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仇”得报之后,叶涞也大方了一回,把自己刚写完的书稿也给盛明谦看了。

之前竹签被爆出来是他,《世界枝头》一夜被抢空,出版社又听说叶涞在写新书,三天两头问他新书写得怎么样了。

李浔也经常打电话问,还问叶涞到底要不要换笔名,这个问题叶涞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换,继续用竹签这个名字。

只是现在这两个字,叶涞再写出来,已经不再是当年望眼欲穿的恍惚跟迷茫,而是扎根在地里的稳稳当当。

十年时间,执念也好,爱也罢,无论是什么,早就已经融进了他的骨血里,哪里分得那么清楚?

现在,叶涞抬眼就能对上盛明谦的眼睛,不是追逐,他有了平等对视的勇气跟直白,这样的生活,带给叶涞更多的是惊喜。

新书现在还只是初稿,叶涞还没细修,很多地方还没达到叶涞自己的要求。

他跟盛明谦两个人,一份剧本,一份书稿,头挨着头,一起研究了半个多月,互相提意见,一起打磨修改。

盛明谦跟叶涞各有各的优势,盛明谦对语言镜头的掌控感有着超强的能力,叶涞则是对人物的理解更深刻,两个人互相弥补,修改后的剧本跟书稿比原来又上了一个台阶。

有时候两个人意见不合,僵持之后最后还是盛明谦先妥协,但是过了一夜,叶涞又发现盛明谦的意见会更好,又磨蹭着让盛明谦去改。

盛明谦新电影上映之后一直在休息,身边不少人开玩笑问他,是不是现在就想隐退不干了。

盛明谦还想拍他跟叶涞的剧本跟新书,不可能现在就甘心隐退,而且,不光不想隐退,他感觉自己已经找回当年最开始拍电影时,那个最纯粹最简单的状态。

是叶涞带他找回来的。

盛明谦让林瀚慢慢恢复他的工作,林瀚给他接了两场活动,按照盛明谦的要求,不要太远,都在本市。

滨城的夏天极其舒服,干净的沙,潮润的风,清澈的天海一片。

叶涞还在滨城,这段时间,盛明谦一有时间就来滨城,没时间来的时候也习惯性跟叶涞说自己的行程。

盛明谦参加活动那天,叶涞回去了,但之前没跟盛明谦说。

活动会场观众太多,异常热情。

台上邀请的嘉宾里,除了盛明谦跟一个编剧外,还有两名演员,相比于盛明谦粉丝的低调,另外两名演员是流量偶像派,观众席上的尖叫声一直不断,活动正式开始之前,工作人员几次出声提醒才勉强维持住秩序。

叶涞坐在观众席第一排,不停地掏耳朵,也看出台上的盛明谦有点儿不耐烦,还在一直拼命忍着,脸上面无表情,冷得很。

叶涞掏出手机,找了个角度远远地拍了一张盛明谦的照片,自己低头看了半天。

一场活动在断断续续中继续,结束时,台上主持人跟盛明谦互动,准备说告别词。

盛明谦刚接过话筒,对着主持人点头道谢,一小团晕开的绿色光点从他脸上滑过,第一次很快就闪开了,但没过几秒钟,绿色光点又在盛明谦眼睛上扫了下。

叶涞的注意力一直在盛明谦脸上,他一开始以为那绿光是灯光,等那绿光点第二次滑在盛明谦脸上他才分辨出来,那是强光激光笔。

激光笔的方向来源应该是观众席,有人带着激光笔。

盛明谦抬手遮了下眼睛,弯腰蹲了下去,叶涞腾地一下站起来,扭头在观众席中大呵一声:“谁?谁用激光笔。”

盛明谦眼睛受过两次伤,叶涞气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顾不得活动还没彻底结束,直接往台上跳。

安保人员一开始还以为是狂热粉丝,想拦住叶涞,后来才认出是他,放了他上台。

台上围着一群人,台下也是混乱不止,拿着激光笔的人,很快就被观众席上的人摁住了。

工作人员围着盛明谦,叶涞跑过去看他眼睛:“明谦,没事吧?我看看,让我看看你眼睛。”

盛明谦听出是叶涞的声音,抬头间,也拉住了他的手。

刚刚被激光笔扫到的一瞬间有点刺眼,眼前黑了一下,好在激光笔不是长时间停留,盛明谦缓了几秒钟,眼前的视线还算清晰,睁眼就是叶涞焦急害怕又愤怒的脸。

“我没事。”盛明谦眨眨眼,手握着叶涞捏了下,轻声安抚他。

叶涞扶着盛明谦站起来,导演在旁边一边鞠躬一边道歉:“盛导,抱歉抱歉,是我们的失误,人已经被观众摁住了,我们先送您去医院检查下吧。”

盛明谦自己感觉没什么太大问题,但叶涞不放心,坚持要送他去医院做检查。

去的还是盛明谦以前的医院,朴正阳给他做了检查,确定没什么太大问题,眼底没被激光笔伤到,但还是很严肃地给他们提了醒,什么时候都不能大意,毕竟他之前伤过眼睛。

朴正阳给盛明谦开了瓶眼药水,建议他回家休息几天,又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少用电子产品,不能用眼过度,不能熬夜,不能太过疲劳。

“谢谢朴医生。”叶涞这才放了心。

“没事儿,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待会儿我让人把药送过来,你们回家早点休息,眼药水早晚各一次。”

诊室在二楼,两人没坐电梯,直接走楼梯。

两人刚进楼梯间,就看见一楼跟二楼之间的楼梯台阶上,站着一个拄着黑色盲杖的男人,看起来应该是个盲人,一手拄着盲杖,一手摸着扶手,正在一步步下楼。

楼梯间拐角的通风口处还站着一个男人,嘴里叼着烟在抽,半眯着眼直直盯着那个下楼梯的盲人。

盛明谦很快认出抽烟的男人,傅翔那件事正是他帮的忙,傅氏现在的当家人,傅卿云。

盛明谦拉着叶涞下台阶,上前打招呼:“傅总,好久不见。”

傅卿云这才抬了下眼,看到盛明谦,伸出手:“盛导,真是巧。”

盛明谦伸手跟傅卿云握了一下:“上次的事,还要多谢傅总帮忙,改天一定登门道谢。”

“小事一桩,不用放在心上,”傅卿云夹烟的手摆了摆,“盛导不用客气,以后如果有机会,还想着能跟盛导合作,如果盛导再拍电影,可以先考虑考虑傅氏影视公司。”

“一定……”

两人说话寒暄间,身后拄着盲杖下楼梯的年轻男人,脚下一个不稳,踩空了一节台阶,手里的盲杖落在地上从台阶上往下滚。

叶涞站的位置离他最近,松开盛明谦的手就去扶人,好在他反应快,那个盲人没真摔倒,叶涞扶稳了他:“小心。”

男人动了动脖子,对着叶涞的方向道谢:“谢谢。”

“不用谢,你看不见的话,走楼梯有点儿危险,我扶你下楼吧。”

盛明谦弯腰帮忙去捡那根摔下来的盲杖,身侧的傅卿云已经先他一步拿起了盲杖。

“小离,你没事吧?”傅卿云扔了烟头,握着盲杖叹了口气,往上走了两步,扶住叶涞身侧的男人,又跟盛明谦跟叶涞说,“多谢二位,我来吧。”

叶涞跟盛明谦都是一愣,对视一眼。

原来他们认识。

出了医院大门,叶涞还在嘀咕:“看起来他们关系很亲密啊,那个男人眼睛看不见,手里还拄着盲杖,傅卿云就站在那不管,让他自己下楼梯,我说他跟你说话的时候,眼睛怎么总往台阶上瞟。”

盛明谦说:“听朋友说,傅卿云准备结婚了,结婚对象是个盲人,看来应该就是刚刚那个人。”

叶涞“啊”了一声,他不是八卦的人,但还是忍不住:“下楼梯都不扶一下,这婚怎么结?”

“那是他的私事,对了,傅翔的案子判了,过几天,我带你一起去傅卿云那边道谢。”

叶涞还想吐槽,想到傅卿云帮了他们一个大忙,讪讪地闭了嘴,毕竟是别人的私事,他们外人不好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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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谦休息的几天,叶涞拒绝跟他在一个房间睡,理由是朴医生交代过,他不能熬夜,也不能太过疲劳。

叶涞晚上难得安稳,自己又整理了一遍书稿,还有盛明谦的剧本,两个人决定后面先拍盛明谦的剧本。

“现在还有个问题,”早餐后,叶涞搅弄着手里的咖啡,“花旦你想让我来演,是想让我自导自演吗?”

盛明谦点头:“这个剧本本来就是给你写的,换成谁都不对,别人演不出来,只能你来。”

“那军官谁来演?你想让谁来演‘盛明谦’?谁来跟我对戏?”叶涞挑着眉问。

这个问题,盛明谦一直还没跟叶涞说过,但早就有了决定:“我来演。”

叶涞其实早就已经猜到了,没觉得多惊讶:“你以前没演过戏。”

“能导就能演。”盛明谦语气笃定,这个角色,他不可能让别人来演。

而且,当初他在写这个剧本的时候就没打算给别人,他也存了“私心”,写了不少亲密戏。

“嗯——”

叶涞拖长了调子,嗯了很长时间,最后放下搅拌咖啡的勺子,身体微微前倾,慢慢抬起手腕,食指指尖挑着对面盛明谦的下巴转了转,仔细打量几眼。

“盛导长相好,放在幕前也是顶尖儿的人物,五官凌厉,身上自带军阀的冷峻跟杀伐果断,不错不错,不过,既然你让我来当导演,我也不能徇私,到时候还得辛苦盛导再走一遍试镜流程才行,还得竞争一下。”

此刻的叶涞,像是进了勾栏院的大爷,勾着盛明谦下巴,活脱脱像是在挑人一样,盛明谦被他挑逗又轻浮的语气给逗笑了。

他知道叶涞现在是还在“报仇”呢,当初《世界枝头》选角的时候,明明不会让他演,却还让他试镜,现在又轮到他身上了。

盛明谦接了叶涞的话,握着他指尖,放在嘴里含了一下:“叶老师,论演戏,我还是个新人,以后还得麻烦叶老师多指导,多给个机会才行。”

叶涞手指被盛明谦含在嘴里嘬了一下,酥麻感带着酸胀直冲头顶,叶涞呼吸错乱了一瞬,但也不能“掉戏”,强撑着问:“你想我怎么给你指导?”

盛明谦想了想说:“第49,第56,第107场戏份,不妨我们现在就先试试?”

“嗯?这三场是什么戏?”叶涞扭头去翻剧本。

剧本还没打开,盛明谦已经贴心地主动给他做了解答:“是**,当年**我指导你,现在换你指导我……还请叶老师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