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模苏云圳深夜出差回家,半路遭遇醉汉,双方互殴,被砸断右腿。”

——这个消息,是柳河亚念给墨泱听的。

天气太热,片场休息时,柳河亚挤用墨泱的拖车里,蹭空调。

助理们都在。

今天娱乐头条,都是关于苏云圳。

开头是说,苏云圳被刑拘,好像犯了大事,说得有鼻子有眼。

苏云圳的名气,没大到全网讨论他。

可放料的人用了“半遮半掩”的方式,只说“S姓艺人”,让网友们把娱乐圈相关的人都猜了个遍。

而后才说是“名模苏云圳”。

很多网友不关注模特圈,苏云圳也不算流量,第一次听说他。

苏云圳的工作室辟谣。

“……没过两小时,有人拍了照片,是警察去医院找苏云圳谈话。就有人爆料,苏云圳的右腿被砸断。”柳河亚说。

这次,苏云圳的工作室没有再辟谣了。

柳河亚说的,都是明晃晃挂在热搜上的内容。

两个助理也讨论一番。

“模特啊,哪怕腿接好了,也会影响走路吧?”

墨泱的助理周周说:“休养几个月,再复健,应该可以恢复如初。他家里挺有钱,能找更好的医院。只有耽误了治疗,才会瘸腿。”

柳河亚的助理却说:“不是的,要看是否伤了神经。我一个亲戚,车祸腿摔断后,那条腿就废了。”

“还能这样?我还以为摔断了都能好。”

“骨头错位没事,就怕伤了神经。”柳河亚的助理说。

周周打了个冷颤:“那就是说,他极有可能瘸腿?他是模特啊。”

墨泱坐在那里,遍体生寒。

柳河亚见她神色不对,关切:“学姐,你怎么了?”

助理们也看向她。

墨泱:“我刚刚太热,现在吹了空调又有点冷。我出去透透气。”

柳河亚:“……”

外面热得发疯,空气都似着了火,哪里能透过来气?

墨泱走出拖车,打电话给小叔。

“看到新闻了吗?”墨泱问。

墨钧言:“你是说……”

墨泱见他没迟疑,知道他也关注到了,立马打断他:“小叔,不要电话里讲,说不清楚。你到我们剧组来。”

墨钧言:“跟咱们没关系。”

“我知道。你来吧,我想和你说说话。”

她的声音绷得很紧。

墨钧言无奈:“一点出息也没有,小事就紧张。行,你等着,我马上开车过去。”

下午还是很热。

墨泱和柳河亚状态还可以,两个人都专业,很快拍完了他们俩的戏份,及早收工了。

收工后,墨泱没去餐厅,也没回房,她去了度假村门口。

落日似金箔,洋洋洒洒铺陈了人间,把盛夏奄奄的树木花草都镀上了金芒。

墨泱撑伞,后背湿了一大片,衣衫黏着她皮肤,她鬓角碎发汗湿,贴着面颊。

太热,面颊潮红,她的唇却有点发白。

墨钧言一个小时赶到。

他走高速,跑车开得飞快。

看到他,墨泱高高悬起的心,顿时落地。

墨钧言下车,第一句就是数落她:“怂得要死!”

墨泱:“我不是亡命徒。”

又问他,“去吃饭,还是散散步?”

墨钧言:“上车。”

他带了她走。

他把车子开到度假村外面的田野边上。

这个时节,秋水稻刚刚抽穗,田野郁郁葱葱,被夕阳照射着,散发出阵阵水汽与青草气。

味道很好闻。

墨泱紧紧憋闷的肺里,终于得到呼吸。

她坐在田埂上,拼命给自己和墨钧言喷驱蚊水。

“你跟小朋友似的。”墨钧言说她,“笙笙才用驱蚊水。”

墨泱:“我们女孩细皮嫩肉。”

叔侄俩逗了几句嘴,墨钧言被迫喷了一身味道怪异的驱蚊水,两个人都轻松很多。

“……是我报案的。”他对墨泱说,“但不是我叫人打断苏云圳的腿。”

“那就是乔长桥。”

“说不准。”

“是他。”墨泱望着远处的田野,眼眸凛冽,似稻叶边缘的尖锋,“他上次跟我说,他会处理这件事。”

墨钧言揪了旁边的一株野草。

“……真好笑,小叔。”墨泱又说。

“好笑什么?”

“乔长桥的朋友,说他脑子发热迷恋我。华棠尧转告我的时候,似乎相信了。

罗秋阳信、华棠尧也信。太好笑了。一边脑子发热,一边利用咱们,他可真是情圣。”墨泱冷冷说。

墨钧言报警,要告苏云圳人肉墨泱。

他才买热搜,打算广告天下,那边苏云圳就被人打断腿。

不管是围观的人还是苏家,都以为此事乃墨钧言所为吧?

“利用不着。”墨钧言道,“我不是今天才报警的,也不是今天才放出风声。”

又道,“墨泱,我们依法办事,屎盆子扣不到我们头上。那些走捷径的人,迟早会掉坑里。”

墨泱点头。

叔侄俩坐了片刻,聊了聊苏云圳这件事。

“……他的腿,可以复原吗?”墨泱问。

墨钧言:“我让人打听了下,估计有点难。伤得比较重。”

“打伤一个模特的腿,真恶毒。”墨泱道。

那不仅仅是普通的腿,除了走路,也是人家吃饭的饭碗。

当身体与事业双重被毁,很多人无法承受。

“……我也讨厌乔长桥,可咱们别圣母。”墨钧言说,“苏云圳黑你的时候,直接把罗涵的死钉在你身上。

你的声誉,是你将来的票房保障,这跟模特儿的腿一样重要。是苏云圳先想要毁了你。”

墨泱点头:“知道了,我不再同情他。”

他的确可怜。

留给无关紧要的人去替他惋惜吧。墨泱不用假慈悲。

“他们兄妹俩真奇怪。”墨泱道,“要是我追一个人快十年,我肯定放弃了。

居然为了秦天,闹到去人肉我,在网上公开我的私密信息。”

“冲动而已。”墨钧言道。

墨泱:“十年了。我无法理解这种执念。”

墨钧言:“我也是。”

“小叔,我们是凡世俗人。要吃要睡,像太阳东升西落,像春夏四季交替。

我们活得很有规则感,又没什么惊喜。”墨泱道。

墨钧言听了,难得笑了笑。

“你直接说,咱们叔侄比较肤浅。”他道。

墨泱:“不得不承认,我们的确是两个肤浅的俗人。”

“但我们长得好看。”墨钧言道,“我们有漂亮的皮囊,就不可能有深邃的内核。”

墨泱也忍俊不禁。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小叔这样平起平坐聊天。

她不再依靠任何人了。

“但我们仍是操控他们的人。”墨泱戏谑。

这话,是曾经墨钧言告诉她的。

墨钧言却认真:“因为他们更蠢。”

又说,“肤浅的人,未必就是猎物,墨泱。往往擅长打猎的,都是这些俗人。”

盛夏燥热的风,和小叔的话,一起吹过墨泱心头。

暖融融的。

墨泱受到了极大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