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鹤行眼里的光都暗了,耷拉着脑袋一副失望又不知该怎么做的样子。
刘昌绞尽脑汁:“许哥!我觉得咱们俩情况不一样,你不是说江同学跟你告过白吗?你直接跟她说‘我也喜欢你’这五个字不就行了吗?”
“没告白。”
许鹤行认真回忆,唯恐漏掉一点儿细节。
把第一次见面江月年握着他手不肯放的事情认真描述了一遍,包括后来几次江月年牵他手的事情。
末了,很认真地问了一句。
“所以,她对我的感情,是喜欢没错吧?”
“许哥,你自信点!不过你说你当时就拒绝了人家,这恐怕有点儿棘手。”刘昌这个“军师”振振有词地分析,“这要是放在小说里,你妥妥的是要追妻火葬场的。”
“去火葬场?哪里的火葬场?”
许鹤行一脸迷茫。
刘昌一时无语凝噎。
他好像有点儿理解微积分老师看见他时候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了。
冲许鹤行招招手,刘昌觉得自己真是身负大任。
“这样,咱们得好好布置一下告白的场面。鲜花灯光,能把氛围搞起来的东西一切都不要放过,对了,告白的稿子你得提前写好,背出来听见没?尽力弥补你这张不开窍的笨嘴。”
两个人窸窸窣窣忙到后半夜,离开之前,刘昌认真叮嘱。
“一定要好好背出来!”许鹤行捧着那张写满了的纸,坚定地点了点头。
没有想到的是,钟穆比他要快一步。
第二天排练完之后,钟穆突然出声,把江月年喊去外面。
所有人都露出八卦又好奇的目光,除了许鹤行。
江月年本人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跟着钟穆走出去之后,对方突然掏出了一大束鲜花向她深情告白。
他本来眉眼就柔和,现在专注地盯着江月年的样子更是充满了温柔。
明明鲜花,灯光……什么暧昧的气氛都有了。
但江月年对上那双多情的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波澜。
心里的那头小鹿不仅没有蹦跶,甚至有点儿懒得动弹。
钟穆见江月年并没有动,笑容有些维持不住。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不,不是。”
江月年有些不知所措。
仔细想想,钟穆这段时间对她确实很好。
温柔健谈,如果要谈恋爱的话,他绝对是完美的恋爱对象。
但……
不等江月年纠结完,钟穆将花塞到她手里,动作多了几分急切。
塞花的过程中,他的手碰到江月年的手。
因为刚才要擦拭道具,江月年已经把手套摘掉了。
于是,和钟穆满脸温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此时此刻头顶弹出来的心理活动。
【烦死了,都做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是不是砸的钱不够多,她们还瞧不上?有可能……】
【她跟聂媛媛那个小富婆既然是闺蜜,估计也见过不少男人。靠,也不知道她家有没有聂媛媛家这么阔绰。不然真是赔本了。】
江月年看着那些东西,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偏偏钟穆一直贴着她的手心,还挂着常见的那张笑脸:“怎么了?在发什么呆?”
【难道是心动了?她应该比聂媛媛那种女人要好拿捏,一看就是个纯的。就是不知道家境到底怎么样……不过能跟聂媛媛这种大小姐做闺蜜,肯定也不会差。】
江月年如遇蛇蝎,猛地甩开钟穆的手,扭头跑了。
她得找个垃圾桶,快要吐出来了。
钟穆回去的时候,许鹤行紧紧地盯着他的身后,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江月年的身影。
他看了好一会儿:“江月年呢?”
注意到他眉头紧锁,一脸冷峻的样子,钟穆有些心虚。
“我,我怎么会知道?我就跟她说了点儿私人的事情,然后就先回来了。难道她之后去哪儿了也要问我吗?”
许鹤行转身就往外走。
现在排练还没有结束,以江月年的性格不可能会随随便便的离开,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而且现在天色已经这么晚了……
许鹤行越想越担心。
前四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打了第五个的时候,许鹤行握着手机,在便利店找到了江月年。
对方眼眶有些红,拎着一个大塑料袋。
所有堆积下的忧虑一瞬间消散了,他长舒一口气,快步走到江月年的面前。
“怎么不接电话?”
不知道是刚才跑得太急了还是怎么,许鹤行额头上都是汗水,衬衫后背也被浸湿了一大片。
但声音依旧平平稳稳的。
“你手里拎的是什么?我来吧。”
许鹤行接过去才发现——
一袋子的啤酒。
他权当没有看见:“要去哪儿?”
江月年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自己手机里那五个来自许鹤行的未接来电,抿了抿嘴,有些不太好意思。
“你等会儿要是有空的话,介意陪我一起去江边走走吗?”
“不介意。”
许鹤行稳稳地拎着袋子。
两个人沉默地在江边走了很久,然后坐在了沿江的堤坝上。
江月年盯着对岸高楼大厦里的点点灯光,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
“喝酒吗?”
“我之前没有喝过。不过我听他们说,失恋了喝酒是常规操作。”
江月年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拉开了一罐,恶狠狠地喝下去大半瓶。
见许鹤行眼神有些复杂,她才意识到有歧义。
“你别误会,我不是说我失恋了。我就是心情很不好。想试试这个方法。”
她说完之后一口把剩下的喝光,指了指许鹤行。
“愣着干嘛?你也喝啊,我买了很多,够喝!”
许鹤行被半推半就地咽下了人生第一口酒。
江月年啪的又给自己开了一罐:“我虽然没有喝过酒,但是我爸酒量特别好,我肯定也是千杯不醉的类型。你放心,到时候你要是喝醉了,我负责送你回去!”
闷声喝了一段时间之后,江月年突然打了个酒嗝,脸已经红透了,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前方。
“钟穆,你这个王八嗝,蛋!骗人感情,不得好死!”
很显然,她已经醉了。
许鹤行听着她提到的这个名字,下意识捏紧了啤酒罐,看了一眼地上的空罐子,又无奈又好笑——
才喝了三瓶就成这样,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千杯不醉。
“假的!那些甜言蜜语,那些花和哄人开心的小零食都是假的!把我当傻子骗!还好我不喜欢他,不然真是上了那个混蛋的当了!”
江月年越说越气愤,颤巍巍地要站起身。
许鹤行连忙伸手拉住了她,将江月年牢牢地扣进自己的怀里。
哄小孩似的语气:“别站起来,不然等会儿摔下去了。”
江月年眨着眼睛看了看他,两个人挨得很近,近到再凑上去一点儿就会碰上彼此的鼻尖。
周围都安静了,不知道是谁沾着酒气的呼吸越来越重……
“我没醉!”
江月年维持着嘴硬,行动上老老实实地由着许鹤行揽着她。
只是说着说着,委屈的劲头就拦不住了。
“骗人感情,天打雷劈!你知道当时我看着那束花其实有点儿心动……还从来没有人送过我花,嗝!”
江月年打了个酒嗝,脸颊被醉意熏得通红,眼眶被泪意憋红。
“我,我其实也……”
许鹤行在江月年朦胧的泪意里有些无措,很想告诉她,其实自己也准备好了鲜花。
只是被钟穆这个家伙抢先一步。
“其实我也不喜欢花!”
江月年醉醺醺的,压根也没有注意到许鹤行这一句还未说完的话。
摆了摆手,“但是那个混蛋居然可以一边深情款款地送花,一边在心里算计别人。太可怕了!你知道他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吗?”
“我有的时候真的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特异功能。更不明白的是,怎么能有人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天差地别?这样口是心非真的有意思吗?”
“有的时候我在想,要是没有这个特异功能就好了。日子就会变得轻松很多。大家都是普通人,就这么得过且过地维持着虚假的交流。也许这样才是正常人际交往的方式。”
江月年低头,很认真地看了一眼许鹤行的反应。
见他皱着眉头,着急想要证明自己。
“真的,我只要摘下手套碰到了别人的手就能看见那个人心里的想法。你不相信我?”
“我信,你别……”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江月年猛地一起身,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摘下了手套,信誓旦旦地伸到了许鹤行的面前。
“真的,我证明给你看!”
她说着就要弯腰,一把将许鹤行的手牵住往自己怀里扯。
死死握住了那只手之后,江月年迷迷糊糊地等了一会儿,发出疑惑的声音。
“奇怪,怎么什么都没有?你在想什么?”
她俯身凑近了许鹤行,那双醉意惺忪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一副认真提问的样子。
许鹤行喉头轻滚,忍不住笑了:“在想……你怎么这么可爱。”
那些学过的赞美词,到最后只剩下这一句。
可爱,是许鹤行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
眨着圆溜溜的眼睛逗猫咪的时候可爱。
发誓要抓到那个变态,还他清白的时候可爱。
现在脸颊红扑扑的样子也可爱……
江月年眨眨眼,脸比刚才红得更厉害了。
她突然伸手推开许鹤行,冲上了散步的小道。
“等着,我证明给你看!”
许鹤行哭笑不得,只能追了过去。
江月年此时正拉着一个散步的阿姨的手,非常认真:“阿姨,我不是发传单的。就是想让你帮我个忙……你看!嗝!”
她打了个酒嗝,回头看向许鹤行,语气还有点儿委屈。
“阿姨觉得我是个酒疯子……阿姨,您别误会,我其实没喝多少!真的。”
许鹤行和那位全程没有说过话的阿姨面面相觑。
赶在对方发火之前,他一个箭步上前,把江月年拉进了自己怀里,连声道歉:“对不起。”
对方脸上的诧异神色还没有褪下,又看了看许鹤行,语气无奈。
“小伙子,女朋友要多哄,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喝这么多酒呢?”
“抱歉。”
许鹤行一边道歉一边握着江月年的手,控制着让她别拿手扒拉阿姨。
直到那阿姨走远了,江月年依旧不死心。
“我证明给你看!那些人心声我都能看到的!”
江风越来越凉,带着深夜的寒意。
许鹤行低头看向怀里的江月年:“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不好!我不走!”喝醉了的江月年比平时还要倔,“我要证明我没有说谎!”
“我相信你没有说谎。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这样冲到其他人面前,会吓到别人。”许鹤行耐着性子,声音轻轻柔柔的,“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要是刘昌在的话,看见他认定的“钢铁”许哥原来还有这副模样,估计下巴都要惊掉了。
江月年半眯着眼睛看向他,似乎在思考,但不断打架的上下眼皮暴露了她已经神游天外的事实。
她大着舌头,含含糊糊地:“好吧。看在你长得这么帅的份上。”
嘴上说得很乖,但她整个人就是赖在原地不挪窝。
全部的力气都压在了许鹤行的身上。
很显然,她现在离彻底进入梦乡就只差一张床了。
只要许鹤行一松手,江月年现在就能表演一个“原地就寝”。
许鹤行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停顿了片刻才意识到怀里的江月年已经见周公去了。
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解下外套搭在另一只手臂上,晃了晃她。
“先别睡。趴在我背上。”
江月年分外配合,双手很自然地在他脖颈处环成一个圈。
温热的吐息就在他脖颈一侧,她垂在脸颊边的长发扎在他肩窝处,刺刺痒痒的。
晚风带着江水的潮意,大概是感受到了凉意,江月年吸了吸鼻子,闷着头往他透着热意的身上贴。
特意脱下来的外套此刻派上了用场。
许鹤行红着脸,弓着背把它披在江月年的身上。
江月年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醒了,嘀嘀咕咕。
“你说怎么就是没人喜欢我啊?他们都说我是怪胎……嗝,不就是带个手套吗?怎么就是怪胎了。我还不是怕不小心看见别人的心声吗?”
“为什么人不能诚实一点儿说出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呢?为什么总是会有这么多负面的情绪?”她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含糊不清了,“我真不喜欢这样……所以难怪也没有人喜欢我……”
“不是的。”即使知道江月年现在的状态是肯定听不进去他说的话,但他还是一字一顿,说得很认真,“没有人会不喜欢你。我就很喜欢。”
回应他的除了温柔的夜风,还有风里送来的,江月年沉沉地呼吸声。
显然是已经睡沉了。
一步步往家里走,许鹤行抬头看着被路灯照亮的长长的路,听着耳边江月年绵长的呼吸。
唇边的笑意一直挂着,再也没有放下来过。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江月年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儿重新栽倒在**。
只是撑着脑袋琢磨了半天,只能记起自己拉着许鹤行在江边喝酒,两罐下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毫无印象了。
问,她是铁定没脸问的。
江月年捂着脑袋沉思了片刻,决定装傻。
只要她不提,以许鹤行的寡言程度,昨晚就算是发生了什么糗事,也能成为一个秘密。
还好马上就要演出。
等结束之后她和钟穆那些人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就先苟两天,眼不见为净。
不参加排练之后,江月年忙着赶学期作业,日子也没有轻松多少。
反倒是许鹤行好像挺闲的。
每天排练结束之后就过来找她约饭,或是抱着“赛大象”,他们仨一起回医院去看望江小宝。
不知不觉,钟穆给她带来的那种反胃感倒是消失了不少。直到聂媛媛约她参加聚会。
听说那场表演很出彩,一堆人本来是冲着钟穆这位男主角来的,结果被许鹤行这位沉默寡言的男二号圈了粉。
江月年想想许鹤行平时站在台上的那副样子,忍不住笑了。
聂媛媛也很高兴:“来嘛!这可是庆功宴,我必须把你这位‘大功臣’请过来好好感谢一下。”
确实,本来也不是她的错,凭什么是她躲着?
下定了决心之后,江月年面色如常地去了约定的地方。
无奈的是,她想装作无事发生,偏偏某人恬不知耻地要往她面前凑。
钟穆一看见她,笑容如常,端着一杯奶茶就过来了。
“刚才还在问媛媛你什么时候过来呢。喏,给你留的。”
要不是看到了钟穆的心声,江月年看着他那张脸,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内心居然这么阴暗。
更想不到他这张善意笑容的背后是存着骗人感情的恶毒想法。
江月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钟穆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此刻心里的厌恶和胃里的翻江倒海,十分热切地伸出手。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江月年往旁边偏了偏头,避开了他的手。
“是看到你所以不舒服。”
她本来没想和钟穆撕破脸的,没想到对方真的把她当做傻子,她拒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现在还在这儿演戏。
钟穆笑容一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月年冷着眼看向他:“我的意思很简单。我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但你想错了,我不是什么富家女。”
钟穆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你……你在跟我开玩笑?你跟聂媛媛不是好朋友吗?”
触及到了这个方面,钟穆连伪装都懒得了。
江月年嗤笑一声:“好朋友就一定要是家世相当的吗?你对朋友的定义未免也太狭隘了。”
他的声音太大了,聂媛媛有些诧异地走了过来:“怎么了?”
江月年冷冷地看了钟穆一眼,刚要开口说“没什么”,没想到钟穆抢先一步开口。
“江月年同学好像误会什么了。我给她送奶茶这些,都只是出于一个朋友的关心而已。”
江月年瞪圆了眼睛。
她真是没有想到,钟穆当着她的面就敢这么颠倒是非黑白。
“误会?你……”
江月年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钟穆的“谨慎”。
平常对她献殷勤更多是一种解围似的调笑,唯一那一次告白,还是把她单独喊出去说的。
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上钟穆那藏不住得意的神情,江月年暗暗咬牙。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无话可说?
那可真是小瞧她了。
江月年可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谁跟你是朋友?”江月年眼皮懒抬,斜瞥钟穆一眼,“嘴上说着喜欢我,其实心里想的是攀高枝。你这么会演戏,演个学校的舞台剧实在是屈才了。”
“什么?”聂媛媛皱紧了眉头。
钟穆没有想到江月年这么大刺刺地就把他那点儿小心思都抖落出来了。
先是一愣,硬着头皮。
“你,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拒绝了你,所以你才这样报复我!”
江月年被气笑了:“你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怕被雷劈吗?”
“钟穆这种帅哥会喜欢江月年?不至于吧?”
“钟穆确实对别人都挺好的,十有八九是江月年自己误会了吧?”
“有可能。这个江月年平时又不怎么说话,说不定早就偷偷喜欢上钟穆了。”
……
注意到周围那些人的窃窃私语,钟穆更加有了自信。
“不然你让大家说一说,我会喜欢你什么。江月年,就算我拒绝了你,你也不能这样污蔑我啊。”
“你……明明是你当时把我喊出去跟我告白,是我拒绝了你。”
江月年看着钟穆。对方还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她现在不仅想吐,拳头也很硬。
就在大家窃窃私语,舆论一致偏向钟穆的时候,许鹤行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刃,划开了这焦灼又诡异的气氛。
“江月年不喜欢你。”
众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他一边朝江月年走来,一边慢条斯理地扔下“重磅炸弹”。
“因为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
他身形纤长,站在江月年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钟穆。
“追不到别人就泼脏水?你义务教育里的素质道德课都没有上过吗?”
“你,你胡说。”
对上钟穆铁青的脸色,许鹤行语气诚恳,学着他刚才嘲讽江月年时候的语气。
“不然你让大家说一说,我们两个之中,谁会更让江月年喜欢?”
少年精致的眉眼透着冷意,还有一股说不出的蔑意。
气场全开之下,钟穆确实毫无优势。
被许鹤行这么明晃晃地打脸,钟穆气昏了头。
“你胡说八道。明明之前我给江月年送花的时候,她还很高兴。要不是那天她跑得太快,我已经把她追到手了。”
这些话脱口而出之后,钟穆喘着粗气,理智才稍微回笼,注意到那些人看向他时惊讶的神情,这才反应过来——
他说漏嘴了。
“追我?你这些多余的自信还是放一放吧。”江月年冷笑一声,“你分明就是听到了我和聂媛媛是朋友关系,然后动了歪心思。觉得我是个好骗的小姑娘,想攀高枝。”
“不过,真是让你失望了。这世界上也有不用看家世背景,也能在一起的朋友。当然,你这种唯利是图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你这是污蔑!”
钟穆慌忙地看向其他人,试图用他那张脸获得别人的信任和同情。
但他这一次打错主意了。
谁都不是傻子,看见许鹤行出现之后,再联系他刚才愤怒之下脱口而出的那些话,怎么可能还会有人相信他呢?
聂媛媛也皱紧了眉头。
她一开始还是很支持自己的姐妹和钟穆在一起的。
毕竟钟穆看上去条件也不差,而且比许鹤行那个闷葫芦的嘴巴要甜多了。
只是没有想到,原来钟穆存着这么无耻的心思。
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冷着脸看向钟穆:“我当然是相信我的姐妹。年年说的没有错,你这种演技在我这里实在是屈才了。我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相信我其他编导圈子的朋友也不能忍受。”
聂媛媛威胁的意思很明显,她一把揽住了江月年的肩膀,看向钟穆。
“现在,你给我滚蛋。”
钟穆沉下脸,看了看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许鹤行,又看了一眼扬着下巴的聂媛媛,到底没敢再蹦出什么屁话,扭头走了。
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是落荒而逃。
聂媛媛长长地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江月年。
“对不起啊年年,我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恶劣。没关系,你别担心。我把我堂哥介绍给你。他在国外读书,过段时间回来。我到时候先安排你们见一面,然后……”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许鹤行声音比刚才还要低,一张脸阴沉得似乎能滴下水。
“不用。”
“啊?”聂媛媛愣了一下,一脸震惊地看向许鹤行,“你,你们难道真的……我还以为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只是在给年年解围呢。”
许鹤行语气认真:“我说的都是真的。”
别说聂媛媛傻眼了,就连江月年本人都愣住了。
什么真的?
带头造谣?
还是我当时喝醉了酒胡说八道过什么?
想到可能是上次的酒后乱言,江月年顿时心虚不已。
“我那次就是喝,喝多了……”
聂媛媛近距离听着八卦,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别的不说,江月年现在的发言也太震撼了!
“喝多了”这三个字实在是太惹人遐想了。
“不是那次你喝醉了的事情。”许鹤行抿了抿嘴,看上去还带着几分不易觉察的委屈,“你忘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牵着我不松手。当时我跟你说,我暂时没有想恋爱的想法。”
江月年恍然大悟。
她记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她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特异功能消失了,所以才会迫切地拉着许鹤行的手不放。
后来许鹤行好像是对她说过那些奇怪的话……
原来那个时候误会就已经这么深了吗?!
江月年默默扶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或许直接否认是最好、最简单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但是对上许鹤行的那双眼睛,那句“我不喜欢你”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说不出口。
沉默了很久,许鹤行垂下眼睫,试图把自己的手塞进江月年的手里:“我是说真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看。”
看?看什么?
江月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许鹤行这个表现,分明就是知道她有特异功能。
“你,你怎么……”
她反应过来:“这是我那次喝醉了之后告诉你的?”
许鹤行点了点头。
盯着江月年和自己相贴的手掌,眉眼间是绷不住的期待和热切。
江月年有点儿懵。
她设想过,如果有一天谁知道了她的秘密,十有八九会躲着她走。
因为谁的心里都藏着秘密,没有谁会愿意靠近一个能看见自己心里阴暗面的人。
没想到,遇上许鹤行之后,这个设想不攻自破了。
对方不仅没有躲着她,反而眼巴巴地把手凑了过来。
就像是自己叼着牵引绳往她手里送的大狗狗,身后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晃。
江月年狠狠地晃了晃头,试图把自己脑海里莫名其妙的联想甩开。
“那个……我那天喝醉了可能忘了告诉你。我,我看不见你心里的想法。我的特异功能好像只对你一个人无效,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才会一直拉着你的手……”
这回轮到许鹤行呆住了,他长长的羽睫颤巍巍的,神情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江月年收回了手,心里莫名也有点儿难受。
“所以,你,你误会了。我……”
“恩,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许鹤行抿了抿嘴,看上去有点儿蔫蔫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的告白词就要改一改了。”
“哈?”
江月年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我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的。”许鹤行语气认真,就像是立志要解开某道巨难无比的数学题,“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少年眉眼灼灼,微微上挑的眼尾蓄着热切,还有几分藏不住的赧然。
就这么专注地看向她,像是在诚恳地许愿。
江月年的脑子嗡的一下,直接死机了。
等回了房间,躺在**深呼吸半天,江月年才回过神来。
许鹤行说的机会,不会是追求她的机会吧?!
“啊!肯定是我想太多了!”
江月年反射弧总算是反应好了,一瞬间化身尖叫土拨鼠,在**肆意翻滚。
但是她显然对许鹤行还不够了解。
第二天一大早就看见了他等在宿舍楼下,背着单肩包,仰着头。
似乎是很认真地在观察头顶上悬着的那几片绿叶。
晨间的阳光从树叶缝隙中落下来,洒下一片柔和的光。
江月年脚步下意识就放慢了。
下一秒,原本还在认真看树叶的许鹤行像是有什么心电感应似的,一低头,准确地从楼道背光的地方认出了她。
“早上好。”
和平常一样的笑容。
江月年莫名腾升出的紧张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和平常一样冲他摆了摆手。
“恩,早上好。”
一路上和平时一样,他们俩谈天说地。
直到快要进教室了,江月年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怎么一直跟着我?”
许鹤行眨眨眼,一脸无辜:“我正好没课。”
“那你去图书馆啊。”
“可是我想离你近一点儿。”
对上许鹤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江月年语塞。
她要收回之前觉得许鹤行情商低,十分“钢铁”的想法。
要命了,直男的直球发言才是夺命的刀。
刀刀顶着她心里那只小鹿玩命地乱跳。
“你别……我……”
江月年想说她不喜欢许鹤行。
但这违心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许鹤行已经先一步进了教室,回头一脸困惑地看向他。
“你不找位置吗?快迟到了。”
还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这个教授挺严格的,考勤抓得很严。”
江月年莫名其妙就坐在他旁边。
下一秒,许鹤行已经打开书开始做自己的事情了。
和他说的一样。
似乎只是想坐在江月年的身边而已。
许鹤行没有做什么,江月年反倒松了一口气。
直到现在,她对许鹤行说要追她的这句还是没有什么很真实的感觉。
许鹤行现在的表现和之前并没有很大的差别,她反而能够适应。
不过说真的,要是许鹤行一反常态地对她说那些腻死人的甜言蜜语,她可能第一反应就是逃跑了。
盯着其他同学诧异、打量的神情,江月年一开始还有些别扭。
但看看面色如常、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开始计算了的许鹤行,她跟着也自在了很多。
只不过,教授讲着讲着,突然要开始课堂提问了,而且还是个难题。
全班都陷入了大面积恐慌之中。窸窸窣窣的翻书声此起彼伏。
江月年也硬着头皮开始翻书,试图找到答案。
身边的许鹤行突然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指节帮着她把书页翻开:“在这里。”
“你不是在写自己的作业吗?”
江月年有点儿懵。
“恩。”许鹤行点点头,“但是你不是在我旁边吗?”
“嗯?”
江月年没懂。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许鹤行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所以我注意力不太能集中。”
热度似乎会传染。
江月年盯着许鹤行发红的耳朵尖尖,自己脸颊也红得厉害。
教练一眼锁定了她:“那边低着头,穿蓝色衣服的小姑娘,你来说吧。”
许鹤行碰了碰她的手背,声音压得很低:“答案选C。”
被点到名的江月年匆忙起身:“C选项。”
“为什么?”
许鹤行凑近了一些,帮她压着课本,手指飞快地点了点那道例题:“这里是一样的……”
“旁边那位同学,你提醒得也太明显了。”教授推了推眼镜,语气严厉,“我怎么好像没有见过你。你站起来。”
许鹤行站起来的时候,那些早就八卦完了的同学们在聂媛媛的带领下,开始小声起哄,甚至还有吹口哨的。
教练秒懂,扫了那些人一眼。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都已经读大学了,还以为自己是在高中的课堂上吗?”
他看了一眼许鹤行,满意地点了点头。
“许鹤行是吧,我记得你。之前老李就跟我炫耀过你。怎么,陪女朋友过来上我的课了?”
许鹤行看了一眼默默把头埋下去的江月年,很认真地摇摇头。
“不是,是我单方面地还在追求她。”
把江月年从舆论里高高地捧起来。
教授也愣了一下,笑眯眯地点头。
“不错,小伙子有毅力。加油吧!”
来自教授的八卦鼓励,偏偏许鹤行接得一本正经,就像是宣誓似的:“恩,我会的。”
江月年又好笑又无语。
双手死死地捂住脸,试图把灼热的温度降下去。
聂媛媛的信息已经完全霸屏了。
私聊界面里头全是她扣的问号。
最后一条是——
“许大佬还在追你?你快同意啊姐妹!这个时候不脱单,什么时候能尝到爱情的甜头?”
不管是理智还是感情,都在催着她点头。
但心里始终藏着一份害怕。
这样的情绪如鲠在喉,噎的她说不出心里的话。
江月年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戴在手上的手套,一时间心乱如麻。
她承认,自己有点儿在躲着许鹤行。
只不过,对方比她想象的要执着许多。
江月年一手拿着竹篾子一手拿着鸡蛋:“煎饼果子要再加一个鸡蛋……你怎么来了?”
她干活太仔细,现在才发现站在摊子前的是许鹤行。
她捏鸡蛋的手一紧,下一秒已经给他磕开,稳稳地摊在面饼上。
“给你加一个,算我请的。你等多久了?”
今天生意比较好,她记忆中一直有人排队。
也不知道许鹤行到底闷不吭声地排了多久的队。
许鹤行乖乖拿上了那个煎饼果子,默默挪到了她身边。
江月年不仅给他多加了一个鸡蛋,还多放了三个薄脆。
他双手捧着,一口都没办法把它包下。
“你,你站这儿干什么?”
江月年也给自己摊了个煎饼果子,试图用吃东西来缓解自己沉默的尴尬。
许鹤行低头,努力地啃了一口饼。
“你很久没有来看赛大象了,它很想你。”
“我五天前不是还给它带了小鱼干吗?”
“嗯。所以已经过去很久了。”许鹤行信誓旦旦,“它很想你。还有我也是。”
江月年一怔,匆忙低头装做认真吃东西的样子,权当没有听见。
许鹤行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突然,远处传来声音。
“那边的!这里不允许摆摊!你们……”
许鹤行下意识拉住了江月年的手,想要带着她一起跑。
结果城管大哥的动作比他们更快,叉着腰把他们拦下了之后,对方一眯眼睛,语气无奈:“怎么又是你们?”
江月年仔细看了对方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真是孽缘啊,这位大哥不就是第一次差点儿把她和许鹤行抓了的城管吗?
要不是当时她反应迅速,三轮车是肯定保不住了的。
不过……现在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