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情侣同居需要磨合,他们却并不如此,从第一天开始就已经习惯了彼此。

这是叶晚苏最理想的状态。

忙时各自有彼此的空间,闲暇下来,两人又会待在一起。

她每日都要处理项目上的资料,而庄阅要么做饭,要么就捧一本书安静地待在沙发上。

他们一起逛街、看电影、敷面膜,做所有正常情侣会做的事情。

直到开学前夕,一通电话打破了现有的宁静。

铃声响起时,庄阅正在做饭。

今天缺了一项调味品,电话打来时,他还以为是外卖员。

于是庄阅想也不想地接通。

“放着就好。”

往常,通话到这里也就挂断了,然而那边的沉默让庄阅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好的预感,伴随着突如其来的烦躁。

在他挂断电话前,对方开了口。

“阿阅……”

庄阅瞧了眼埋头工作的人,径直放下汤勺,拿着手机往卧室走去。

卧室的门没有被关上,叶晚苏隐约中只听见他微微动怒,说着“不要再来找我”之类的话语。

当声音重归平静,却依旧没能见到庄阅从卧室出来。

叶晚苏缓缓起身朝卧室走去,印象里,他很少有这样言辞激烈的时候。

金灿灿的阳光铺满地面,庄阅背对门口站着,右手垂在身侧,紧紧地抓住手机。

那么多的光,却好似没有一道可以打在他的身上。

“怎么了?”

她走到庄阅身边,小心地抚了抚他的后背,不确定他的情绪是否还稳定。

满脸的阴霾在见到叶晚苏的那一刻出现松动。

庄阅望着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又实在难以阻止语言。

“没关系。”

叶晚苏忽然将他轻轻抱住。

他才知道,原来力量是可以传递的。

这是庄阅做过最糟糕的一顿晚饭,不是这里溢出来,就是那边煎焦了。

叶晚苏很无奈地看着他收拾台面。

她一开始就告诉过庄阅,今天不做饭了,奈何他还是坚持。

“我来吧。”

叶晚苏解开他的围裙往自己身上套去。

他有些惊讶:“你会吗?”

“当然不会。”

回答里不带有一丝犹豫。

她朝庄阅索要了菜谱,继续做着他尚未完成的步骤。

由叶晚苏掌厨的第一顿晚餐被端上桌。

“快试试。”

她双手撑在桌面上,眼里隐隐含了些期待。

庄阅夹起一块羊肚菌,仔细品了品,接着又夹了一筷子,依旧不做出评价。

“是不是不太好吃?”

叶晚苏笑了笑,看来做饭和学习能力不挂钩啊。

眼见她有些失落,庄阅顿时慌了:“我错了,不该逗你的。”

他笑着塞了一块到叶晚苏嘴里,并夸道:“你试试,真的很好吃。”

羊肚菌爽脆而保留了菌菇特有的香味。

吃饭时,庄阅终于试图打开下午那个话题。

他状似不经意道:“生我的那个女人找我了。”

“是吗?”

余光一直在捕捉她的反应,然而叶晚苏只是微微一愣,便再无异常,仿佛这只是他们众多的话题之一。

叶晚苏早便猜到是难言之隐,却没想到会是生母……

她轻轻握着庄阅的手,笑道:“谢谢你告诉我。”

如果换作是她,恐怕也无法做到对庄阅坦率,揭开心里最大的伤疤。

提起这个,庄阅就有些蔫蔫的。

“我一直在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受她影响。”

然而每次都事与愿违。

叶晚苏问:“她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你的?”

“高三。”

庄阅在高三那年,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从国外寄来的,管家只以为是他出了国的朋友,想也不想就将信交给了他。

洋洋洒洒的一页纸上,述说了一个母亲被迫抛弃孩子的痛苦,以及对他的思念。

王丽说,她和庄家有约定,在他上大学前都不可以联系他。

庄阅自嘲般地笑了笑。

“可是她连我的年龄都记错了。”

尽管如此,他那时还是感到略微欣喜的,毕竟有一个血缘至亲联系了他。

与信一起寄来的,是一张大海的照片。

她说,她就住在海边,等以后有机会就接庄阅过去。

直到今年,王丽不知从哪搞到了他的手机号码,开始频繁地联系他。

她联系一次,庄阅拉黑一次。

可王丽总能换个号码再次打给他,每次都要闹好几天,见庄阅的确不肯理她,她才会稍微停歇。

叶晚苏先前总是联系不上庄阅的谜底,突然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

每次一接到王丽的电话,庄阅就会关机好几天。

比如现在,他的手机又一次处于失联状态。

庄阅长期一直有两个号码,王丽竟能将两个都挖了出来。

“你不想联系她吗?”

他摇了摇头。

“不想。”

“为什么?”

叶晚苏知道,庄阅对这个亲生母亲肯定是抱有好奇的,然而他说出的话里又没有一丝动摇。

他说:“我妈对我很好。”

明明他的存在对林冬文来说,应该是一个耻辱。

然而林冬文这些年是真的把他当作亲生儿子对待,庄屿风有的,从来也没差过他。

他成长的过程里,从来没缺过母爱。

或许对王丽有过好奇,但也仅仅是好奇。

对此,叶晚苏略感惊讶:“你当时想去海边,难道不是因为她吗?”

也难怪叶晚苏会误会。

他说:“当然不是。”

那天是外婆生日,听说家人带她一起去了马尔代夫。

庄阅是被留下的那一个。

所以当叶晚苏问他想去哪里时,他想也未想,就回答了海边。

和王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既然如此,叶晚苏问:“你没有试图和她把话说清楚吗?”

“有。”庄阅微微无奈,“但一提,她就在电话那边哭。”

王丽第一次打电话给他,就提出了见面的要求。

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因为不想林冬文知道了伤心。

听到他的拒绝,王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联系他,直到大三,电话总是隔一段时间便打来一次。

叶晚苏直觉这很反常。

她愣了愣,冷静分析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应该很快会找到学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