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车坏了。”

就这么一句毫无证据的话,庄阅钻进了她的副驾。

叶晚苏扫了一圈,停车场确实没有见到他的车。

吃人嘴短,叶晚苏严重怀疑那个烤红薯是早有预谋。

她语气无奈:“送你回云玺?”

“好。”

突如其来的大雪让大家毫无准备,前方发生了事故,直接将导航路线弄成了红色。

“林蔓跟我说了。”

望着前面一排排的红色尾灯,庄阅忽然打破了沉默。

“说什么?”

“她说她找过你,而那时候,她以为我喜欢方怡。”

他转过脸去看叶晚苏的表情。

谁知叶晚苏只是笑了笑,问:“然后呢?”

“所以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后面传来嘈杂的喇叭声,叶晚苏看了眼后视镜,不咸不淡道:“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庄阅颇有些头疼。

他自嘲般地笑了笑:“以前我也这么以为的。”

这话说得有意思,叶晚苏忍不住侧目看他,意思是听听他自己说了个什么话。

庄阅想了想,大概是高二的事情,方怡性格大大咧咧,篮球又打得好,在男女生里都很混得开。

他和方怡熟悉,班上的人最喜欢抓着他们来起哄。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和方怡告了白,问她要不要在一起。

“然后呢?被拒了吗?”

叶晚苏嗤笑一声,压下心里泛起的一丝酸意。

“算不上拒绝吧。只是说我并不喜欢她。”

他两手一摊:“然后我就被说服了。”

“……”

叶晚苏忍不住嘲讽:“真有你的。”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叶晚苏眼看这条道没希望,干脆变了个道。

庄阅其实只说了结果,而没告诉她,方怡是怎么说服他的。

记忆里,方怡很惊讶,只是问他:“你确定吗?”

这一问把庄阅也问懵了,却听方怡又一次问他。

“你要和我在一起?你确定你喜欢我吗?”

“那不然咧?”

他懒散地坐在桌子上,笑得没心没肺。

谁知方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下问了好几个问题,直接把庄阅问沉默了。

“你是不是觉得和我一起玩很好玩?就跟和叶显哲一起玩一样?”

他挑挑眉,没有否认。

“那你有想过和我牵手吗?”

看着她举起的手,庄阅愣了愣,脸色变得怪异。

方怡微微一笑,继续追问。

“那情侣间的拥抱、亲吻,你想象一下,能和我做吗?”

庄阅狠狠皱了眉毛:“你说些什么?这不是刚开始吗?凡事都要有个过程。”

哪有情侣刚开始就这样肢体接触的?

那时,他一脸反感却还不自知。

方怡一副看透的表情。

“傻了吧?要是真的喜欢,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就巴不得能牵手了。”

他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辗转着又落到她的身上。

本身就忙碌的人再遇上考试周,叶晚苏的眼底有些疲惫。

他又想起林蔓“自首”时说的话,问:“你听到林蔓说那些话时,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叶晚苏分出一丝精力来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说内心没有波澜是不可能的,但也仅仅是波澜。

她说:“我只感觉,不太意外。”

有一种,原来如此啊,果然是这样的释然。

然而庄阅却问:“你知道我听了,是怎么想的吗?”

“我想,如果这几句话你就信了,那你也太没良心了。”

或许是被这句“没良心”一刺,叶晚苏刹车踩得重了一些。

她转过头,有些恼:“怎么还倒打一耙?”

“那不然怎么办呢?我觉得很冤。”

庄阅懒懒地支起了脑袋,望向她一下子冷下去的脸。

迟来的坦白在耳边响起。

“方怡被继父暴力和威胁,找了我帮她。”

“我跟她高中也算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没有不帮的道理。”

然而她觉得事情不光彩,方怡那时还有受害者怕被嘲笑的心态,嘱咐他谁也不要告诉。

林蔓的参与是意外,他从那男的拳头底下拉走方怡时,林蔓正好撞见了,她有亲戚住在那附近。

尽管如此,庄阅也只是让林蔓偶尔去看看方怡的情况。

“我很照顾她?”

庄阅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说:“要说照顾,是谁生病了我忙前忙后地学做饭?”

哪样事不是亲力亲为。

“随叫随到?”

他每天早起送叶晚苏上课,晚上又准时接她回家,叶晚苏怎么就不记得一点?

叶晚苏握紧了方向盘,一向能言善辩的她,这次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却听他依旧在诉说自己的“罪状”。

“如果就凭这些断定我喜欢方怡。”

“那我该有多喜欢你呢?”

“叶晚苏。”

她愣了愣,心跳比大脑先反应过来,剧烈地在胸腔躁动着,呼之欲出。

差点都要以为这是告白了,却见庄阅灿然一笑。

“你既然能觉得我不喜欢你,又怎么会认为我喜欢方怡?这个逻辑是这样的没错吧?”

看似告白的话语,实际上只是他盘逻辑的一环。

终于见到隧道的出口了,车流速度逐渐提升了上来。

叶晚苏问:“所以事到如今,你说这些的意义是什么?不想我们留有误会?”

“还是说,你本性就是这么样子?”

所以高中撩拨一下,逃了。

现在分手了,还要跑来撩拨一下,接着继续逃跑?

她差点要为自己刚才那一点心动忏悔,同时又忍不住起了怒意。

“庄阅,我说过了,我跟你只有两条路。”

不是恋人,就是陌路。

她问:“你是打算跟我复合吗?”

果不其然,庄阅又开始沉默,望着窗外不出声。

后续不再堵车,回去云玺不过是十分钟的事。

叶晚苏将车停在路边,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无论如何,你今天能坦白这些,我很感激。”

“只是……”

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庄阅,你自己也答不上来那个问题,对吧?”

“其实我也答不上来,我也不清楚想不想和你复合。”

而在没弄清楚前,叶晚苏的性格是宁愿搁置,也不会稀里糊涂地行动。

也许是今夜的雪下得太大,恍惚中,叶晚苏竟从他的脸上瞧见了一抹悲伤。

初雪,也不一定总有好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