如登天了。
因为方才自他离去,殿下就加强了府中的守卫,明令禁止不放外人进府,除非是得了他的命令。
春见嗯了一声,“好,都听你的。”
“不过......”她歪着头朝门口看了一眼,见那里空无一人,小声道,“我想问,殿下方才那般着急是不是舍不得小姐啊?殿下是不是对小姐有那种意思了?”
这是她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苍河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是的,但是王妃好像对我们殿下没有一点感情,这有点难弄。”
“啊,真的啊!”春见捂着唇惊道。
她的声音有些大,苍河吓得连忙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小点儿声,别让殿下听到。”
下人聚在一起议论主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他的提醒还是晚了些,里头的人已经听到了。
下一刻,就看见白王从屋中走出来,冷冷的看着他们二人,“放肆,你们都很闲吗?”
一连三吓,春见的腿都软的站不住。
她一下跪倒在地,求道,“还请殿下恕罪,奴婢马上就去办事。”
白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十分冷冽,“记住了,往后在这王府里没有小姐,只有王妃。”
“下回再让本王听见你这般没规没矩,定不轻饶。”
春见连连叩头称是,保证自己再也不会乱喊。
一开始的时候白王确实对这个称谓持无所谓的态度,她们爱叫什么叫什么,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但是现在心境早已不似当初,已经不可能再接受这种无所谓。
就拿最近几日来说,只要听到这个小姐二字在自己耳边响起,他就感觉尹宛与自己相隔十万八千里。
那种无力感就好似他与尹宛之间从来就没有这个赐婚似的。
还有一种已经分崩离析,各自两宽的错觉。
他转身面对着院子里的皑皑白雪站着,暗暗叹出口气,想着该如何留下她呢?
站了一会儿,发现外头起了风,有雪花斜斜的往自己身上袭来。
一些落在衣袖上,还有一些晃悠悠的擦着他的耳畔掉入脖颈间。
冰冷的触感从颈处传来,他下意识侧头垂目看去,但是没看到那雪花,倒是看见了自己身上穿着的黑袍。
他怔了怔,缓缓抬起右手,盯着自己的衣裳看。
知道主子心情不好,苍河也不敢打扰,只敢在旁边候着听差。
等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的手都要冻僵的时候,才看见主子收回手,将身子转了过来。
他连忙道,“殿下,外头冷,请殿下还是进去暖着吧。”
白王脚步未动,伸手晃了晃自己的衣袖,问道,“苍河,你觉得本王这身衣裳如何?难看吗?”
苍河被他问的一愣。
心想主子从前从不关心自己的衣裳好不好看,怎么这会儿忽然问这个了。
他将主子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说,“不难看啊,咱们殿下一直都是大晋一等一的美男子,穿什么都好看的。”
什么都好看......真的很想将他丢出去。
合着这么多年他都是在敷衍自己吗?每回都胡乱夸一通。
明明尹宛都说了,他穿别的颜色的衣裳更好来着。
白王斥道,“本王从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会拍马屁??”
呃......苍河顿时一噎。
“那个,殿下,属下没拍马屁,属下是实话实说来着。”他一边挠头,一边给自己辩驳。
白王简直都没心情与他再浑说。
他将大袖一挥,大步跨进屋内,丢下一句,“去,将箱笼里的黑袍全部都扔了,找人过来给本王做新裳。”
“还有,给王妃的也一同做了,本王的衣裳要与王妃的衣裳同色。”
苍河立即领命。
虽然他偶尔有些迟钝,但是关键时刻确实十分机灵的。
在听到主子说要与王妃的衣裳同色的时候,他就已经理解了主子刚刚问他那句话的意思。
不是有句古语吗,叫女为悦己者容。
其实换个身份也是能通用的。
苍河出去之后,白王独自在书房里坐着。
他如常平日一般拿着一卷书端坐于圈椅之上,将书页翻到前几日看到的那一页静静看着。
但是不知怎得,就是看不进去。
硬生生坚持了一盏茶的时间,实在是静不下来心,干脆将书往案上一叩,起身从书案前出来,站在支摘窗前透过窗框向外看。
外头还在下着大雪,浩浩汤汤,如同鹅毛一般。
将天地间的万物笼罩其中,看不见其原本的摸样。
这一瞬间,白王的思绪似乎一下子回到了那日撞到尹宛的时候。
那时,他还很厌恶她的。
可没想到啊,短短数月,他就已经对她从厌恶变成了喜欢。
真真是打脸打的啪啪响。
在窗前站了一会儿,苍河就带着坊间衣裳铺子里的人来了,一男一女。
白王先是让人给自己量了尺寸,之后就带着那女绣娘去到后院儿。
这会儿,尹宛正坐在支摘窗前看着外头的雪发呆。
看着院子里进来几个人,才赶忙回过神来。
看见白王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也不知道她来是做什么的。
不过她都要走了,他带女人来做什么也不关她什么事儿。
尹宛倒是不甚在意。
她站起身,走向门口,平静的唤道,“殿下。”
白王携着风雪走到廊下停住,苍河连忙将大氅取下。
“王妃,进去坐吧,外头冷。”
白王看着她时,神色温和,再没有从前的冷傲。
尹宛有一瞬的惶恐,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就变了个人似的,怎么这样对自己。
她早已习惯这个人对着她时总是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脸,从来不对她说任何关心的话。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十分不适应。
觉得自己从前对他都不了解,也抓不透,现在更加看不透彻了。
“是,殿下。”尹宛跟在他身后一同往里走。
边走还边打量白王身后跟着的这个女人,这人生的倒是一般,不过身材倒是绝美。
丰.乳.翘.臀,走起路来那两处还在微颤。
啧啧啧,原来他好这一口啊?
尹宛的目光一直放在绣娘鼓鼓囊囊的胸口,挪不开眼。
心想他怎么不早说呢,早说早些带进来不是更好?
不过今日带回来也不错,可以趁着她走之前把事情都安排了。
她想好了,等他一会儿把事情交代完,她也要对他说自己要走的事儿。
一个抱得美人怀,一个全身而退,岂不美哉。
想着想着,她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带了绣娘过来高兴成这样的呢,白王心中也十分愉悦。
他道:“王妃,既然你这般高兴,那就让这绣娘给你多做几件新衣。”
说罢,他朝下头站着的人抬了抬手。
那绣娘便对着尹宛行礼,“奴家见过王妃,奴家这就过来给王妃量尺寸。”
说着,她就朝她走去。
尹宛顿时呆住。
她错愕的看着这个身形姣好的女子。
他说要给她做衣裳?这是哪门子的破天荒呢?
这个女子不应该是他带回来的女人吗?难道她方才想错了?
她猛然扭头看向白王,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但是却发现白王此刻异常平静。
修长的大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盏热茶,发现她在看他,他也抬目看向她。
像是故意的一般,将那茶盏凑到唇边浅呷了一口。
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始终盯着她。
不知怎么回事,尹宛竟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种狼的感觉,就像是要将她吃了一般。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
她骇的连忙收回视线,装作淡然的扫视屋子。
但心里却在七上八下的打鼓。
他不一样了,真的与从前不一样了。
今日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尹宛心中十分惶恐,就连被绣娘拿着布尺量尺寸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
她承认自己方才想的确实过分了,给他乱扣了一个帽子,但是那真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处去啊。
怪不得她的。
紧张的情绪一直持续了许久,直等到绣娘量完尺寸,问她要些什么颜色的时候,她才稍稍缓和了些。
“浅色就好。”她随意的敷衍了几句。
随后,绣娘便被遣了出去,几个下人也都一道出去了。
白王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说道,“王妃,来,过来本王这里坐。”
他轻轻扣了扣桌子。
尹宛心中纷乱如麻,未动。
她攥着自己的衣袖想了想,还是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殿下,我能问问方才那绣娘是真的要给我做衣裳的吗?”
若是有别的什么他可以直说的,没必要拐弯抹角。
白王颔首,“是的,王妃为何这么问?”
尹宛咬着下唇迟疑了一下,“我以为是殿下从外头带回来的女人,若是真的的话,我觉得殿下可以直接说的,没必要化身成绣娘前来试探。”
“我真的很好说话,殿下若是现在就要接人进府,我立刻就能将这院子腾出来。”
白王很是震惊。
一连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看着尹宛,眉头越蹙越紧。
她真的想象力确实够丰富的,竟然想到他要纳妾?
不知道她是真的这样大方还是假大方,不过若真要得个结论的话,那肯定是真大方。
毕竟她都是要离开自己的人。
罢了,她好像对感情这事儿真的很迟钝,得直说才是。
白王站起来,走向尹宛。
尹宛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下意识的往后退,退着退着就退到了墙上。
身子在紧贴墙壁的一瞬间,白王突然伸手将她罩在了臂弯里。
那一瞬间,心都感觉要冲出来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问道,“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自己猜中了,他要杀人灭口?
这不至于吧?
但是白王却没有给她回答,而是目光如炬的看着她,缓缓俯身下来凑近她的唇瓣。
慌乱之下,尹宛当即伸手抵住了他,“殿下,你莫要乱来,有事儿说事儿。”
就知道她会这样,白王也没继续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他就着胸前的软手,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她。
方才也不过是逗弄她而已。
“宛宛。”他第一次这么唤她,“留下来吧,跟着我一起。”
尹宛讶然。
竟然在一瞬间内听到了他第一次这样亲密的唤自己,还没有自称本王,用的是我这个字。
可见他当真是变了。
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尹宛不得而知。
她怔怔的看着他,迷茫的道,“殿,殿下,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宛宛,我心悦你。我希望你留下来陪着我,与我在凛州过属于我们自己的日子。我们可以生几个孩子,你教女儿做女红、做小吃,我教儿子习武,等大了以后,就将他送去渭城接替你父亲守护边境。”
“我知道你父兄这一生都十分艰难,若有可能,以后我也会帮助他们的,希望他们能尽早回来。但眼下最要紧的事是你不要走行吗?”
他说心悦她?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怪不得今日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他竟然真的被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动到了,所以喜欢上她了吗?
这番话着实动人。
自己都差点被感动,愿景也是真的美好极了。
只可惜啊,这就只是空头话而已。
尹宛默默叹了口气,喜欢又如何,晚了。
她自己都无法留下来,又如何与白王一起孕育孩子??
“这个我恐怕是做不到,我从未想过要与殿下这样。”尹宛决绝的道,“之前我们便商议好了的,等到殿下身子痊愈我就离开,殿下也答应了的,为何现在又忽然反悔呢?”
“我们都是大人了,说话还是要算话的。你看,我都信守承诺将殿下照顾痊愈了,殿下是不是也该守诺呢?”
白王眸中的光亮忽然就黯淡了下去。
“宛宛......”他低哑着嗓子唤她,“难道这几个月的相处你就对我没有产生一点感情吗?”
尹宛摇头,“没有,殿下知道的,我之前被太子伤过,根本不敢再谈喜欢。”
“对了,有件事刚好同殿下说一声,殿下如今已经痊愈了,我打算三日后就启程离开,还请殿下到时候放行。我也没什么别的要说的,就真心的希望之后的日子殿下能在凛州过的好。”
白王心中已经是一团乱麻,混乱不堪。
他害怕她真的离开,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将大手按在她的后脑处,在她耳边道,“不,宛宛,你不能走。我同我皇兄不一样,我不会欺骗你的。”
一向孤傲的男人肯卸下身份低声求她别离开,尹宛其实真的于心不忍。
她从未想过去改变他的。
但即便如此,该说的还是要说。
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清醒,“殿下,我心已决。殿下身子已好,我实在是没有再留下的道理。”
话毕,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白王仍旧紧紧的抱着她,脑中飞快的想着法子。
明说的方法不管用,那还有什么旁的法子可以试试呢。
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尹宛方才说过的话,最后从中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总说自己是因为他病了才耽搁离开的,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利用利用这个呢。
若是装病,告诉她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她是不是心一软,就可以继续留下来照顾他了?
嗯,不得不说,此法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