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她一手抓住晏清的臂膀,拧着劲去看周围的景象。

这是一处山崖,并不大的一处地界,视野却是极好的,能看清山崖底下的情景。

那是一片茂密的森林,高大的树木将这片森林的地势地貌遮挡了不少,然而桑禾却依旧觉得很熟悉。

这样的雷暴,这样的漩涡,这样一片广阔无际的森林。

这里是…

伏牙域,墨海之森!

“是不是觉得很熟悉?”晏清慢声开口。

“所以,那天是你?!”

当日墨海之森的异象,原来便是晏清搞得鬼!

“没错,就是我。”

桑禾想起那日所经历过的一切,想起虚弱无力,短短数日,便深受影响的玄黎。

墨海之森,是生灵的屠宰场。

灵落曾说,这墨海之森有吸收灵力的东西,导致妖界幼崽经脉紊乱之症的原因便在于此。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仅仅只是晏清的计谋。

桑禾冷声道:“吸收孩子们的力量来作为己用,晏清,你也不怕遭反噬!”

“反噬?”晏清嗤笑一声,“你看我如今不是活得很好吗?今日过后,我将会活得更好!至此,将再没有谁能够伤害我。”

“桑禾你不知道,小孩的力量最为精纯,尤其是还没有开始修炼的小孩,他们身体之中,那抹天道赐予的本源之气还没有被污染,我吸收得越多,便会更强大。”

桑禾厌恶地闭上眼,若这晏清是正儿八经靠修炼达到这种程度的,那她还会觉得他是一个天赋异禀却心术不正的天才,可谁知,他这一声无与伦比的力量,居然是由此得来的。

她缓和了些力气,冷冷讽刺道:“出身卑贱者,数不胜数,靠自身逆天改命的,也不在少数,可晏清,只有你,出生是垃圾,一辈子也只能是垃圾,纵然你如今身居高位,那也只不过是个无谁敢惹的垃圾。”

垃圾,垃圾,垃圾…

晏清被这两个字刺激得双眼通红,情绪在失控的边缘徘徊。

他终其一生,都在为了摆脱这两个字而活,为抵抗命运而斗争,几十年未曾听见谁这般叫他,而如今,桑禾一声又一声,仿佛在提醒着他,他还是没能摆脱这个称呼。

晏清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那只遏制住桑禾脖颈的手持续不断地用起了力,他紧咬着牙根,神色狰狞地冲桑禾吼道:“我只不过是想改变我那一出生便在最底层的命运而已,我有什么错?!”

桑禾平静地注视他,衬得他的愤怒就像是个笑话。

“桑禾,你这种家伙,根本就不能明白我的感受。”

晏清一把将桑禾甩开,目光执拗而又疯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你在那个世界,安逸幸福,我一生渴求的东西,是你生来就有的。”

他低眸,那双猩红的眼紧紧地盯在桑禾的脸,“我靠自己的努力,我拼命地往上爬,往上爬,不敢让自己下坠,终于,我坐到了高位,拥有了能主宰一切的权力。所以桑禾,没有经历我的苦难的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

桑禾的目光依旧平静,“你想要幸福平稳的生活?你既已经被爷爷救了,依他的性格,必然不会不管你,有了爷爷,这难道不就是幸福平稳的生活吗?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晏清脸颊因用力而微微抽搐,他额角青筋直跳,情绪激动之下,浑身收敛良好的暴虐气息尽数倾斜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他,情绪狂躁,冲动易怒。

“这根本就不够!”晏清从齿缝之中吐出这几个字,神情似有些痛苦,却又带着些畅快。

刚被爷爷救了的那段时间,他确实是幸福的,也是满足的,可无意间,他听见了爷爷与另一个老者的对话,在他们的对话里,有他的存在。

那个老者说,爷爷救他,是个错误的决定,并且会是爷爷一生中最后悔的决定。

他们说了许多话,彼时年纪正小的他,只听懂了一件事,那个老者,希望爷爷杀掉他,解决后患之忧。

彼时的晏清不懂,心里却因这些话筑起了高高的墙,就算爷爷并没有顺从那老者的话而杀掉他,他也再不能全身心地信任爷爷了。

他从心里,抵触任何生灵踏入他的信任领域之内。

桑禾:“是你想要的太多了。”

这世上,无可避免的,总有些人会常常羡慕别人所拥有的东西,可他却看不到,他们的身上也已经拥有了一些会让别人羡慕的东西。

认清不了自己,学不会满足,只会一步步地陷入死循环,从此再也无法走出去。

晏清已经从根处烂透了。

她爷爷拼命地拯救,最终也只是徒劳无功,并且还搭上了许多东西。

晏清不置可否,“我想要的是很多,不过如今,我只想要一样东西,我只要这一样,便够了!”

桑禾再一次询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一次,晏清终于正面回应了她的问题。

他双目赤红,充满了热切的渴望,桑禾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执拗的疯狂,“我想要,成为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