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话反过来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就是说,树林子大了鸟也杂。人上一百,各种各色。连神仙都不服的人,当然也敢把皇帝拉下马来。
过了七七乞巧节的第二天,七月初八日,苏州昌隆镖局的总镖头左昌德接到一封密信。那是在京城开设玉永镖局的总镖头恩师张德茂写来的。信中说,让他带领昌隆镖局的全部人马速到京城,有一趟较大的“人镖”。由于玉永镖局事务较多,只好让左昌德来保这趟镖。其中的详情,到京城后再谈。
左昌德领着昌隆镖局的人马,星夜兼程,不日便到达京城。到玉永镖局,找到恩师张德茂。说起为谁保镖时,一听恩师说出这个人来,着实把左昌德吓了一跳。
“道光皇帝的镖!”张德茂又说了一遍。
“道光皇帝的镖?”左昌德认为这是很不可能的事情。他迷惑不解地问:“请问恩师,大内那么多高手,哪一个不是武功高强,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再说,御林军中,侍卫众多,皇帝还能缺兵少卒?为啥要找咱这镖局呢?这不是开玩笑吧?”
张德茂正色道:“你可知道,事有百种,百人百心,况且,我们要为其保镖的是道光皇帝,当今万岁爷的爱妃豫妃,七月十六她要出游泰山。万岁爷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找到我们镖局。切记,一路上绝对不能走露半点风声。有半点差错,那可非同小可。”
左昌德点头说:“我记住了恩师的话!”
七月十六一大早,皇宫内和平常一样平静。后宰门那儿还是那几个时常站班的侍卫。大内总管领着一乘平民百姓乘坐的蓝顶小轿进入皇宫,左昌德紧紧扶着轿杆。不大的功夫,还是这一乘小轿,左昌德还是扶着轿杆,又急急忙忙地从后宰门那儿抬了出来。门外停放着一辆并不名贵的马车,小轿一到车边,从轿里下来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掀开车帘,钻进车内。这个女子长得什么模样,连抬轿子的都没有看清楚。
皇爱妃出宫,皇宫内知道的人相当有限。
豫妃自从进宫这些年来,还从没有走出过宫门。未离开京城时,走在北京城的大街上,她已经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和欢心。出离京城后,辽阔的田野,碧蓝的云天,淡淡的清风,欢快的鸟语,这一切的一切,使她觉得整个人都是那么地自由,那么地惬意。
早几天,她听一个来自山东的宫女说,泰山有四大奇观,那就是泰山日出、云海玉盘、晚霞夕照、黄河金带。她突然间心血**,对万岁爷说,如果这一辈子她能游游泰山,也算没白活这一生。道光皇帝那一会儿正在看书,听到心爱的豫妃这样说,就知道她在宫中日久,想出外散散心了。就告诉她,泰山是佛、道两教兴盛之地,也是历代帝王朝拜之山,封禅之地,以高大雄伟著称。玉皇顶上一块巨石上还刻有“五岳独尊”四个大字。圣上对她说了很多很多,但她只记住了泰山的美好风光。最让她感动的是,圣上说等几天就让她上泰山去玩玩。她还以为圣上是在哄她开心呢!谁知道,她的梦想竟然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
一路上,左昌德是小心侍候,谨慎行事,不多几日,便到了山东地界。再有两天,就等保护着皇爱妃游泰山了。镖局的所有人都异常兴奋。这一天,接近午时,保镖队伍走到平阴县的翠屏山,人们走得又累又饿。正走着,一伙手持棍棒枪械的歹徒拦住了去路。
镖局的大队人马只好停下来,左昌德闪身到队伍前边,双手抱拳,躬身一揖,说:“朋友们是哪条道上的?可否报下名号?”
为首的黑面大汉瓮声瓮气地说:“人唤俺黑风虎郭奇,”他指指身边站住的那个同样面黑如墨的汉子说:“这是俺家兄弟,人称蹲岭豹章权。俺弟兄在翠屏山干这剪径劫财的勾当已经七八年了,尔等今日从此路过,不留下点买路钱恐怕说不过去吧?”
左昌德考虑到这趟“人镖”关系重大,不能轻易和人动手,还是破财消灾为上策,强忍了忍,说:“弟兄们,把我们的银子抬过来!”
几个趟子手极不情愿地抬过来一口木箱,实际上,这里边只有少半箱银子,那是镖局的人作盘缠用的。他的衣袋里只很少的散碎铜钱。
箱子放在郭奇和章权的脚边,几个小喽罗打开箱子,一看,只有可怜的少半箱。
郭奇发火了,他说:“啊呀,你这不是在打发要饭的吗?”
左昌德强压着胸中的怒火,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们实在是没有更多的钱了,还请朋友你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不出十天,我们还会回来的。等回来时,路过贵地,一定加倍给你们。如果你信不过我,我可以给你立一张字据。”
郭奇鼻子一哼,说:“你这话哄三岁小孩儿还差不多。给我立字据?实话对你说吧,自我开始作这买卖,还没有人敢赊账的。你也不要下不为例,我也不会给你开这先河。”
左昌德无奈地说:“朋友,作人要厚道,要知足。人心不足蛇吞象,早晚是要吃亏的。”
郭奇步步紧逼,他说:“这钱你说你到底 给不给吧!”
镖师周承业是个急性子,他走到左昌德身边说:“总镖头,别跟他费话了,舞起你的刀,拚吧!”
郭奇恍然大悟地说:“噢,我明白了!看到你们的马车,我知道了,你们是镖局的啊,保的是一趟人镖。那好,把你们保的人镖留下,什么时候把钱拿来,我什么时候放人。别的啥也不要说了。你们看着办吧!”
镖师周承业一急,说道:“你是活腻了!你可知道我们保的是谁?”左昌德一把没拦住周承业,他接着说:“我们保的是当今圣上的爱妃。你们若敢动一动,别说你们的颈上人头,祸灭九族都是轻的。”
左昌德气得在一边直跺脚。这又有什么用?话已经说出去了,再改口也没那么容易了。这可咋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