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关闭了足足四个时辰的门终于打开。

姚舜华抬起头,便看见一袭青玄飞鹤袍出现在门口,九王爷气势贵凛,迈步从门内走出,他身后跟着一位头带斗笠,粗布蒙面的男人。

那男人看着约莫四十多岁,身形瘦小,肩背佝偻,一眼看去就是个普通的,气质有些猥琐的寻常百姓。

但若是同他对视一眼,便会发现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那双眼睛澄撤明亮,无嗔无欲,深邃且摄人心魄,有蕴含着几分高位者的淡漠。

想到之后要和此人打交道,姚舜华的呼吸轻微且急促,忙不迭挪开视线,因为她的长久注释,恐怕已经引起那人的不满。

宋栖皱着眉看过去,事实证明,她晾着姚舜华是对的。

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姚家人,此刻偃旗息鼓,脸颊旁垂落一缕乱发,不似以往精致体面。

迈着碎步迎上来的样子,狼狈又谄媚。

只不过,她为何一直盯着自己?

莫非被她发现了?

宋栖心里直打鼓,眉头皱得更加深,打起十二分警惕,再次向姚舜华看去,但这时姚舜华已经没再看着她。

“九王爷。”姚舜华堵在走廊上,向夙千朝福了福身。

“嗯,起吧。”夙千朝微点头,语气淡薄疏漠,冷肃的神情散发着压迫感。

姚舜华站直身体,后背已经冷汗涔涔,“请问九王爷身后这位,可是先前为我家宋栖治疗的神医。”

夙千朝内心冷笑,我家宋栖?她可真会攀关系。

但为了这出戏能唱下去,他淡淡道:“是又怎样?”

姚舜华从嗓子里挤出两声干笑,“我家栖栖啊,能痊愈这么快,可多亏了九王爷和这位神医,不过关于栖栖的身体,我还有些困惑不解,想要请教请教神医,不知可否啊?”

夙千朝扭头,目光扫过侧边的宋栖,“可。”

“哎,多谢九王爷,”姚舜华堆起满脸的笑,“可否请神医待会儿移步永安侯府?您为我家栖栖做了那么多,我和侯爷一直都想着好好感谢您一番呢,咱们聊聊栖栖的病情,顺便也想请您为府上另外两位小姐把个平安脉。”

宋栖双眼微眯,故作高深,“宋夫人,我贾神医活了四十多年,从十二岁起,便四处行医,救人无数,但鄙人有三条戒律,任何人不可破除。”

“是何戒律,您说,我一定遵守!”姚舜华迫切的说道。

她真是怕极了,生怕这位贾神医不肯为思思治病。

宋栖伸出一个手指,“第一,本神医治病之时,身边不可有外人在场。”

姚舜华立刻点头,“您放心,绝对不会有外人,这侯府中都是自己人,绝不会让那些奴才秧子打搅您!”

“宋夫人,您是听不懂人话吗?”宋栖直言不讳的嘲讽。

姚舜华脸上闪过一瞬的错愕,怒意接踵而至,但转眼间就被谄媚掩盖,“还请神医解惑。”

“本神医的意思是,治病时,房间内只能有本神医与病人在场,其余闲杂人等,一律不能留下。”

姚舜华瞪大眼睛,难不成还得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样就算治好了,若是传出去,思思还有什么名节!

她好不容易花钱摆平了蓟州萧家,如今又来个不知狗头嘴脸的贾神医,如今思思虽然“病”得像是换了一个人,但容貌姿色犹在,万一这贾神医不怀好意,趁着没人看见,占了思思便宜可怎么办?

“这恐怕……”

姚舜华反驳的话到嘴边,但想到暗室发生的事情,强行将话咽了回去,“好,既然是神医的规矩,我们自当遵守。”

宋栖悠哉悠哉的点了点头,“那么第二条,本神医从不上门治病,若要商讨病情,或是为人把脉诊治,还请你们先下拜帖,得了允准后,移步本神医的回春草庐。”

永安侯府中熟悉宋栖的人太多,她这一身乔装改扮,骗骗姚舜华还行,若是哪天迎面碰上宋元柔……那可就完了。

所以必须让姚舜华带着宋思思离开永安侯府,到别处治病。

不过看样子,姚舜华似乎没那么容易同意。

“可是神医,若是病人无法行走,或者无法离开住所,那可怎么办?你能否通融通融?”

“通融?”宋栖嗤笑一声,“你们能不能行走、能不能离开住所,与本神医有什么关系?爱看看,不看便算了,后头有的是人排着队来看,今日同你在此耽误时间,那可全是看在九王爷的面子上!”

“神医您行行好!我答应就是了!”姚舜华差点给这位贾神医跪下。

“哼,还有第三条,本神医看诊,一万两银子起。”

姚舜华倒吸一口凉气。

一万两?!他怎么不去抢啊!就算是皇宫中的御医,也没有这么贵的价钱啊,而且这还只是看诊,听他的口气,之后治疗开药还得另算价钱!

“神医啊,这实在是贵了些……”

看着面露难色的妇人,宋栖眼中一片轻蔑,“贵吗?怎么九王爷为宋七小姐付钱的时候,没说贵?”

“这,神医说多少就是多少。”

说这话的时候,姚舜华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一万两,还仅仅只是看诊的费用。

此人若不是九王爷请来的,恐怕姚舜华都要怀疑自己上当受骗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治好思思,一切都值得,就算倾家**产,散尽永安侯府的家产,她也要治好思思!

再说了,这些钱都是当初二房留下的,她若不用,宋有德也会想方设法抠过去给柳茹是那狐媚子!

目送九王爷和贾神医离开繁脍楼,姚舜华感觉自己被打了一针鸡血,萎靡了一夜的精神终于振奋起来。

思思有救了,她的思思有救了!

……

从繁脍楼离开。

宋栖笑眯眯的开始了“数钱”。

“看诊一万两,把脉五千两,药方一张万两,抓药另行收费,扎针一根千两……天呐,照这样下来,掏空永安侯府也用不了多久吧!”

最重要的是,以姚舜华的性子,这永安侯府,她是真的会掏!

要发了要发了。

虽然这些钱本就是她的,但宋栖还是很没出息的笑出了声,有种穷人乍富的飘飘然。感觉好不真实啊,想到自己将要拥有那么多钱,没准今晚做梦都要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