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还是那个熟悉的走廊,不远处那堆火烧得仍然旺盛,而桑禾和楼应辞也依旧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裴遇僵硬地抬起头,对上桑禾嘲弄的眼神。
“你...你们怎么没事?”他结结巴巴,神情震惊。
而那群海妖也意识到了他们并没有随着碧海之空的碎裂而毁灭,纷纷兴奋地大叫起来,他们手舞足蹈,在庆祝着新生。
桑禾眉梢微挑,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忽然掀起一道强烈的劲风,伴随着劲风同时响起的,是鲛魅那沙哑至极,蕴含着无限恨意的声音。
“贱人,去死!”
桑禾拧眉,身体极快的做出了反应,往一旁闪躲。
同一时间,楼应辞出手,一道浅红妖力打在了鲛魅的身上。
鲛魅冲劲太猛,已经来不及闪躲了,只能硬生生地承下这一击,整个身体顿时飞了出去,刚好砸在了裴遇的身上,“咔嚓”几声脆响,有什么东西断了。
裴遇脸色痛苦而狰狞,惨叫着让鲛魅起来。
然而鲛魅哪还有力气起来,两具身体倒作一团,在地上挣扎许久。
桑禾瞄了鲛魅一眼,发现她身上并没有什么烧伤痕迹,除了脸色苍白,形容有些狼狈以外,她的状态看起来还算不错。
那鲛魅刚刚为何会叫得这么惨。
楼应辞为她解疑:“那火烧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灵魂,灼烧灵魂之痛,不亚于千刀万剐之刑,并且灵魂上的伤,不可逆转。”
也就是说,伤了就是伤了,永远都不可能好了。
桑禾了然地点点头,接着看向另一边,只看见原本困住鲛魅的那团火已经熄灭了,原地只留下一滩水。
“废海的水。”楼应辞一语道破这水的出处。
“废海?”
楼应辞解释道:“废海,妖界死寂之地,此地不仅毫无灵气,反而还能吞噬妖族体内的灵力,以废海为中心的方圆百里之内,甚至没有活物的存在,鲛人一族被关押在那。”
桑禾有些惊奇,看向那仍然在挣扎的两具身体:“那她怎么出来了?”
楼应辞缓缓摇头,眼中划过一丝暗芒。
出没出来倒是无所谓,最主要的是,被关押在废海多年,鲛魅体内的灵力却并未被吞噬多少。
废海的威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
还是说,妖界出了什么变故?
看来,得抽空回去一趟了...
另一边,鲛魅余光扫着楼应辞和桑禾,趁他们没注意,她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手交叠结印,一道水波纹在空中缓缓划出,将她和裴遇包裹在其中。
水波纹散发出强烈刺眼的白光,桑禾闭了闭眼,听见鲛魅仿佛淬了毒般的粗哑声音:“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再睁眼时,裴遇和鲛魅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们跑了诶。”桑禾眨巴了下眸子,虽然这样说着,可语气之中却并无急意。
楼应辞也并不意外:“鲛人族跟蟑螂一样,生命力都挺顽强的。”
想要彻底杀死他们,确实不太容易,如果不能做到斩草除根的话,还不如不动手,省得还浪费力气。
鲛魅和裴遇都跑了,那群妖兵顿时乱了套,他们纷纷往楼梯边跑,拥挤推攘之下,许多妖不慎跌倒在了地上,后头的妖却不管不顾地往前挤。
一时间,惨叫声,惊呼声,不绝如缕。
桑禾看得连声啧啧,简直不忍直视。
一看这群妖怪的模样,就是没经历过消防演习的。
本来可以做到无一伤亡的,结果经这么一遭,估计被踩死的,就有好几个了。
不再理会那边的纷乱,桑禾看着守在谢戚云身边的小姑娘,笑眯眯道:“有空来找我玩啊,我那有好几个跟你一样大的小孩,我想,他们会很喜欢你的。”
“好,我一定会来的!”言言仰着小脑袋,一脸认真地承诺道:“你救了我和戚云哥哥,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桑禾笑着应下。
在言言的祈求下,楼应辞帮着谢戚云解开了身上的枷锁。
谢戚云一直沉默着,临离开之前,他才抬起头来,向来寡冷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上,此刻已是复杂一片。
“谢谢...”
桑禾没理会,今天间接救了谢戚云,只是个意外而已,除了言言以外,她可不打算和他再有什么交集。
言言抓着谢戚云离开了,那些妖兵们也都走光了,地上只剩下几个被踩的奄奄一息的家伙。
长长的走廊只有她和楼应辞还能活蹦乱跳。
桑禾:“我们也回去?”
楼应辞自然而言地牵起她的手,转身往外走,“我们先去找风席。”
桑禾记得这个名字,妖管局局长风席,楼应辞就是应他所邀,来调查妖怪失踪案的。
“他也在这?”
“嗯,他失踪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这。”
两人来到一个房间。
空旷的房间内,中间立着一个铁质的巨大十字架,一个人影被锁链捆绑在十字架的中央。
此人垂着脑袋,看样子正处于昏迷状态,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之下,隐约可见其老态龙钟的脸。
桑禾打量着这道身影,猜测这应该就是风席了。
她跟着楼应辞来到十字架的面前,看着楼应辞伸手在他脸上一挥,没过几秒,老者指尖动了动,接着缓慢地抬起了头来。
桑禾看见了老者的真容,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
她揉了揉眼睛,确定以及肯定自己并没有眼花之后,呼吸顿时一窒。
“爷爷...”
虽然这张脸上布满了脏污,让人有些看不清他原原本本的样貌,可桑禾敢肯定,这就是她爷爷。
她等待了许久的爷爷竟然浑身伤痕地出现在这,桑禾身子微颤,失去了所有冷静。
“爷爷!你怎么在这?!”
老者用那双浑浊不堪的眸子凝视着她,眼神有些木讷,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是谁来。
桑禾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老者,可老者身上的伤痕实在的多,多到几乎没有能够下手的地方,她的指尖只能停留在距离他身体还有一公分的地方。
桑禾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他身上的伤痕,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她哽咽着出声,声线因颤抖而不稳:“爷爷...你痛不痛啊...”
老者眼珠子缓缓转动了一下,没做出什么反应,似乎是在思考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