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泱一觉睡醒,有了步景桓的消息。

张召蕴来通知她的。

“泱泱,你不要慌。景桓虽然高处坠落,但落到了消防气垫上。还活着,只是多处骨折。可能脑袋撞到了什么,昏迷……”

她只听到几个关键词:高处坠落、多处骨折。

墨泱静静坐在那里,没动。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每件事都惊心动魄,把她的精神淬炼得粗壮了。

“没有脑死亡,是吗?”她半晌才似消化了这个消息,问张召蕴。

张召蕴:“没有!”

墨泱轻轻念了句:“谢天谢地。”

墨钧言觉得她快要发疯。

但墨泱并没有疯,她去医院看望步景桓。

步景桓做完了手术,安安静静躺在单独病房,身上插满了管子。

他处于深度昏迷。

“他什么时候会醒?”墨泱问医生。

医生说不确定。

“会脑死亡吗?”

“也有风险。”医生说。

什么都不确定。

墨泱不再问了,只是轻轻拉住步景桓的手。

接下来的日子,墨泱一直在医院,寸步不离。

她最近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她没有哭闹,也没有崩溃,有序不乱照顾自己,等待步景桓从ICU转出来。

几天后,步景桓没了生命之忧,转到了普通病房,墨泱请个护工搭把手,一起照顾他。

他还在深度昏迷。

杨曼也住到了医院,婆媳俩时刻守着。

墨泱别墅纵火案,很快警方有了证据,卓宁全责。

——别墅的监控一瞬间好像失灵,其实只是被关了警报,什么都录到了,上传到了后台。

步景桓的特助宋晓阳知道别墅监控的密码,从后台调取了录像,交给警方。

墨泱和阿姨吓得半死,毫无破绽。哪怕阿姨用手镯打卓宁那一下,看上去也只是“急中生智”。

卓宁死在了那别墅里。

后续的事,原本由墨钧言代办,只是他伤势未愈,就交给了华棠尧。

华棠尧每天都来医院,给墨泱送来各种保险单子,让墨泱签字。

别墅里损失的财物、汽车,价值不菲,可几乎每一样都有上保险。

“那辆拉珀澳呢?”她问华棠尧。

拉珀澳是那辆价值五千多万的豪车的系列名字,步景桓第一桶金买给墨泱的。

后来他做戏,给卓宁开了几天。

墨泱问了他,他就说找回来。

果然找了回来,还放在车库。

墨泱一次也没开过。

但那车,却是一次次让她误会,给她添堵。

它应该是她的,却命中注定不属于墨泱。

“烧了。”华棠尧提到这个,有点痛心,“那是你家步总唯一没上保险的财物。五千多万,付之一炬。”

墨泱却笑了笑。

这么多天,她难得微笑。

“真好。”她说。

华棠尧:“……”

——不是很理解你们这些富豪。

华棠尧走后,墨泱给步景桓剪指甲。

他安静一动不动,睡着了般。

他平时的话不多,墨泱没觉得他离得很远。

“终于解决了那辆车。”她低声说。

那车,不管是开还是卖,总归让墨泱不舒服。

当然也没有平白无故送人,或者扔掉的道理。

墨泱失去记忆,闪婚后一直觉得那车的主人是卓宁。

她屡次膈应。

如今,它终于随卓宁而去了,成为唯一一个不用索赔的财产。

它是卓宁的陪葬品。

挺好,一切都有了它的归宿。

包括卓宁。

卓宁疯狂了一把,终究把什么都毁掉了,包括她自己。

海德拉也死了。

那些跟随海德拉的势力,好像都只是她雇佣来的。

她还有个前男友,给她做了侨民身份证,估计也要接受调查。

刑侦队的人来过几次医院,都是因为海德拉的死。

墨泱和杨曼很配合,让他们采取了步景桓的指纹做对比。

步景桓身边的人:特别助理宋晓阳、张召蕴、叶戎和周云兮,还有些公司高层,都接受了简单笔录。

海德拉的确做了点铺垫。

然而,随着她的死亡,步景桓的昏迷不醒,很多证据自然而然没了说服力。

海德拉从步景桓的房子坠落,也没给步景桓增加什么疑点,毕竟同时坠楼的还有他自己。

步景桓住院的第十天,还是没醒。

主治医生说他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植物人。

往后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都未知。

墨泱站在旁边,情绪很稳定。

墨钧言在第十一天才来医院看望步景桓。

这段日子,墨钧言也在帮忙善后,尤其是墨泱别墅失火的很多事,他都需要帮衬办理。

“……你还好吧?”他问墨泱。

墨泱:“我现在的想法,有点可怕。”

“多可怕?”

“他躺在这里,我反而很安心。至少我每天都能看到他、摸到他。”墨泱说。

墨钧言听了,点头:“这他妈的确可怕。”

又骂她,“你怎么回事?不是崩溃,就是变态。你能正常点吗?”

墨泱叹气:“你只能二选一了,小叔。”

墨钧言也叹气。

“他会醒过来的。”墨泱不知说给墨钧言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去治病的时候,他一定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他会对自己说:猫猫会好起来的,猫猫会活下去的。

现在,墨泱也这样想。

景桓一定会醒过来。

墨泱这个时候,反而很感谢《阿宝》宣发的延迟,让她有时间守在医院。

“每个坏事,都会在另一个时间,展露它的意义。”

她格外平静。

除了她坚信步景桓会醒,也是她不在乎了。

他醒了,她就努力去赚生命点值活下去,和他一起;他活不成,墨泱处理完后事,等待生命点值耗尽,也就去了。

她当然知道家人、朋友的不舍。

可她早该死了。

在好几年前,她的命就该终结。现在的一切,都是额外奖励。

墨泱的心态,好得过分,她甚至能安慰愁眉苦脸的婆婆。

杨曼偷偷哭了好几回。

亲戚朋友们,都来医院看过步景桓。

外公、外婆也来了。

外婆的身体不好,坐轮椅来的。看着静躺的步景桓,外婆眼泪婆娑,墨泱的心就拧成了一团。

杨曼把老人家哄回去了。

步景桓的几个朋友,也是点卯似的每天都到,坐一会儿、打个招呼,或者给墨泱带点好吃的。

步景桓昏迷的第二十天,主治医生宣布他是植物人,转入了专门的看护疗养院。

张召蕴忙前忙后,办理各种手续。

这天,杨曼被傅颂元接回去休息,墨泱和张召蕴在病房里吃晚饭。

“景桓在出事前,吩咐了我两件事。第二件事,他让我打个电话,但打电话的时间要问你。”墨泱说。

张召蕴:“我知道。”

“是什么电话?”

“你应该问,是什么人的电话。”张召蕴说。

“是什么人的电话?”墨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