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又觉得自己突然这么问太不尊重人了,于是便赶忙解释道:“殿下别误会,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也略通些医术,也曾给我家王爷把过脉,若是真的有神医,说不定殿下的腿也能好起来呢。”

百里笙抬眼看向她,他突然残废多年,但心中的希望一直不曾熄灭,此时听了穆婉宜的话怎么可能不感兴趣,“皇婶想给我看病?”

穆婉宜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还是觉得,这就算是个套儿又能怎么样,她还是可以搬出自己那无名的师傅搪塞的。

“只是略懂一点,只要殿下不嫌弃。”她说着,眼神真诚。

“那便多谢皇婶了。”百里笙说着冲她感激一笑。

百里笙觉得,不管穆婉宜是何用意,她肯为自己诊治便是一份善意,那么自己又有什么拒绝的道理呢?

两人进了景福宫,屏退了众人之后,穆婉宜便开始蹲下身查看他的病情。她始终表情严肃,手法娴熟,让人不自觉地便去相信她。

百里笙的腿表面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筋骨完好,与正常人无异,但就是没有知觉,根本无法站立。

看着穆婉宜逐渐紧皱的眉头,百里笙便知道她也没有诊断出什么,看着她有些愧疚地起身,便微笑着道:“皇婶不必自责,父皇和母妃为我请了无数名医,都查不出病因,我已经习惯了。”

穆婉宜看着面前像是毫不在意自己病情一般的百里笙,心下突然很不好受,“抱歉,是我唐突了。”

百里笙却抬手一礼,“不会,还是多谢皇婶!皇婶请坐!”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闲聊起来,而角落里的一个小太监见他们这儿已经没有什么好监视的了,便转身去了凤藻宫。

此时的凤藻宫中俨然是一片死寂,百里炎原本天真的笑脸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和冷漠。

“三哥那副皮囊果然有用,穆婉宜都要看痴了,靖王叔若是真请到了神医,为了三皇兄她也一定会说出来的。母后,当初您就不应该同意让穆婉宜嫁给靖王叔。”

皇后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无奈道:“母后何尝不是这样想?但将她赐给你七皇叔是你父皇亲自下得旨。”

百里炎闻言愤恨道:“一定是皇贵妃那个坏女人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娶个草包,便仗着父皇的宠爱从中作梗。”

皇后将自己的小儿子揽在怀里,摸着他的小脸柔声道:“好了,有些事总不能事事顺心,乖,你该去你三哥那儿了。”

百里炎看着门口走进来的太医,幽深的眼眸再次泛起天真之色,“林太医您快随我去景福宫找皇婶吧。”

太医听此面露惊诧之色,“靖王妃在景福宫?”

百里炎一脸天真,“对啊!皇婶与三哥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呢。中途皇婶身子不舒服便去了景福宫歇息,你还愣着干什么,不要让皇婶久等了。”说着便率先跑出了门。

他这一段说的模棱两可,自然是有意引人误会,皇后看着太医脸上那一会青一会白的神色,满意一笑。

当百里炎带着太医来到景福宫的时候,百里笙和穆婉宜正面对面喝茶,说实话,他是穆婉宜来到这个世界后最聊得来的人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了,百里炎见此便更觉得可以利用自己这个貌美的三皇兄牵制穆婉宜了。

“皇婶你可好些了?”百里炎说着率先进了门。

太医低眉顺眼地跟在身后,他已经认定了这俩人关系不一般,所以连看也不敢看他们一眼,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毕竟在这深宫之中,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还不快给皇婶诊治?”百里炎说和,很是担忧的样子。

穆婉宜刚想抬手,便突然想起自己爱凤藻宫喝的那杯茶来,若是那茶里真的有什么,那么他喝没喝岂不是一诊脉就查出来了?

她笑盈盈地站起身来,“不必了,我现在已经全好了,不过是这两日还没从惊吓中走出来,所以身子虚。何况我家王爷不喜欢别的男人离我太近,若是无意之中为这位太医招了灾就不好了。”

那太医听此当下便僵着身子呆立在原地,他此刻只想尽快远离这里,免得摊上无妄之灾。

穆婉宜侧身冲着百里笙行了一个宫里,“多谢皇侄照料,此事我会向我家王爷说的,到时候让我家王爷亲自答谢。”

穆婉宜话中的意思百里笙瞬间会意,他知道她是不想让别人产生什么误会,所以便拱手回礼,“皇婶言重了,身为晚辈照顾您是应该的,您安好便是七皇叔安好。”

一旁的太医听他们两个这么一说终于放下心来,他再也不用担心撞破皇室私情而被杀人灭口了。

“三皇子果真仁义孝顺,老臣钦佩。”太医说着,满脸的阿谀奉承。

百里笙显然并不擅长也不喜欢这样的恭维之词,于是便淡淡道:“李大人谬赞了。”

未免七皇子那小破孩儿再整什么幺蛾子,穆婉宜赶忙向他们告辞,然后便带着自己带的小丫鬟在景福宫看门小太监的带领下径直出了宫。

回到王府后,穆婉宜顿时觉得身心俱疲,摸着依旧潮湿的袖子,她一进门便吩咐春儿去请府里的郎中来。

春儿以为她还难受,便干赶忙小跑着去找张大夫了。

春儿去请张贺飞,倒是惊着了那个老头,他猜测着自己在王府中的固定地位要不保,一路惆怅着进了穆婉宜的院子。

她一进来穆婉宜便递给他一片衣角,“你能不能帮我查查这杯茶里面有没有加什么东西。”

张贺飞先是一愣,随即毕恭毕敬地接过了那片衣角,银针试毒也并无异样,他低头闻了闻,然后皱着眉头用力将那衣角捏出水来轻轻蘸了一些到嘴里,然后又迅速吐到了布巾上,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穆婉宜坐在桌前静静等待着他得结果,张贺飞将手上的衣角放下,恭敬道:“这茶水里掺了打量的红花和麝香,寒性极强,最是伤身,寻常女子喝了都受不住,何况您近日劳累体虚更是受不住,敢问这东西王妃可有食入?”

穆婉宜如实道:“没有,但我若是喝了,今后再难有子了吧?”

张贺飞沉声应下,“是。”

穆婉宜一阵后怕,庆幸自己没喝那杯茶,也没让太医诊治,这宫里还真是无论男女老少,都一样心狠手辣。

穆婉宜将那片衣角收了回来,“我知道了,这件事要保密,你先下去吧。”

“是。”李贺飞显然已经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同时也为自家王妃的聪明而庆幸。

看着一旁愤恨到表情都有些扭曲的小丫鬟们,穆婉宜觉得既暖心又好笑,“夏儿,宫里发生的事你去跟王爷禀报一下,记住,不要带有任何个人情感。”

“是。”夏儿说着便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