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羽曦气了好几日,气的茶不思饭不想,终是气到了水牢,将全部怒气,统统撒在半死不活的隗天赐身上!

水牢阴暗潮湿,空气中还弥漫着腐臭和血腥味,隗羽曦一进来,就忍不住用衣袖掩住了口鼻。

隗天赐被关押在最角落的牢笼,并未浸泡在水中。

几根大铁链束缚着他的手脚,将他凌空挂起,他披头散发,沦为阶下囚不如鬼,本就削瘦的身子在囚衣的笼罩下,显得空空****。

最悚人的是,他的肋骨处,被两把锋利的骨钉穿插着,而且骨钉连着一套机关,机关会时不时带动骨钉上下滑动,不时有血液从囚衣破口溢出,剥皮抽筋之痛,也不过如此吧?

隗羽曦生平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只当是棋子的儿子,生出了怜悯之心!

“赐儿……”

这几日隗羽曦天天呕气,以前光鲜靓丽的容颜,已经憔悴颓废下去,本来想来水牢泄气,没想到,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心都揪了起来。

好歹是自己的儿子,身体里也流着他的血,这样对待着他,无疑也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赐儿,你还好吗?”

他颤抖着指尖去捧他的脸,眼底有些酸涩。

隗天赐听到他的声音,微微掀开点眼皮,见到是隗羽曦,又重新阖上,有气无力的问:“玉儿哥哥呢?他怎么还不来看我?他都不想我的吗?”

隗羽曦好容易升起的那点父子情,在听到他这话后,如同寒风中的火花,瞬间熄灭,“你居然还在想他?”

“啪!”

他气不过,重重的一巴掌拍过去,打得隗天赐嘴角出血,“你这个混账东西,不知道被他施了什么妖法,死到临头还想着他!你是鬼迷了心窍吗你?”

隗天赐吐完血后,脸色更显得惨白,不过他被喂了特殊的药,即便再痛,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满脸痛苦的说道:“我不过是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

“你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去喜欢萧震的人?”

隗羽曦明显被气到了,“你还丧心病狂的把人抓起,囚禁在地下室?你还说你没错?就是因为你这荒唐的喜欢,你知不知道,现在大隗都改姓萧了!?”

“丧心病狂?”

隗天赐裂开带血的唇角笑了起来:“是我丧心病狂,还是你们丧心病狂?而且,不要给我说什么萧震的人,是你们从小就教育我,等我长大以后,整个天下都是我的!”

“混账东西!就算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你也不可以乱来!还有,我们丧心病狂?隗天赐,你这个不孝子倒是说说,我们哪里丧心病狂了?”隗羽曦气得脸都绿了。

隗天赐笑得比哭还难看:“父皇大人,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伪装,不累吗?”

“朕装什么了?”

“割玉儿哥哥的舌头,难道不是你指使的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隗羽曦当场懵住了。

他怎么知道这件事情了?

难道是,萧震告诉他的?

愣了许久,终是瘫坐在地上,一脸苦楚的笑着:“报应啊……原来这一切,都是报应啊……”

或许真的是报应吧。

倘若当初他们没有割闻如玉的舌头,这后来的是是非非也不会发生。

萧震也不会移情别恋。

………

闻如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了下去,寝宫外面隐约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缠绵悱恻,翠绿色硕大的芭蕉叶在细雨中缓缓摇曳。

萧震喝了些酒,酒并不烈,不过是冯青去年采下院落的那两株杏花,送到海棠园给闻如玉师傅酿的杏花酒。

入口很清淡,自带甜香,并不醉人。

但酒不醉人人自醉,萧震没喝几杯,却觉头晕目眩,脚下打飘,人已经浑浑噩噩的了。

他撑着桌子站稳了身体。

或许醉了也好,一醉解千愁。

自从闻如玉被找回来以后,又像前几年那般,陷入昏迷不醒之中。

他不知道他这一睡,又会睡几个三年。

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了。

他谋权篡位,废帝立王,招兵买马,日日夜夜不知疲倦般处理朝政,清理贪官污吏朝政乱子……

为的就是,尽量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

这样他才不至于,患得患失,总是想着闻如玉。

然而做了帝王又怎么样?一统天下又能如何?

将朝政理得有条不絮,国泰民安,造福天下人又有什么用呢?

终究无你。

尽管我变成了你最期望看到的那个样子,可是你已经看不到了。

萧震是真的醉了,醉的彻底。

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往**躺着的人走去,嘴里呢喃着:“到头来,不过是大梦一场空。什么西窗夜话,煮酒温茶……终究是戏。”

“戏里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他声音沉冷,压抑着很多东西,透着很强的磁性,亦透着朦胧的醉意。

不经意间抬眸,却对上了一双水润茫然如同蜜酿的眼睛。

毫无防备的,猝不及防的,就那么对上了。

雾里挑灯看花一般。

“醉了,我肯定是醉了……”

他摁着额角摇头,又是无奈的一笑。

闭眼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直到在晕乎乎的酒劲之中,渐渐平静了一些心绪,才又重新缓缓的睁开了眼。

闻如玉已经从**半坐了起来,一脸茫然有些愣愣呆呆的看向他。

萧震皱了皱眉。

又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确定很痛不是做梦,才欣喜若狂地冲过去,一把抱住闻如玉,眼眶倏然就红了,“玉儿……”

刚一开口,声音便已经哽住了。

闻如玉是饿醒的。

他闻到一丝久违血液的芬芳。

他隐隐记得,有一个男人,要求他用身体,换取他身上诱人的血液。

他还记得,他向他求婚,要求他嫁给他。

他们还拜了天地,他记得他还费尽心思为他做了一把木梳,用以做求婚回赠的礼物。

可是后来,他被另一个人类,束缚在了地牢里。

终日在极其变态的折磨和欺凌中,逐渐迷失了自我,逐渐忘记了那个男人。

他不是没想过。

他多么希望,那个与他有过肌肤之亲,被他称之为夫夫的男人,能像个天神那样出现在地牢,将他从无尽的黑暗中解救出去。

可是,每一次厚重的铁门开启。

他迎来的人,都不是他。

终于,记忆随着一次次残忍的折磨,变得支离破碎。

今日再次醒来,熟悉的地方唤起破碎的记忆,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而这里,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呢?

“玉儿,你忘记夫君了吗……”

萧震见他一副痴傻迷茫的模样,心都快碎了。

闻如玉涣散的目光落在萧震俊朗犀利脸上,与那双狭长幽深的凤眸对视,近在咫尺的距离,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萧震醉酒后格外滚烫的大手,一只捧住了他那张近乎逆天般存在的容颜缓缓摩挲,另一只圈住住了他的腰,半跪在床前的姿势,恨不得将他揉进骨子里狠狠的宠爱。

“没关系,玉儿,记不起来没关系的。只要你活着,能醒过来,待在夫君身边,夫君就心满意足了。”

闻如玉仿佛已经丧失了能听懂他说话的能力,表情木然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萧震的心,痛不欲生,像被人在软肋上狠狠戳了一刀,痛得呼吸都掐紧了。

他尝试着轻轻吻上他微微失色的唇,不敢太用力,只是轻吻浅尝,闻如玉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没有挣扎,没有抗拒,甚至连皱眉头都没有。

只是依然是追着他的眸子看。

萧震浑身颤栗起来,连同睫毛都在微微发抖,“玉儿,记起夫君了吗?”

闻如玉只是冲他眨了下眼睛,一脸无措的,仿佛在说: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

萧震再也无法隐忍,狂风暴雨般吻了上去。

如此狂野的,带着巨大的侵略信息,席卷着闻如玉的唇齿,口腔……

那平静的容颜,终于开始升温,泛起绯红的霞云。

萧震呼吸越来越粗重,带着浓浓的酒气,搂住人朝**滚去,“玉儿……无论你和他做过什么事情,夫君都不会怪罪于你的!今晚,就让夫君好好弥补你,让你从他的阴影中,走出来吧……”

……

待天明酒醒时,萧震头痛欲裂。

他隐隐记得,昨晚自己好像喝得太多,梦见闻如玉醒了。

他们还做了,久违的事情……

“什么?久违的事情???”

萧震惊得差点从**跳起来,自己不会畜生到对昏迷不醒的闻如玉做出那种事情吧?

“完了,完了……早知道就不应该喝那么多酒的。”

他慌忙去检查怀里的闻如玉。

闻如玉依然是熟睡的状态,只是身上光溜溜的,露出的香肩胳膊,全是萧震落下青青紫紫的爱痕。

那双漂亮的金络蜜瞳静静阖着,脸颊也红扑扑的,呼吸线浅浅,仿佛一直都没醒过。

萧震差点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赶紧去找衣服,想给闻如玉穿上。

毕竟这要是被西毒看见了,肯定避免不了一阵数落。

然而刚要起身,闻如玉似乎感觉到他身体的离开,紧了紧胳膊,抱住了他腹肌结实的腰腹!

萧震大脑一翁,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不信邪的又起了一次身。

果然,闻如玉又紧了紧胳膊,甚至将一条腿搭在了他的腿上,防止猎物逃跑一般……

萧震一下子不敢动了。

心跳却像是失去了控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原来,原来不是酒后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