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出来的这段时间，是每个有高考学子的家庭最为焦灼的一段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

俊凯是全县的状元。

因为这个优异的成绩，俊凯他爸张国军在村口的大石上，一坐就是一天。还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当路人问他为何愁眉不展时。他就将俊凯考上县状元的事说一遍。

村人甲都要哭了：“我的书记呀，这么好的事，你愁啥呀？”

张国军哽咽着说：”我家祖祖辈辈，才出了这么一个状元啊！”

村人甲哭笑不得的说：“祖坟冒青烟了，看你样子，恨不得亲自下去给你列祖列宗汇报一下哩。”

张国军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干爹得知俊凯是县状元，就像自己考上状元一样，得意了一天。在县长的眼里，张俊凯不仅是他的干儿子，还是他的乘龙快婿。从高考成绩上，他已经看到了俊凯的后生可畏，大有前途。

美雅虽然成绩也不错，但比起俊凯差了很多。也就勉强上个普通大学。干爹深怕这位快婿远走高飞，与张国军张罗要给俊凯和美雅订婚，两人再去上学，两家家长心也就定了。

趁着假期，县长在县城一个不起眼的餐厅，订了两桌饭，张国军带着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和俊凯，带着礼金和俊凯奶奶传下来的一个玉镯来到了餐厅。

张国军跟俊凯说要参加美雅的欢送宴，并让妻子李小慧将给张俊凯新做的一套颜色沉稳的西装拿出来，给俊凯换上。

县长因为有一些重要的事务要处理，就委托小舅子和妻子陪同女儿出现在宴席上。

张国军跟俊凯说是美雅的送行宴，张国军安排俊凯与美雅给双方亲戚和朋友敬酒的时候，美雅的胖舅舅做了一段开场白：“感谢大家能来参加我外甥女和咱县状元张俊凯的订婚宴······”

张俊凯听到这段开场白后脑子“嗡嗡”作响，像是被人拍了一板砖。可此时，他就像被架在案板上的肉，只能任人砍剁。

他要是出面反抗，他又该怎么说清楚？

他说他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父母的一厢情愿吗？

他要说他不愿意，那让美雅一个女孩子怎么下得了台？

干爹知道后怎么办？干爹对他如亲儿子一般对待，他当着众人的面薄他的面子合适吗？一县之长的他出去后脸往哪里搁？

况且自从那次一起爬山后，他对美雅也不是那么讨厌了，他不忍心伤害这样一个善良的姑娘。

人家会说张俊凯拒绝了县长家的千金。自己不就是考了一个县状元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就得瑟成这样了？

俊凯长思不语，半推半就与美雅走完了全部的订婚流程。

无论张俊凯的内心活动怎么丰富，所有知道他考上状元，又与县长千金订婚的人，都无不羡慕地说一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当然，张俊凯半年前在北山上的破财神庙里也发过这样的誓，虽然这个誓实现了，可身边的女子却是另外一个人。

其实，人这一生跟谁能走到一起都是定数，有缘分的人，不用太努力就能走到一起。没有缘分的人，使光了浑身的力气，也终是唏嘘一场。所以，在一起时珍惜，不能在一起时，那就祝福。

张俊凯订婚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卫家堡，虽然乡村接收外省市发展的消息相对滞缓一些，但县里的消息，总有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很快会以小道消息的方式将这个消息以光的速度传播开来。

小五也知道了俊凯与县长千金订婚的消息。

小五得到这个消息还是他爸卫世传在院子里骂骂咧咧，被她听到。

“哼，脸那么白，一看就是个小白脸，把热脸都贴到县长千金的冷屁股上去咧。当时还偷腔摸腔地跟人家在小树林约会，现在好了吧，现在认清人了吧。人家金榜刚题名，转身就与县长千金订了婚，都得意成啥了！”

小五在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他爸没有提名道姓，她却知道他爸嘴里的“小白脸”说的就是张俊凯。之前俊凯就跟她提到过，他有一个当县长的干爹，他爸一直想让他与县长千金在一起。那样他们家就可以在张家堡乃至整个县城扬眉吐气。但俊凯一直因此很痛苦，因为他并不喜欢县长千金，他只是将她当妹妹看待。那时候的小五还有些得意，因为俊凯连县长千金都看不上，偏偏就看上她这个土不啦叽的村野女子。

卫世传越说越来劲：“还是生个儿子好，只有骗人家女子的份，没有上当受骗的份。生个女子操不完的心，就怕她哪天上当受骗，结果还受了骗。”

于凤仪立即制止：“你去雕你的砖头去，别再往娃的伤口上撒盐了。”

“我撒啥盐，她当初是不是跟人家偷偷摸摸在小树林约会。”

于凤仪沉着脸：“你别说了行不行？”

“还不让人说了。”

小五穿了一件大红外套，将头发梳得光溜溜的要出门。

卫世传立即问道：“你去干啥？”

小五说：“我去问清楚，事情一定不是外面传的那样，肯定是大家听错了。”

卫世传拍着两个大腿无奈地吼道：“卫小五，你给我回来，你别再去丢人现眼了，天下男人死光了吗？你非要跟那个张俊凯。”

小五也像是豁出去了似的，要换她头脑冷静的时候，她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就非张俊凯不嫁，我今天一定要问清楚。”

于凤仪从身后抱住小五：“娃啊，你别去问了，张俊凯确实与县长千金订婚了。”

小五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你们都是胡说，我一定要找俊凯问清楚不可，他说过要在大学等我的，我们还在庙里发过誓的。”

卫世传用手捂着脸说：“还不快把她拉回来，别再弄得丢人现眼的，我卫世传的脸都要让你给丢尽了。”

小五挣脱了母亲：“那我就去死，我反正就很多余，我死了就不会再给你丢脸了。”

小五说着往门外的水沟处走去，于凤仪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后面直追，一边追还一边喊：“小五啊，你不能想不开，你不能干傻事，你不能丢下妈，妈不能没有你啊。”

小五站在沟壑边缘的大坝前，这个曾经平静的水域如今却承载着几段悲惨的往事。几位女性曾在此地，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们的离去使这平静的水面变得深邃而神秘。小五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她心中的痛苦和绝望如同这深不见底的水面，无法言喻。

她站在大坝的边缘，感受着脚下微微的晃动，那是大地的脉搏，也是生命的呼唤。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投身进这片深邃的水域，去寻求那解脱的彼岸。

然而，在她即将迈出那一步的瞬间，她的心中闪过一丝犹豫。

在这一刻，母亲于凤仪突然从腰间将她紧紧搂住，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小五啊，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呢？妈妈把你由一个刷子大的小娃，辛辛苦苦拉扯到大姑娘，你却要为一个男人寻死觅活，你考虑过妈的感受吗？”

小五猛地转过身，发出一声震撼的长吼，双臂紧紧地环抱住母亲。他凝视着母亲两鬓间斑白的发丝，心头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懊悔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