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应辞眉心一蹙,迟疑地问道:“桑桑,你确定他是你爷爷吗?”

桑禾使劲地点了点头,伸手抹掉了眼泪,无比肯定地说:“确定,他就是我爷爷。”

楼应辞不说话了,目光中带着浅淡的审视,打量着被捆绑于十字架上的老者。

据他所知,妖管局局长风席无妻无子,更别提有什么孙女了,而从桑桑之前的反应来看,她也并不知晓妖管局的存在,所以她和风席应该是毫无交集的。

可是桑桑如此肯定,也不像是认错人的样子...

楼应辞心中暗暗思索着,一边伸手握住缠绕在风席身上的锁链,他五指用力收缩,妖力覆于表面,很快,锁链便在他的手中寸寸断裂开来。

风席没了锁链的束缚,浑身失力地向地上倒去。

“爷爷!”桑禾连忙扶住他,将风席慢慢扶坐到了地上,接着她又握住风席的手,运起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将其输送进风席的体内。

浅绿的清新微光于两者手掌交接处亮起,在接触到这股力量之后,风席原本浑浊的眸子渐渐清晰起来,点点光芒在他眸中闪烁不断。

察觉到这股力量里有他很是熟悉的气息之后,风席猛然低头,视线在两人相交的手掌处停留片刻,再抬头时,眸里已是震惊一片。

“你...你是...”他哆嗦着唇瓣,发出的声音嘶哑干瘪,尾音连颤。

风席紧盯着眼前的女孩,心中对她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可没听到女孩亲口承认,他还是不敢相信。

桑禾脸上布满了急色,心里的感性情绪占据了上风,让她完全下意识地忽视了老者的异样。

“我是桑禾啊!爷爷,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风席神情恍惚,重复着呢喃:“桑禾...桑禾,对,没错,是这个名字。”

“爷爷...”

见到老人这个样子,桑禾差点再次哭出来,这是她唯一的亲人,纵使从小到大见到的次数不多,可这份血脉亲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湮灭的。

她带着哭腔,问楼应辞:“他怎么了?是因为伤到脑子了,所以失忆了吗?”

楼应辞敛眸,若有所思地看着风席。

片刻后,他轻声道:“桑桑,你认错人了,他不是你爷爷。”

桑禾茫然地抬头,脸上仍然维持着要哭不哭的样子,听着楼应辞语气之中的肯定,她也跟着有些迟疑了,“我认错人了?”

楼应辞是不会骗她的,而且他向来不会开什么似真似假的玩笑,所以桑禾对他所说的话,有着绝对的信任。

“嗯。”楼应辞伸手拭掉她眼角的泪水,他的眼神轻柔的不可思议,温和柔软的声音像是在哄一个哭闹不休的小朋友,“他不是你爷爷。”

他蹲下身来,帮着她理清思路:“你认为他是你爷爷,是因为他和你爷爷长得很像,对吧?”

“不是长得像,就是一模一样的。”桑禾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的辩解着,或许是因为哭过了原因,她发出的嗓音好似被蒙了一层布,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楼应辞对上她那双沾染了泪光的瞳眸,心间骤然一软,他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带着几分安抚意味。

“他没有伤到脑子,也没有失忆,他这个反应很明显并不认识你。”

桑禾看向风席。

风席也正在盯着她看,只不过他的眼神很不对劲,夹杂着痛苦震惊和不可思议,说是在看她,其实更像是在透过她看其他人。

他嘴中念念有词,不停地念着她的名字,说着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胡话,已然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桑禾仔细端详了他一番,恢复了冷静之后,观察力也变得敏锐了许多,这一次,她发现了老者与自家爷爷的不同之处。

眼睛的颜色。

她爷爷眼睛的颜色是墨绿到极致,几乎发黑的颜色,若是不仔细观察的话,只会让人觉得是纯黑色。

而面前这位老者,他的眼睛颜色是常见的深褐色。

这么明显的不同点,她刚刚却因为太过于心急而没有发现。

果然,急躁会蒙蔽人的双眼。

“可是...他怎么会和我爷爷长得这么像?”

桑禾发散了下思维,犹豫道:“难不成,他和我爷爷是双胞胎?”

可是不对啊,她的记忆之中,从来没有这个老人的存在,她爷爷也从来没跟她讲过,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楼应辞随手在风席身上一点。

风席浑身一抖,恍然回神,神色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他的视线略过楼应辞,径直落在了桑禾的脸上,深褐色的瞳眸里显露出慈爱温和的光。

“你是桑禾对吧,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桑禾:“你认识我?”

难不成真是她爷爷的双胞胎兄弟?

风席轻叹一声:“确实认识,不过我也就只见过你一面而已。”

只见过一面...

那应该是在她还没有记忆之前的事了。

桑禾心中疑惑更浓,“那你跟我爷爷是...”

话音刚落,她清楚地看见了风席眼里的沉痛愧疚。

风席说道:“我跟他的关系有些复杂,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总之,你也可以叫我爷爷。”

桑禾心里更好奇了,是什么样的关系,竟然可以用复杂来形容,虽然心里很疑惑,不过见老人一脸疲惫的模样,她也就没再继续问。

长时间被捆绑在十字架上,风席确实疲惫得很,不过他也没忘记一件事。

“那些失踪的妖怪们怎么样了?”

楼应辞:“都离开了。”

风席又问:“数量有多少?”

楼应辞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如实说道:“三百多个。”

风席沉默了。

只剩下三百多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