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洋楼里难得这么热闹,外婆很高兴,问了庄阅好些问题,又捡了不少叶晚苏童年的趣事来说。
“瞧,那棵枫树还是她小时候种的。”
庄阅进门便看见了那棵枫树,亭亭地立在角落,根部被石砖精心围起,叶子还未红透,一片黄一片红的,在风中摇曳。
听说是叶晚苏种的,他没忍住又回头多看了两眼。
叶晚苏根本不记得那是自己种的树,但外婆这么说,便肯定是了。
后来,叶晚苏尝尝会回想起这天。
她懒懒地躺在摇椅上,听庄阅陪外婆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家常,时间仿佛一下变得很缓慢。
“等会儿留下来吃饭啊。”
叶晚苏还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庄阅乖巧地点点头,竟是应承下来。
外婆十分开心,说着就要起身去厨房,好吩咐兰姨准备今晚的晚饭。
她前脚一走,叶晚苏就从摇椅上歪出了头。
她说:“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呢。”
“为什么?”
身体又贴回椅背,叶晚苏理了理腿上的小毯子,舒服地眯起了眼。
“你不用回去和他们会合吗?”
庄阅又为两人斟了一杯茶水,说:“那有什么重要的。”
话刚说完,打脸的电话就来了。
庄阅接起,应付了几句。
“嗯,不回了。显哲让我去拜访他的外婆。”
“叶晚苏?”
他疑惑地看了眼叶晚苏,电话那边怎么会突然问起她?
“嗯,没遇见。”
听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叶晚苏没忍住轻轻笑了出来。
他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庄阅轻轻睨着她,伸手比了个“嘘”,继续胡扯:“怎么了?她来南城了吗?”
对面笑了笑,说:“没有,想到了就顺嘴一提而已。”
挂了电话,叶晚苏问他:“是陈魏明吗?”
她终于找到机会提起这个问题。
提到陈魏明,她强行压下心头的不舒服,语气平淡,说:“屿风哥不是让你离他远点吗?”
庄阅才想起来似乎有这么回事。
“总该有个原因吧?”
他举起半凉的茶水一饮而尽,满脸都是不在乎。
“那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呀。”叶晚苏微微着急,坐起身,问:“你知道陈魏明嗑药吗?”
“谁?陈魏明吗?”
庄阅顿时紧紧皱起了眉头,没想过会听到这两个字。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陈魏明偶尔变得奇怪的精神状态一下子都得到了解释。
“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叶晚苏的眼睛转了转,终究没有把温木杨供出来,只是再次告诫庄阅,陈魏明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别和陈魏明走那么近。
日落时分,有成群的归鸟从头上掠过,两人都不禁抬头望去。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也没想的那么‘干净’。你会怎么办?”
摇椅一下一下地晃着,叶晚苏似乎想了很久,又好像只是在发呆。
许久,才听到她笑了一声。
“你想说你也嗑了吗?你要是嗑了,我会现在就把你送进去。”
她转过头来看庄阅,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可庄阅知道她是认真的。
他笑了出来,嗔她:“这都哪跟哪?”
这些违法的事,他怎么可能会碰?不要命了吗?
叶晚苏歪了歪头,不理解他说的“干净”究竟是什么?
她调侃道:“所以男生还是要洁身自好,你看温木杨……”
温木杨浪**了那么久,最终还不是自食其果,遇到真正喜欢的女生,反而小心翼翼,不敢染指。
但她到底没把温木杨“卖掉”。
“温木杨怎么了?”
手肘撑在扶手上,他懒懒地支着头,脸上带了些许笑意,问:“怎么不继续说了?”
“没什么。”
恰好外婆来喊他们吃饭,这话题得以不了了之。
饭桌上,当叶晚苏再一次看向庄阅时,庄阅忍不了了,偷偷朝她比了个口型:干嘛?
叶晚苏没搭理他,低头吃了口米饭。
她只是觉得很神奇,有朝一日,竟会和庄阅坐在外婆家里一起吃饭。
庄阅告别时,外婆轻轻推了推叶晚苏。
“去送送人家。”
临出门前,还听到老人家都身后嘱咐:“外面的小湖挺好看的,带小阅多逛逛,不着急回来啊。”
叶晚苏忍不住嘀咕:“怎么感觉外婆挺喜欢你的。”
“是吗。”
虽然是问句,语气里确是藏不住的喜悦。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斜斜地照在地上,两人分明隔了一拳的距离,影子却好似挨得更为靠近。
庄阅问她:“我可以偶尔来看看外婆吗?”
不知道他何出此言,但难为他有这份心意,叶晚苏点了头:“那外婆会很高兴的。”
她忽然想起庄阅的外婆,便问:“你外婆是在北城吗?”
看庄阅愣了愣,叶晚苏才想起自己失言,正要换个话题,却听庄阅轻声回答:“应该是吧。”
庄阅从没和别人说过这些事,但如果对象是叶晚苏的话,他感觉自己是愿意的。
他说,他没见过外婆。
“家里说我和外婆的八字相克。”
所以,自打有记忆开始,外婆都是一个模糊的词。他本来也以为是八字的问题,后来才明白过来,那何至于连电话都没有通过?
外婆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他罢了。
甚至是厌恶。
再后来,庄阅就看开了。
中秋也好,外婆生日也好,他不再需要庄屿风来哄,自觉地待在家里,不给任何人添堵。
“习惯就好。”
他吊儿郎当地笑了笑,想将略微沉重的氛围一笔带过。
左手忽然被轻轻抓住,叶晚苏执起他的手,将自己腕上的沉香手串褪至庄阅腕中。
珠子触感细腻,在灯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泽,能难觅的孤品。
她松开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
“这是外婆给我的,以后只要你戴着,便也是她的孩子了。”
庄阅微微睁大眼睛,一股暖流在心里缓缓流淌。
“那你呢?”
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叶晚苏斜睨了他一眼。
“我本来就是她的孩子啊。”
月光轻柔如水,他的笑容渐渐融入无边夜色,作为天边的一抹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