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城,边境的一座古城,位于辽境和宋土的交汇处,左边为金门关是宋土边城,没有百姓,驻扎着宋军五万人,右边为辽境淳州,驻扎着辽军近八万兵马。后方一百二十里是西夏边界,前面则无路是一片汪洋大海。

因为东南城一面环海,又处于三方交界处,所以人烟稀少,只有少数的渔民居住,而孟世杰的大本营就在东南城,带着佑诗的船也就停在这个东南城的海岸边。

佑诗从船舱里钻出来,看着沙滩和海岸,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一阵冰凉,看着这样的海面,让她想起东海湾,难道这就是她所终结之处吗,而白须老者那句话更是萦绕于耳:七月花开,入深海可归

孟世杰将佑诗连拖带拽的拉下船,朝城中而去,东南城是一座古城,屋瓦街道都诠释着这个城市的陈旧,人影零落,这样浩浩****的队伍走在街上,格外显眼,穿过两条街,孟世杰和众人停在了一座院落外,大门外挂着白灯笼和白幛,佑诗惊惑之余便被孟世杰推进了院子。

偌大的大殿上,有张木板床,上面铺着绵绵的绸缎,绸缎上躺着一个人,几个仆人跪在地上烧着纸,大殿之上也是一番白丧之礼。

佑诗踱步走到大殿的时候,孟世杰猛地推了她一把,一个踉跄,正好跌撞在木板床边,迎上了三公子紧闭双眼的面容。

佑诗看着安安静静躺着的三公子,衣衫整齐,面色红润,如同活着一样,只是如此的安静,浑身冰凉,佑诗一惊朝孟世杰望去。

“从今天起,你就留在这陪着他”孟世杰念着

“他居然还没有下葬”佑诗惊恐道。

“我说过,我要你陪葬”孟世杰念着,冷冷笑着,转身进了内堂。

佑诗望着木板**的三公子,不禁伸手过去轻轻抚着他的脸,莫说没有半丝的腐烂之象,就连面色也如常人般,她不知道孟世杰如何做到的,可是她确实没想过,她还有再见到他的这天,就算面前只是一具尸体。

至此,离三公子去世之日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离佑诗失踪之日已经过去了整整十日之久。

京城里的江城像发疯了一般,拿着玉镯在短短十日之内召集了天下兵马,除了四方边境的守将,尽百万军队直逼辽境。

所以这场战争不是辽军发起的,而是因为佑诗,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莫过于此。

浩浩****的军队从四面八方而行,赶至边境,而辽军也蓄势待发,只容一声令下。

孟世杰回到东南的三天后,林月从辽境赶了来。

孟世杰的书房里,林月恭恭敬敬的站在了孟世杰面前。

“大公子”林月喊道

“萧将军都准备好了吗”孟世杰道。

“是,叶江城已经召集了四方军,朝边境赶来,萧将军率领的七十万兵马也已经朝我们赶来,公子可以放心,大概一个月后,我们和宋土的战争便可结束”林月道。

“但愿如此”孟世杰低声道

“这是辽主给您的信”林月说着,将一封信递给了孟世杰。

孟世杰犹豫了一番,将信打开了来。

“洛柯的事与你无关,不必过分自责,我已逝两子,不可再有损伤,万不得已放弃全盘计划,也要全身而退,萧将军率军而去,凭你调遣”短短几个字,无斥责之意,却让孟世杰更加自责。

大殿之上,衬着昏暗的烛光,佑诗跪坐在蒲团上,烧着纸,对着火盆愣愣发呆,大殿外站着几个守卫,像雕塑一样立着,整个大殿都安静至极

林月悄悄出现在佑诗身后的时候,佑诗吓了一跳,急忙转身,抬头望去。

林月轻轻叹了口气,蹲了下来,从佑诗手里拿过几张纸放进了火盆里。

“不曾想我们还有相见之日,你杀了三公子,是死定了”林月低声念到。

佑诗哼笑着继续烧纸。

“你觉得我怕死吗”佑诗道,林月一愣,朝佑诗望去。

“世上不怕死的人有很多,你确定你不怕死吗”林月喃喃道,立了起来,朝三公子望去

“三公子秉性纯良,是三位公子之中年纪最小的,至十五岁到宋土大公子身边,便以面巾遮面,整整五年,他没做一件他喜欢做的事,也没爱上任何一个人,却不曾想会和有这番缘分,更是死在了你手下,说起来

,他也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活活被塞进棺木和三公子长眠,你也不怕吗”林月说着,转身朝佑诗望去。

佑诗心里一惊,顿时毛骨悚然,要她陪葬,她理解,无非一死,可什么叫做活活被塞进棺木,这样的说法,确实让她心惊胆战。

林月见佑诗沉默,默默的离开了大殿,而林月的话却不停的回响在佑诗耳边,回思过往,曾经出现在她身边,那个阳光活泼嬉笑的夏洛柯,那个曾经说,她是他第一个爱的人,曾经说那三个月是他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或许那段时间才是三公子的本性,可最终变成了这场战争的牺牲品,追究始因,这一切该怪谁呢。。

午时,正和殿。

江城立在大殿之上,面前的木桌上放着一张地图,面前立着一众亲信与将军,子天站在江城一边,盯着地图默默看着。

“金门关驻扎我们的人只有五万,而对方则有近八万人,一定要迅速将兵马赶至金门关,若然辽军先动,我们就会先失金门关,那样我们也失去了半个东南城的领域”子天自顾的念着。

“一旦开战,东南百姓会移居城东的海岸处,东南一直都有辽军的人,开战之后,我们拿不到东南的领域,所以最好的战机就是在金门关外东南城北开战,我只希望孟世杰没那么快动手,不然以他八万兵马夺取金门关还是有可能的”江城也说道,子天连连点头。

“陈可,卢新,你们两个带兵守在京师,以防有人伺机来犯,我会将京城外的兵马全部调于你们”江城吩咐道,两个将军拱手称是。

“张国,负责粮草,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粮草运到金门关”

“索鑫,你迅速召集成王府的家将,点兵赶往金门关,听后调遣”江城吩咐着,张国,索鑫他们四个便出了大殿。

“徐近徐远,你们跟着我”江城说着。

“是,公子”两人说道。

“木青,怀瑾,你们统领御林军保护宫人各人,不能让孟世杰敌人再有机会威胁我们”江城吩咐道。

“公子,我和你一起”木青道

“是啊,二公子,我们跟着你”怀瑾说道

“不用说了,你们和皇上都留在京城”江城说道

“子成”子天喊着,江城忙阻止了他

“你不是说让我做主吗,国不可一日无君,万一我一去不回,紫嫣和母亲就交给你照顾了”江城说着冲子天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大殿,徐近徐远紧跟在后。

于大殿而出,江城便带着徐近徐远和十几个亲信,骑马而行,准备赶往金门关,路经东城西罗寺,江城眼前一亮,一长排的队伍从寺庙一直排了出来,江城一愣,纵身跳下了马。

“你们在这等我”江城念着,便大步朝寺庙而去。

江城几乎是跑进大殿的,径直朝卜卦的白须老者而去。

白须老者见是江城便冲江城点了点头。

“你来了”白须老者念着,江城连连点头。

随后卜卦的人便被挡了去,江城忙坐在了椅子上。

“你如果真是神仙,能不能帮帮我,告诉我佑诗在哪”江城急忙问道

“你要出征了,赶去边城是吗”白须老者不慌不忙道。

“是是是”江城答着。

“现在她依然安好,只是三月之后,她有一难,九死难得一生,她会在最黑的地方等你去救她”白须老者念道

“最黑的地方,什么地方,我现在去救她”江城急着说道

“没用的,你现在找不到她,她也不会死”白须老者念着便转身离去,江城恍惚见便看不见那人踪影。

心里咯噔一下,环顾四周,已恢复如初

四月初,在三公子去世二十八天后,在江城和四方军赶赴边关的十天之后,孟世杰一声令下,命令辽境淳州的八万兵马穿行东南城挥军而去,金门关守将吴建带领金门关五万士兵出城应敌。

号角声,锣鼓声,震耳欲聋,佑诗所在的院落和兵马穿行的街道不过一墙之隔,军队的踏步声都清晰可闻。

叮叮当当的打斗声,马蹄声入耳,佑诗有些坐不住了,佑诗被守着大殿的守卫拦住,争执间,孟世杰和林月迎面走了进来。

“孟世杰,你非要发动战争吗”佑诗冲孟世杰喊道,孟世杰

不理她,径直走到大殿,望了一眼三公子的尸体,坐在了椅子上。

“这是你们逼我的,我也曾想过不战的”孟世杰淡淡念到。

“这一战会死很多人的”佑诗朝孟世杰走过去念到。

孟世杰抬头看了一眼佑诗,端起杯茶。

“叶江城已经率领天下兵马朝金门关而来,最多再有七天便可到达,这一战非战不可,金门关现在只有五万守将,而我现在可调动的人足足有十万,在嘴边的肥肉没道理不吃”孟世杰淡淡的说道

“你想在军队赶来之前,先攻占金门关”佑诗惊讶道。

“没错”孟世杰说着。

“你知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会有多少人为了你一己私欲丧命,你要报仇而已,你说江城害死了二公子,你找江城报仇就好了,我害死了三公子,你杀了我便是,宋辽的战争战了这么多年,已经够了”佑诗冲孟世杰喊道,朝孟世杰走去。

佑诗的话音刚落,孟世杰霍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啪的一声摔了手里的茶杯,一巴掌朝佑诗打了过去,佑诗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跌倒在地。

“收起你善良的慈悲心,我不是他,会听你的鬼话,在我心里,你什么东西都不是,我肯留着你已经是很慈悲了,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守着他,你们要了我两个兄弟的性命,我要你们整个宋土陪葬,区区五万人,他们死定了”孟世杰立在佑诗面前狰狞着脸怒斥着地上的佑诗。

“不是五万人”佑诗低声道,冷冷一笑。

“什么”孟世杰疑惑的念着,甚至没怎么听清楚佑诗吐出的字眼。

“不是五万人,一旦开战,宋土死多少人,大辽也会跟着死多少人,这一战是两败俱伤,这一战,或许金门关失手,五万人如数俱亡,但你的十万人也会伤亡过半,今日城外会尸横遍野,最终会有超过十万人被埋葬。”佑诗说着,心里便一阵寒凉,她不知道对于这个连年征战的年代,十万人是什么概念,可在她心里,十万人可以淹没一个小城。

孟世杰立在佑诗面前,怒目相对,久未言语,继而转身而去。

鸣金收兵,金门关伤亡过半,淳州伤亡三分之一,这个数字在孟世杰预料之中,他有信心在江城和最快的支援赶至金门关之前,攻占这个城池。

佑诗被困在大殿之中,日夜守着三公子的尸身,饿了在那吃,困了在那睡,门外的几个守卫死死的盯着她,从她到这个院子里来,除了林月和孟世杰,再就是门口的几个守卫,其他人她都没见过,更没离开过这个大殿,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天下变成了什么样,更不知道这场战争会改变什么,她只是非常清楚,这一战之后,会死伤无数。

这一晚,佑诗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立在两军交战的战场,身边穿行着拿着兵器打斗的两军士兵,有的被长枪刺死,有的被大刀砍死,血迹斑斑,鲜血淋淋,马匹扬起的灰尘飘散在争战之中,锣鼓声,叫嚣声声声入耳,佑诗惶恐不已的看着四周的一切,在士兵中跑着,直到跑到奔跑的马匹中,佑诗看见,一身盔甲的江城和同样一身盔甲的孟世杰各自握着长剑在马上大打出手。

佑诗想去组织,却迈不动脚步,只能定定站在人群中,看着面前的人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更是看着江城和孟世杰天上地下的打的不可开交。

就在佑诗无计可施,惶恐至极之时,西罗寺那位白须老者竟然步步穿行在打斗间,朝她而来。

“喂,你快帮帮我,帮帮我”佑诗急忙大喊道。

“你要我帮你,还是帮这些人”白须老者念着,已然走到了佑诗面前。

“帮他们,帮他们,不要打了”佑诗念到。

“古往今来,战争都是因为私欲,都是因为不满和仇恨,若然无法解开恩怨,便只有生死之争”白须老者念到,捋了捋胡须。

“生死之争没必要死这么多人”佑诗喃喃道。

“所以,追其根源才是解决之道,或许能免去一场争战”白须老者念着,便消失不见,佑诗惊恐不已的喊着,反应过来,才发现身边混乱的斗争截然而止,甚至没有一兵一卒,只是自己站在宽广的土地上。

恍惚间,佑诗从梦中惊醒,清风徐徐,拂面而过,门外依旧立着四个守卫,而面前依旧是昏暗的烛火和一如既往躺在木板**的三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