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长河永恒流淌。由过去到未来,将无限可能收束归一。
内里孕育寰宇世界,从中诞生亿万生灵。
每时每刻都有寰宇步入寂灭。
也有新的寰宇从波光之中诞生。
一次次演绎生死轮转、成住坏空之景象。
最初时,时空长河的存在并不为生灵所知。
或许直到第一位外魔破开寰宇屏障,看到那片仿佛没有尽头的粼粼波光,就像是一只鱼儿跳出栖身的小小水塘,才算是第一次发现浩瀚无边的深海大洋。
但这一切早已湮灭在光阴深处。
即便是在外魔中流传的古老禁忌,也对最早期的外魔没有任何提及。
除此之外,监察者的来历也是一个亘古谜题。
牠们不知从何时出现。
也不知究竟从何处来、向何处去。
只知道每当监察者降临,便会带来恐怖的毁灭与杀戮。
无论是寰宇之主,还是流浪外魔,几乎没有谁能逃过牠们的清除。
也就是死的多了,才渐渐总结出各种各样的禁忌,以供后来者小心对照消灾避劫。
期间不是没有大修行者试图反抗。
但直至今时今日,时空长河依旧缓缓流淌。
监察者仍然高高在上,不停巡视粼粼波光。
却是不见了当初那些大神通者。
他们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然后便销声匿迹了无生息。
所遗留下来的东西,或许只是越来越丰富的各种禁忌,让其他修行者当做铁律一般遵照执行。
而当初诸多监察者同时降临,截断抽取时空长河一战,即便在这些铁律禁忌之中,也堪称是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就是因为那一批大修行者的横空出世,才让许多站到一定高度的生灵知道,原来高高在上、宛若神明的监察者也会受伤,甚至还能被击杀死亡。
彼时一场场惊天动地的大战,针对监察者而来的反向猎杀,让诸多寰宇之主和流浪外魔惊讶震动之余,又在压抑中蓦然多出一丝希望之光。
就像是在无尽黑夜中踌躇彷徨,忽然得见一缕朝阳初升的光芒。
驱散心中恐惧,照亮迷茫道路。
为他们指明了可以为之努力的方向。
而在这一方向的尽头,或许便是拥有真正大自在的永恒彼岸。
但是,希望的火焰才刚刚升起,便被更加冰冷的寒风骤然吹熄,再度陷入到犹如黑暗深渊的无尽绝望。
也正是因为那场大战的爆发,才让诸多大修行者知道,监察者的数量竟然远超他们想象。
更可怕的是,随着那扇金色大门的打开,还有比监察者更加强大的敌人,出现在那片仿佛没有边际的金色海洋。
时空长河被截断抽取,不知多少寰宇因此寂灭。
而这一切的目的便是为了封镇隔绝,让那些胆敢暴起反抗的修行者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直至完全将之清理抹除。
随着那道无形障壁的出现,还有透过“障壁”传递而来的波动,一时间引来不知多少修行者的关注,也让他们齐齐陷入思索与回忆。
无一例外,他们至少都是寰宇之主的修为层次。
也唯有如此,才能像是鱼儿短暂跳出水面,观察感知到其他生灵毫无所觉的变化与波澜。
他们为之心神激**,甚至陷入到难以抑制的惶恐茫然。
不知多少岁月过去,时空长河竟然再次被截断抽取。
也就意味着在那场大战之后,竟然又有谁冲天而起,达到了当初那些真正立于巅峰之上大修行者的高度层次。
但是,所有知晓这一传说的古老外魔,都下意识认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因为当初那场战争太过惨烈,几乎将真正有大神通的修士一扫而空。
之后尽管过去悠久岁月,也从未听闻有谁能够打破藩篱,再次站上那座曾经存在过的高峰。
甚至引来彼岸之门审判,将要再现抽取截断长河之恐怖景象。
波动来得无声无息,所过之处长河波光愈发**漾。
就像是看不见的大手一样,在越来越快拨动着他们的心弦。
压迫到让他们喘不过气来,纵然不在被隔绝截断的长河之内,也恍若身临其境一般,感受到了令人无比惊惧的绝望。
就在此时,波动毫无征兆陡然爆发。
仿佛变成了滔天大浪,瞬间将不知多少外魔冲击到心神一片空白。
而在这种空白茫然中,似乎还有一道可能存在,又或许并不存在的低吼咆哮,仿佛在他们意识最深处轰然炸开。
“红线翻天,接吾一拳!”
咔嚓!
咔嚓咔嚓!
低沉咆哮悄然逝去,犹如从未出现过一般。
但几乎在同一时间,磅礴冲击汹涌而来。
大段时空长河都为之涌动震**,就像是在水中引爆了一枚炸弹,瞬间搅乱似乎亘古不变的粼粼波光。
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一连串清脆破裂声音悄然显现。
与之相伴的则是无比凛冽的杀机,自时空长河隔绝截断处骤然升起。
纵然相隔着无数粼粼波光,不知多么遥远的距离,也让所有感知到的修行者遍体生寒,仿佛连真灵神魂之火都要被瞬间吹熄一般。
他们循着内心最深处的那抹悸动,从各自藏身之处齐齐抬头仰望,便在此时看到了一扇极尽神秘的金色大门。
门内是看不到边际的金色海洋。
带来从未有过的恐怖压迫感。
还有一道沐浴金光的模糊身影,一手向前探出,一手负于身后,静静立于门后一动不动。
金色海洋就像是牠的背景,所有金光为其而生。
就连那扇彼岸之门,也似是因为牠的到来才会打开。
牠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宛若真正超凡脱俗的神明一般。
看到这道身影的刹那,不知多少大修行者心神瞬间被夺。
他们不由自主变得虔诚狂热,缓缓朝着彼岸之门跪伏下去,就像是最为纯粹的信徒叩拜真神,在圣光照耀下渐渐失去了原本的自我。
但他们终究没有跪得下去。
因为就在“真神”下方,神秘金色大门之外,陡然出现了一黑一红两道光芒,正在击碎斩破道道金光,毅然决然朝着那片金色海洋逆流而上。
黑色洪流深处,是一尊披挂残破铠甲,周身遍布鲜血的狰狞可怖妖魔。
挟裹着似要毁灭一切的狂暴力量,所过之处长河波光为之破碎,就连金色光芒都无法将其阻挡。
而在血色光芒之中,则是一道手掐剑诀的纤细柔和身影。
其杀机之凛冽,剑势之森寒,似乎要将所有一切都瞬间冻结,无声无息陷入空无寂灭。
两者一左一右,交相辉映,就要与高高在上、沐浴金光的身影汇聚一处,正面对撞。
轰!!!
黑红光芒未至,恐怖冲击先临。
彼岸之门忽明忽暗,开始微微震颤。
就连位于门内的金色海洋,似乎都因此波涛汹涌,激起道道金色浪潮。
唯有那道沐浴金光的模糊身影,依旧沉默肃立门后,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低头俯瞰。
直至森寒杀意与狂暴冲击临近,牠才将负于背后的另一只手臂缓缓伸出。
还是一模一样的剑指,一左一右向下按压过去。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冰冷机械的声音,瞬间搅动粼粼波光,在大段时空长河内陡然**开。
“一切不该存在的,终将烟消云散。”
随着这道声音的出现,所有一切都安静下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不前。
无论是金色海洋,还是长河波光,犹如被冰封冻结了一般。
即便在遥远距离之外,都受到几乎相同的影响。
不知多少寰宇之主、流浪外魔,都随之变成了没有生命的雕塑。
就连真灵神魂都被封镇,简直连一个念头都无法泛起。
但在他们凝固下来的目光尽头,却还有两道黑红光芒在动。
无论是那尊狰狞可怖的妖魔,还是纤细柔弱的身影,虽然动作慢如定格的画面,却依然在逆流而上不断向前。
时间一点点过去。
也不知道多久之后。
或许历经了漫长岁月的沧桑。
当然也可能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
他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
一个在此时砸出几近破碎的双拳。
另一个则从体内抽出鲜血淋漓的长剑。
拳势滔滔,毁天灭地。
剑光璀璨,极度森寒。
双方近乎同步一般,在同一时间落在了两根剑指之上。
好像这一拳一剑,为的便是让门后那道身影探手接住。
又仿佛因果循环该当如此,牠本已经在门后等候无数岁月,只为拳势剑光穿越时空的到来。
这一幕景象,就如同是一幅极尽奇幻瑰丽的画卷,深深印刻在不知多少修行者真灵神魂深处,或许此生此世都再也无法忘记。
直至一点金光自画卷中心绽放。
刹那间将所有一切掩盖笼罩。
无论是远是近,所有外魔陡然失去了一应感知。
仿佛所处之地已经不在时空长河,而是来到一无所有的虚无混沌。
五色俱盲、五音俱丧、五味俱无。
甚至无法感知到自身的存在。
又是一段恐惧煎熬的漫长时光过去。
或许在时空长河内,才向前泛起了一片粼粼波光。
他们又毫无征兆从空寂虚无中醒来,惊魂未定般检查着自己的神魂肉身。
也有一部分却是什么都顾不上,第一时间便抬头朝着某处方向极目眺望。
目光穿透漫漫时空长河,掠过微微**漾的波光,寻找着引起如此变故的源头所在。
但就在下一刻,所有人全部愣住不动。
不见了。
一切都不见了。
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时空长河缓缓流淌。
除了亘古不变的淡淡波光,便再没有了其他异象出现。
无论是那扇高高在上的大门。
还是沐浴金光的模糊身影。
连同门后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与之一同不见的,还有那头双拳翻天的狰狞妖魔,以及身剑合一的纤柔身影,也没有一丝一毫痕迹留存。
之前发生种种,就连时空长河都被截断隔绝的恐怖画面,仿佛只是刚刚经历过的梦境一般,一旦醒来便再也无法回溯找寻。
而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某些实力稍弱的修行者便又更加惊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在眺望寻找什么,纵然苦思冥想许久,也没有任何线索涌上心头。
甚至片刻后,就连这一点疑惑也消失不存。
唯有活得更久,境界更为高深的外魔,才隐隐约约似是明白了什么。
他们察觉到了真灵神魂被影响侵蚀,却对此讳莫如深,只是在心中又增加了一条新的禁忌。
除此之外,他们所能做的唯有将自己藏得更加隐蔽,静静等待着引起这场剧变的余波渐渐散去。
………………
……………………
时空长河缓缓流淌。
片片光芒犹如分波水浪。
不停拍打在小船舷侧,圈圈涟漪悄然**起。
只是在船行过后,一切波动便随即消失,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痕迹。
一人划桨,一人半躺。
带动一叶扁舟不知驶向何方。
船下空间,千手强自压抑思绪,不让自己向上仰望。
但这该死的好奇心,却驱使着它每过一段时间,便会不由自主抬头瞟上一眼。
然后便心惊胆战垂下独目,生怕被船上的两位有所察觉发现。
它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却是不知该向谁诉说。
周围除了只知吃喝配种的愚蠢龙兽,便只剩下那个沉默寡言的魔渊。
之前在那两位没有回来时,无论它如何去寻找话题,她都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从头到尾没有做出过任何回应。
小船无声无息向前。
千手暗暗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努力收敛思绪。
感觉却着实憋闷难过,犹如火焰熊熊燃烧,又像是无数触须在心中抓挠,不管如何凝神静气都无法平息下来。
卫道子和船长离开后不久,整个船下空间便开始剧烈动**,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等大事,才会引来如此恐怖的冲击。
这是千手为之无比好奇的第一件事。
可惜它被船长开辟的船下空间禁锢,无法观察感知外面的世界,不然肯定会好好记上一笔,或许还能将引起冲击的变故作为禁忌,日后也算是多了一条消灾避劫的依据。
但与造成船下空间剧烈动**的冲击相比,千手却是更加好奇第二件事。
那就是卫道子回来了,却又没有完全回来。
或许可以称之为如来。
因为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入船下空间,以管理者的身份继续存在。
千手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卫道子竟然上船了。
不再是她在上面,他管下面,而是两人全部到了上面。
但是,更让它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两个出去一趟回来,卫道子的肚子竟然大了。
好似七八个月的怀胎,完全不加掩饰高高鼓了起来。
如果说是船长的大了,千手认为自己还不会如此好奇,虽然这种事情也堪称匪夷所思,不过多想几遍终归是能够说服自己。
但偏偏竟然是卫道子。
就成了让它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
一叶扁舟之上,鲜血缓缓流淌。
又很快被船身吸收,没有溢出一丝一毫。
“我感觉自己快死了。”
卫韬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注视着自己看似毫发无损,内里却已然濒临崩溃瓦解的身体。
他艰难抬手,按住高高隆起的肚皮。
动作稍微大了一些,便又有大量鲜血从体内向外涌出。
“我可能真的快要死了。”
“所以说你应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告诉我到底是怎样做到的,让这艘小船行过时空长河,有时候能够刻下穿越时光的印记,如今却又可以让其毫无任何痕迹留存。”
片刻后,他又重复了一句,然后慢慢抬起头来,注视着动作僵硬机械,一下下划动船桨的身影。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装成监察者没有灵智的样子,是不是觉得我虚弱无力之下,就连脑子都变成了一团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