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天喝的酒本来就不多, 现在彻底清醒过来,干净的眉眼恢复了平时的神态,理性且清冷,有种波澜不惊的沉着。
站的位置也离他有些远, 隔着一个谨慎的社交距离。
薄韫白垂下眸。
这样的她, 看起来,确实和昨夜大相径庭。
就好像那个被抱起时, 本来有一丝惊惶, 但看到他的面容后,低低叫了声“阿韫”, 便顺从地依偎过来的女人,不是他。
在回来的车上,抱着他的手臂,甜甜睡过去,睡梦里都不放手的人,也不是她。
而眼下, 这个女人懊恼地颦了颦眉,带着几分冷静的歉意, 低声问:“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薄韫白揉了揉眉心。
他没答, 只道:“看看你口袋里有什么。”
柳拂嬿一怔, 一些凌乱的片段涌入脑海。
她听从了这个有些突兀的提议,手伸进裤装口袋里, 摸到一个陌生的小东西。
很薄, 很光滑,凹凸不平。
她拿出来。
是一枚男士衬衫的扣子。
珍珠贝母的质地, 其上有不明材质的碎金色点缀,流转着浅淡的绮光。
凌乱的回忆连缀成线, 柳拂嬿脑海中跳出一个巨大的感叹号。
依稀回想起,薄韫白把她放在卧室的**,她却仍紧紧抱着男人的手臂,最后不小心扯下了他一颗袖扣的场景。
“对不起……”
柳拂嬿一言难尽地捂住了额头。
来不及尴尬,她很快给出解决方案。
“你昨晚那件衬衫在哪?我现在就给你缝回去。”
说完,忽然想到以这人对品质的苛刻和讲究,大概是没法忍受粗糙的手工线头。
于是转而道:“这样吧,衬衫的牌子是什么?我买一件新的给你。”
也不知哪句话说到了心里,话音落下,男人微沉的神色,稍微松动几分。
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去玄关处拿回衬衫,递给柳拂嬿。
柳拂嬿接过来,翻开衣领找logo。
薄韫白不得不说得更清楚一些:“还是缝回去吧。”
柳拂嬿一怔,不太好意思地抬起头:“我没有认真地学过缝纫,针脚会很粗的。”
薄韫白却已经起身找针线盒去了。背影散漫,看起来不太在意:“能穿就好。”
大概豪宅的设计者也没想到房主会亲自做针线活,两人找了半天,总算在保姆房里找到一套针线。
柳拂嬿比了比色,坐下来穿针,衬衫随意搭在腿上。
也不知这衬衫是什么面料,看起来挺括垂坠,贴近皮肤时却又柔软透气。
穿好线,她将袖口卷起来,看了一眼背面。
果然干干净净,没有丝毫针脚的痕迹。
柳拂嬿有点暴殄天物的心虚,不确定地再次对薄韫白道:“我只会这样直接把针穿过去……背面的线头会很明显,不好看,可能还会有点硌。”
“嗯。”男人懒淡应声,“能穿就行。”
柳拂嬿隐约感觉到,他虽执意要她缝,但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这件衣服会变成什么样子,在意的是别的东西。
缝好后,衣服递给他。男人随手接过来,侧颜轮廓在晨光里显得清润温和,眸底有些笑意,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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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韫白虽然不擅长炒菜,西式风格的菜系倒是手艺很好。
咬了一口香气扑鼻的吐司煎蛋,柳拂嬿感到强烈的幸福。
她正懒洋洋地坐在餐桌前发呆,听见电梯“叮”了一声,衣冠楚楚的男人从中走出。
“你要出门吗?”她站起身。
“回趟家里。”薄韫白淡声道,稍顿又叮嘱她,“你放在疏月湾的东西,下午会有搬家公司直接搬过来。”
“另外,过一会儿会有阿姨过来打扫屋子。她知道密码,不用开门。你午餐想吃什么,也可以和她说。”
柳拂嬿应了声,见他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脚下已经快了一步,朝他离开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来到玄关处,薄韫白正在换鞋,听见动静转过身,眉尾稍挑:“还有事?”
“……”柳拂嬿怔了下,随便找了个问题问,“那你中午回来吃饭吗?”
男人身形一顿,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其实他回去这一趟,是为了挑常看的书,找搬家公司搬过来。老宅书房极大,是个力气活。
但少顷,薄韫白还是温声应了句:“好。”
男人离开后,偌大的房屋变得更加安静。
柳拂嬿乘电梯上下转了转,熟悉了一圈房间格局,又出门看花园。
夏日灼眼,阳光下的花朵有种明灿的生机。
看了一阵,柳拂嬿又发现花园旁边,也就是别墅的后方,是一片很大的泳池。
慨叹了下豪宅的奢华,柳拂嬿原路返回自己醒来时的那个房间。
这是个很大的卧室,比其他几个开着门的次卧都要大。柳拂嬿不确定薄韫白是不是把主卧给了她。
不过他那间房关着门,她也无从确定这个疑问。
身上的套装穿了一夜,有点难受。不知衣柜里有没有可穿的衣物,柳拂嬿去衣帽间碰运气。
结果真让她找到两套。
都是丝质的家居服,散发着刚洗过的清香气息。看起来和薄韫白身上的材质差不多。一件是上衣下裤,另一间是仙气飘飘的裙袍。
担心穿裙子不方便,柳拂嬿选了另一套。
结果穿到身上,对着镜子照了照,怎么看怎么像薄韫白身上那套的情侣装。
柳拂嬿最终决定掩耳盗铃,不照镜子就是了。
今天是周四,本该是个繁忙的工作日,她却清闲地躺在一个大得夸张的豪宅里,有些无所适从。
柳拂嬿拿出了手机。
其实她请假那天,原本只打算请三天,结果拿着假条去盖章的时候,对方却热情地称院长打过招呼,给她批两周甚至一个月的假都行。
盛情难却,最后柳拂嬿便把假条改成了一周。
这周是单数周,她只有三节课要上。其中两节闻瀚会帮她代课,剩下一节,她打算下周找个时间,用网课形式补。
虽说平时被气得心累,但不去学校,又有点想念那群学生。
柳拂嬿点开课程群,想看看大家最近又开匿名说了什么。
结果十分意外地,看到了满屏的祝福消息。
[柳老师新婚快乐!]
[祝柳老师和先生永结同心,花好月圆。]
[您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
也不知道是办公室里谁泄露的消息。
祝福密密麻麻,怎么翻也翻不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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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住的第一周很快过去,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两人各自住一间卧室,井水不犯河水。
不同于请了一周假的柳拂嬿,薄韫白行程很忙碌,有时早上起来便发现他已经出门了,夜深时分才回家。
柳拂嬿有些好奇,猜他是忙于工作,但平时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又没有那么热衷于博鹭的事务。
那是去干什么了?
答案揭晓得很快。周末这天,她一个人宅在书房里画素描,门铃忽然疯狂地响起来。
披上外套下楼一看,却是好久不见的薄成许。
“婶婶……”
薄成许往沙发上一坐,把带来的礼物随手一放,沮丧地开口了。
“我实在没办法才来找您的。你能不能跟叔叔说一说,我不是不爱学管理公司那些东西,但至少周末他得让我喘口气吧。”
“管理公司?”
柳拂嬿完全没听过这回事,反应了片刻,忽然福至心灵。
“这些天,他早出晚归,是一直在给你上课?”
“是啊。”
薄成许颓废地靠着沙发扶手,不复以前那种没心没肺的模样。身上衣冠笔挺,眉宇却蹙起来,像是多了不少心事的样子。
他发了一会儿愁,才想起来补充一个更关键的信息。
“准确地说,还有我爸。”
许是她脸上的惊讶有些明显,薄成许笑了起来,低落的嗓音也上扬些许。
“婶婶,你都跟我叔叔结婚了,还不知道他有多厉害?”
“嗯……”柳拂嬿确实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她回想着曾经搜索到的字眼,温吞道,“我知道他在欧洲建立过两家公司,成绩都不错。投资方面的眼光也很好。”
“也对,可这些记者的说法都很笼统,没说到点子上。”
薄成许印象里是个不经事的纨绔,这小半年没见,倒也成长很多。腰板一挺,姿态一端,很像那么回事地解释起来。
“叔叔最厉害的其实是领导和预判能力,包括未来市场的风口在哪儿,同样的商业模型在中西方的不同环境下会跑出多大差别,这种普通人两眼一抹黑的事,他一看一个准。”
柳拂嬿第一次听见这种直观的概括,稍稍一思考,便能察觉出里面的含金量。
她由衷赞了声:“真厉害。”
“是啊,要论厉害,爷爷都比不上他。”
薄成许托着腮道:“博鹭虽然是家族企业,但如果真按能力来排,叔叔强过爷爷,爷爷强过我爸,至于我嘛……”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我目前还处在给家里丢人的阶段。”
柳拂嬿忽然想起陆皎,好奇道:“那你奶奶呢?”
“是哦。”薄成许一拍大腿,“奶奶太久没回家了,把奶奶给忘了。”
他认真地思索一阵,才道:“奶奶跟叔叔哪个厉害,我还真说不好。虽说叔叔剑桥毕业,又年轻又敏锐,但奶奶就属于那种,姜还是老的辣嘛,多少大风大浪都经过了,无论出什么事,都跟定海神针一样。”
“但她好多年不管公司的事了。”
薄成许叹息一声。
“都怪爷爷太强势,寒了奶奶的心。”
“其实有一次,我爸喝醉了不小心说漏嘴,说是如果奶奶来主管集团,博鹭大概还能比现在扩张一倍。”
柳拂嬿默默听着,给他倒了杯茶。
其实她也没想到,尽管知道结婚协议的内情,这小侄子还是丝毫不把她当外人,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会儿功夫,这些弯弯绕绕全给她讲明白了。
她不动声色地绕回话题:“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劝一下你叔叔?”
“啊对。”薄成许这才想起正事,有点委屈地说,“我不是不爱听叔叔教我,叔叔确实厉害,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可叔叔脑子转得快,我跟不上啊,我申大学那会儿学习强度都没这么大,实在受不了。”
稍顿,又状若无意提了句:“我连恋爱都没空谈了。”
柳拂嬿恍然地挑了下眉,看着这个和自己学生差不多大的侄子,拿出长辈的语调道:“原来这才是主要原因。”
“嘿嘿。”薄成许挠挠后脑勺,拿出手机给柳拂嬿看相册,“婶婶,你看这个女孩好不好看?我上次被一哥们拉去看话剧,差点睡着了,结果她一出场,我那晚上都没睡着觉。”
柳拂嬿看了一眼,是个白净的年轻姑娘,气质极好,像春日里一株带着露水的茉莉。
“好看。”柳拂嬿含笑道,“那就祝你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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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薄韫白回到云庐水榭。
柳拂嬿在楼上窗台看见了他的车,下楼来迎:“吃过饭了吗?”
男人将车钥匙挂在玄关,闻言,唇畔露出一抹很淡的笑意:“还没有。”
柳拂嬿便道:“那一起吧。”
四十分钟后,阿姨将饭菜端上桌。
两人相对而坐,吃了一阵儿,柳拂嬿切入正题:“小许今天来家里找我了。”
薄韫白眉尾稍挑,顺手盛了碗汤递给她,淡声道:“他找他妈妈不管用,找他爷爷反被骂了一顿,结果又来找你了?”
这小孩还挺悲催的,柳拂嬿心里有些不忍,又道:“我看他确实憔悴了不少,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
她缓声道:“我也是当老师的,教学生就是得有点耐心,欲速则不达啊。”
薄韫白却道:“我在他这个年纪已经不靠家里财务自由了。他还连股份跟股权都分不清楚,也不知道这二十多年都在干什么。”
柳拂嬿问:“那你给他安排了多少东西要学?”
“每天去公司待八个小时,复盘博鹭和其他公司发展历史上的一些关键博弈。”
“回家后我再留几道题给他做,第二天看他思路。”
稍顿,又道:“作业大概一个小时的量吧,快的话半个小时。”
柳拂嬿沉默片刻,语气有点沉痛:“可小许和我说,至少得要六个小时。”
闻言,薄韫白筷子一顿,好像也挺意外:“那点东西,用得上六个小时?”
柳拂嬿回想起以前上文化课的场景,默默道:“高中的时候做物理压轴题,学霸二十分钟做得全对,我一晚上都没思路。”
空气静了一瞬,薄韫白放下筷子,身体无意间朝她这边倾了倾。
鱼子吊灯光芒莹白,清晰地描摹出他清隽的眉眼轮廓。也不知是否错觉,他连声音都比刚才温和了不少。
“小许和你的情况不一样。你在自己的专业上做得很好,他基础薄弱不说,态度还浮躁。”
柳拂嬿一怔,意识到薄韫白似乎是在体谅她的心情。
她本来对做不出物理题这事儿没什么感觉的。可见他这么温和小心地评价这个事情,心情就变得有些复杂。
才不用你们学霸安慰呢。
看一眼已经放下筷子,好像是打算专心和她说话的薄韫白,柳拂嬿收回视线,故意舀起一大块平桥豆腐,埋下头香喷喷地吃了起来。
吃了一阵儿,头顶上似乎晕开声无奈的轻笑。
稍顿,薄韫白主动开口。
“那你觉得,怎么做比较合适?”
柳拂嬿吃完才道:“循序渐进吧。贪多嚼不烂,学生也会有畏惧心理。”
她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便道:“我以前读博的时候,兼职去画室当老师,教过基础差的学生,一对一,跟现在在美院上大课不一样。”
“一对一的优势,不就在于掌握学生的基础和节奏,量身定制合适的教学内容吗?”
闻言,薄韫白却转移了关注点。
他唇畔几丝笑意,漫声道:“原来你读博的时候就是柳老师了。”
“非要这么说的话,我大一就被人叫柳老师了。”柳拂嬿纠正他,“我当家教可是专业的。”
若干年的辛苦,被她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薄韫白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语气不自觉放轻几分。
“那,柳老师觉得我该怎么教小许?”
柳拂嬿托腮道:“我读过教育心理学的书,有一个叫维果斯基的心理学家认为,最有效的学习材料,是学生跳起来就能摘到的桃子。”
“有桃子做奖励,学生乐于一直往上跳,进步会很快,心理上的满足感也很强。”
她说得通俗易懂,薄韫白轻轻颔了下首,半开玩笑道:“好。我之后用心研究一下,怎么给他种桃子。”
柳拂嬿也放下心,觉得自己没有愧对薄成许的嘱托,他也能抽出空来,劳逸结合地谈个恋爱。
过了阵儿,却忽然觉得不大对劲。
眼下的这个状况,有点像她和薄韫白已经成为了一对父母,正在商量怎么教育儿子。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不自在的感觉笼罩了柳拂嬿的全身。
她连端汤碗的手都变得有些不稳,越过碗沿,才敢悄悄瞥一眼薄韫白。
男人倒是姿态从容,好像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的意思。
柳拂嬿默默松一口气。
结果,刚放松下来,忽然听见薄韫白漫声发问。
“你觉不觉得,这番对话,有点像我们——”
“不觉得,完全不觉得。”
坚决地否定完,才蓦地发觉自己的此地无银。
柳拂嬿埋头喝汤。
薄韫白轻轻笑了下,倒也没揭穿她,温润眸光落在她身上,掩去了其间几分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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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这天,柳拂嬿去学院上班。
尽管以前上早八的时候有些痛苦挣扎,但放了一周的假以后,又有些想念上班的日子。
她可能确实是个挺恋旧的人吧。换了别人,在一座学校里待十年,估计要憋疯了。她却越来越觉得亲切,越待越有滋味。
或许,是因为在她人生的早期有太多不安定的因素,长大后的她才会这么抗拒改变,而且喜欢那些稳定而永恒的东西吧。
柳拂嬿把东西放在办公室,转而去了一趟乔思思的办公室。
乔思思就坐在工位上。
面前电脑开着,可她并不在处理工作,只是坐在那里,垂头看着黑漆漆的键盘。
柳拂嬿敲了敲门。
乔思思过了阵才抬起头,见到是她,黯淡的眼睛里总算亮起一点光彩。
“你来啦。”
说着,怏怏地拿起已经放在桌上的红包:“新婚快乐。”
“酒席都没吃,礼就不用随了。”柳拂嬿温声说完,将那只红包塞回乔思思包里,“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乔思思看了看周围,办公室里也没有其他人。她孤零零趴在桌子上,眼圈又开始红。
“……还没有,只有一个多月,还没什么特别明显的感觉。”
“我本来想去打掉的,可我怕疼,又怕打完之后伤身体。”
她看向柳拂嬿,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柳拂嬿迟疑一瞬,还是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冰凉滑腻的触感传来,她强迫自己忽视掉这些感觉,柔声问她:“是怎么回事?”
稍顿,语气坚决几分:“如果有人伤害你,不是你的错,我们一定要报警处理。”
“不是……不是伤害。”
“我就是对他挺有好感的,可是没到谈恋爱那个地步。他对我也是。”
稍顿,她又苍白地笑了笑,低下头道:“不,他可能对我都没什么好感吧,只是觉得我能叫得出来。”
柳拂嬿用纸巾帮她擦了擦眼泪,轻声道:“当时没有做措施吗?”
“做了。可是掉了。”乔思思小声道,“本来发现之后应该立刻吃紧急的药,但我听人说那个药吃了对身体不好,就有点侥幸心理,觉得不会这么点背的……”
柳拂嬿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对方现在知道吗?”
“……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
“反正无论说不说,这件事都是女人来承担的。疼不到他身上,我也不缺那点手术费。”
话音刚落,乔思思的目光忽然凝在了办公室门口,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的视线沉重而复杂,柳拂嬿忽然有了某种预感,转头望过去。
之前许多次和乔思思一起出现过的,设计学院的男辅导员,就站在那里。
他神色焦急,鼻梁上也出了汗,黑框眼镜有些歪斜。
声音低哑,带着几分慌乱,低低地叫了句:“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