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司雯一觉醒来,身边没有了何梓明,她失落的摸着身边的被子,内心十分的怅惘。待她打起精神起来换洗好了之后,正准备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去学校,这时候突然门铃响了。

“谁?”祁司雯走到门口紧张的问。

“警察,开门。”门外传来生硬的男人的声音。

祁司雯顿时心跳加速,手心里面全是汗。“找我干什么?”

“江畔饭店昨天有一宗命案请你配合调查。”门外的男人说。“如果你拒绝开门,我们有拘捕令,就要破门拘捕了,请祁小姐自己考虑。你的未婚夫何梓明已经配合我们到了警察局了。”

祁司雯用力捏了捏门把手,下定决心,“好,我开门跟你们走,不过我要先联系傅先生。”

“可以。你开门后,我们给你时间打电话。”门外的男人说。

祁司雯终于鼓足了勇气打开了大门,见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军装的人,他们知道她是傅先生的宗亲,也不为难她,让祁司雯打了个电话给傅先生。傅先生让她不要慌张,他刚刚已经知道何梓明被带去了调查了,他马上会打电话给警察局长了解这件事情。

祁司雯安心多了,跟着他们上了车。在问询室警察就简单问了她跟林皓然的关系。祁司雯就按照昨天何梓明告诉她的来回答。

她说之前并没见过林皓然,昨天在讲座签到处被一个自称是林皓然的男人上来搭讪,说自己很像他的一个朋友,很是热情,还留给了她在上海的住处,本来她也只是礼貌的应酬,谁知道林皓然后来对她言语轻薄动手动脚,但是在公开场合不好发作就忍了。后来去到未婚夫何梓明家里跟他说了这件事,何梓明很生气,一定要去找他算账,所以就一起去了江畔饭店,但是没有人开门,何梓明认为是林皓然怕事不敢开门,就去弄来了钥匙开门,结果一开门就看到林皓然死在房间。当时祁司雯受了惊吓,何梓明就赶紧送她回家了。

审问她的人告诉她,办好了手续之后,她就可以先走了。祁司雯坐在等待室里思绪万千,想起了当年舅舅死的那天,她也是突然被抓了起来被审讯,而那时就是何梓明主动跟她一起去配合调查,在看押室安慰照顾她,让她第一次对何梓明有了心动的感觉,就是从那时候起结下了他们之间的姻缘。

正沉静在紧张又美好的回忆中,她看到两个穿制服的男人从窗前走过。

“走啊,出去抽根烟去。”

“不在门口看着啊。”

“有什么好看的,副司令不喜欢审问的时候有人在外面。”

在祁司雯抬头看到他们的一瞬,愕然发现这两个人是昨天在江畔饭店等何梓明时议论刘副司令太太的两个军人。

何梓明双手戴着手铐,身子侧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早上他出门后不久就被一车人拦下带到了这里,这些人穿着黑色的制服,衣服上没有任何标识,看不出来路。到现在只有一个人进来送了一次水,就把他幽闭在这个小房间内。

大门打开了,何梓明微微抬起眼皮,只见一个浑身充满压迫感的男人悠然走了进来。

“何大少,”刘清仁信步走到桌前,一手扶在椅背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我们又见面了。”

何梓明终于抬起了眼帘,嘴角一勾,“我还说是谁能在上海法租界搞绑票的事情,原来是远道而来的刘副司令。”

刘清仁笑了,“你以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吗?可惜你只是是何远山生的泥鳅,长的再大也只能被我一脚踩住。”

“段祺瑞也想在上海生事吗?暗中派兵来上海,伪装成流氓搞暗杀,还是只是你刘清仁按捺不住了,亲自来法租界绑架杀人?不过你伪装的本事不行,车牌,路线,人手痕迹都太明显,过不了多久法租界领事,警察局长都会来要人。刘副司令虽然阴毒,但貌似不会干这种蠢事。”何梓明闲适的把双手落在了膝盖上。

“北京直系和谈人员你都敢上门暗杀,法租界也不能包庇凶手吧。”刘清仁笑笑,“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你老爹还有心机。这两年你没少花心思整我,通过那个愚蠢的赵敬义给刘宗望打小报告,让他怀疑我。”

“赵敬义只是刚正不阿,说的都是事实罢了。”何梓明精锐的目光与他对视。

“可惜啊,你不敢拿出真正有力的证据。”刘清仁笑道,“供出那次开学典礼刺杀的真相,杨其霖的女儿才是真正的暗杀者,我包庇了她,你何家窝藏了她。你不敢,所以始终不可能扳倒我。”

“我不是心急的人。”

“可是你的宝贝很心急,是不是?”刘清仁欣赏着他的表情。

何梓明冷眼看着他,不说话。

“其实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呢?”刘清仁坐下,直面着他,“要不是我让她嫁给你爸做小老婆,你怎么有机会吃到她这块嫩肉呢,虽然是父子同食,不过更刺激更别有风味,是不是?”

何梓明膝上的手掌已经紧紧握成拳,可是面上还是保持着淡然的神态,“我也给你送去了清纯可人的表妹,还给你生了个儿子,你更应该谢谢我。”

“是呀,我是应该谢谢你。”刘清仁牢牢盯着他伪装不在意的眼眸,“当年是你亲自把杨依依送到我家里,送了我这把藏在刀鞘里的好刀,一个让男人销魂的玩物,她的身体那么柔那么软,尝过的男人都忘不了,是不是?”

刘清仁像一只捕食羚羊的猎人,饶有趣味的看着被困住的猎物的挣扎与绝望,不过让他失望的是何梓明并没有狂怒的争斗,让他有机会击倒他,在他身体上再肆意的踢打羞辱一番。

何梓明只是垂下眼眸,身体微微的颤栗着,脸上还是保持着深沉无澜的神态。

过了片刻,他抬眸阴恻恻的笑道:“刘副司令,至今还没有爬上司令的位置,是因为事事都要提女人,事事靠女人吗?”

他放在膝上的双拳抬起交叉握在身前的桌面上,探过身体,近距离的盯着眼前的猎人,“要不要谈点男人之间的事情?比如你杀了林皓然,见了傅先生,带了一百亲信兵来到上海,是不是想做点大事?今天把我请来,就是跟我话话家常?”

“我喜欢看故人死到临头的崩溃和挣扎,越强硬的人最后那股绝望的气息越让人着迷。”刘清仁站起身俯视着他,“你在我的名单里,是不是很荣幸?”

“真是凑巧,我们有同样的趣味,也有对等的名单。”何梓明幽冷的看着他。

祁司雯脸色惨白,她回忆着昨天遇到林皓然的前前后后,林皓然说他在上海街头又见到了已为人妇的假冒的祁司雯,上次在北京开学典礼,这次在上海街头,一个小脸年轻漂亮的女人,而且还有机会偷她的邀请函,她的邀请函最后一次拿出来就是在前一天晚上刘清仁的小宴上,自己拿出来炫耀,当时在场的女人就只有商依依和冯之棠。

她从来没有猜测过是她认识的人做的,但是现在一想在这几个地方都出现的人就只有冯之棠了,而且舅舅死后不久冯之棠就嫁给了刘清仁,也只有刘清仁有这个权力能颠倒是非。她越想越发冷,她努力的想着林皓然说的每一句话,他说会去向上面报告这个事情。现在上海的高官就是刘清仁了,他当年可以为了撇清自己的女人的罪名杀死了舅舅,现在也可以为了掩饰当年的罪行而杀死林皓然。

祁司雯心跳的厉害,她越想越觉得可怕,但是冯之棠当年看起来不谙世事,单纯无知,怎么能谋划这么多事情。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她真是看起来的那么单纯,又怎么能成为部长夫人呢。祁司雯突然想起林皓然说他在上海街头看到那个假冒的女人是长长的卷发,她不可竭制的想要去看一眼冯之棠来证实这件事。

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飞奔着出去,在门口打了一辆车,“去江畔饭店。”

她一路上紧张又兴奋,觉得自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顾危险的要去证实自己的推测。到了饭店的服务台,她努力的镇定下来,问道:“刘副司令和太太有出去吗?我是复旦报社的记者,约了采访。”

“刘副司令一早就出去了,太太正在餐厅吃早餐。”

“好的,谢谢。”

祁司雯尽可能镇定的走进了餐厅,在餐厅边上的一处空位上坐了下来,拿起了菜单,目光在餐厅内寻找着冯之棠的身影,在自己左侧不远处认出了正在闲适的喝着牛奶的冯之棠。她比三年前丰满了一些,脸上有着贵妇高傲雍容的神情,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单纯的小女孩的样子,可是她是一头齐肩的直发。

祁司雯心里有些失望,这时有警卫站在了冯之棠身边,跟她耳语了两句,冯之棠的目光投向了这边的祁司雯。

“祁小姐。”冯之棠拿着手包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祁司雯一时紧张不已,但是也勉强笑了笑,“刘太太,好久不见,好巧啊。”

冯之棠笑着坐在了她身边,“我刚刚还正想着去找祁小姐叙叙旧呢,没想到居然一抬眼就看到祁小姐了,真是有缘。”

“是吗?”祁司雯干笑了两声,“刘太太什么时候来的上海?”

“我前两天到的,说来也巧,我先生要来上海公干,我是不愿意一起来的,可是前段时间我父亲身体不好,我回老家探望了几天,还和二姑姑叙了叙旧,就是梓明表哥的阿妈。对了,其实是你的准婆婆哦,还是吧?”

祁司雯尴尬的一笑,没有接话。

“看我都扯远了,跟我姑姑聊了聊才知道,原来她和何家的二姨太,六姨太一起在上海表哥那里小住,结果我爸爸生病的事情,我两个姑姑一起从上海回来了,把六姨太一个人留在那了。”冯之棠笑着说,“哎,我尽给你聊我们冯家的家常,你也不感兴趣。其实你是表哥的未婚妻,他家的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是不是?”

只见祁司雯眉头越来越紧蹙了起来。

“难道你不知道这个事吗?你未婚夫的阿妈们来了上海,你这个准儿媳没有去陪着吗?”

祁司雯心下难堪,她不想说她跟何梓明已经退婚的事情,但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从他嘴里得到一点风声。

“而且我姑姑说表哥非常的孝顺,为了招待她们去上海,特意在他的洋楼旁边租了一栋洋楼,就给几个阿妈住的。可是她们离开上海走得突然,就只剩六姨太一个人独守空房可惜了。”

冯之棠看着祁司雯渐变的脸色,兴致更好了,“对了,何梓明的六妈你知道是谁的吧?最开始我跟你第一次在舞会后的小宴认识的时候,她也在,商依依,你记得的吧?真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很少有男人能抵挡的了她的**吧,就算是小妈,又怎么样?”

“你想说什么?”祁司雯面无血色,轻颤的说。

“我想说,你是我见过的最蠢的女人。”冯之棠笑吟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