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楚修凡刚走出公司大门，便看见夏凝汐心不在焉地跟在林小柔的身后准备招出租车。他没有细想，大步走到两人的身前。
“凝汐、林小姐，在等车？”
夏凝汐抬头看见他似乎吓了一跳，白着一张脸，结结巴巴地跟他打招呼：“总……总裁。”
相较之下，林小柔的表现就显得大方得体多了，她点点头，温婉地微笑：“嗯，我们在等车。总裁，您呢，您也在等车吗？”
楚修凡似乎觉得夏凝汐的表现有些奇怪，目光在她的身上停顿了片刻，才转头看着林小柔说：“不，我今天有开车来，需要送你们一程吗？”
“不！不用了！”不待林小柔回答，那边的夏凝汐已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话一出口，她似乎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分激烈，于是又有些尴尬别扭地补充，“呃……我……我的意思是，总裁大人您日理万机，我们这些小职员又怎么好占用您宝贵的时间呢？我和小柔打车就可以了。”
楚修凡皱起眉，静静地盯着她，敏锐的目光里充满探究：“凝汐，你……”
不待他把话说完，那边的夏凝汐却突然欢呼一声：“哇，车来了，我先走了，总裁，明天见！”
说着，她像是在躲避瘟神一般，迫不及待地跳上车，连林小柔没有上车也没发现，“砰”地关上了车门。
“等等！！我还没有上车！！”
林小柔冲上去想要拍车门，黄色的出租车却已像离弦的箭般，向着远方飞驰。
盯着呼啸而去的车子，楚修凡墨色的眼瞳变得越渐深邃。
如果此刻，他还没看出夏凝汐是在刻意躲着他，那他就真是迟钝得无药可救的大傻瓜了！
“林小姐。”他唤住掏出手机想要给夏凝汐拨打电话的林小柔。
“嗯？”林小柔停下拨号的动作，抬头看他。
“凝汐的精神状况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她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棘手的事情？”林小柔茫然地眨眨眼，侧头仔细地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她最近挺好的。只是，自从十多天前，她被陆雪卉叫出去又回来后，就常常魂不守舍，还老爱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墨色的瞳仁里锐光一闪，楚修凡微微地眯起眼睛：“陆组长找过凝汐？”
“嗯。”
“凝汐从陆组长那边回来后，问过你什么问题？”
林小柔回想起那天和好友的对话，双颊微微有些发红，却还是腆着一张脸如实回答：“汐汐那天问我，如果有一天，我对喜欢的人的感情有可能会为他的生活带来不良的影响，我还会不会继续喜欢他。我就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为了带给对方幸福，如果我的存在会给对方带来伤害，那我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呢？”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为了带给对方幸福，如果我的存在会给对方带来伤害，那我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呢？
楚修凡在心里细细地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又联想到夏凝汐最近的表现，线条深邃的俊脸上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二天，送咖啡的人恢复成夏凝汐，不过她对楚修凡依旧是那副躲躲闪闪、能避则避的态度，从敲门进来到上咖啡，脑袋全程微垂着，没有看他一眼。
楚修凡似乎丝毫没有觉得她的态度有何不妥，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又低头忙手上的工作去了。
傍晚下班的时候，楚修凡在公司一楼的大堂遇见了陆雪卉，后者似乎很高兴，扭着三寸蛇腰款款走到他的身旁。
“总裁，下班了？”
楚修凡用眼角淡淡地斜扫了她一眼，没有回应，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走。
唇角的笑意微微僵住，陆雪卉没有放弃，轻吸了一口气后，跟上他的脚步，俏脸上的笑容绽放得比先前更灿烂了：“不知道您晚上有没有空，不如我们去喝杯咖啡？我有话要跟您说。”
“你之前就是这么骗夏凝汐出去的？”
陆雪卉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把话题扯到夏凝汐的身上，美目蓦地睁大，愕然地盯着他：“什么？”
薄唇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弄弧度，楚修凡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话锋蓦地一转：“不好意思，我今晚要跟女朋友共进晚餐，恐怕没有时间和你喝咖啡了。”
“女朋友？”陆雪卉的脸上先是闪过一抹讶异，继而微眯起眼睛，浅褐色的瞳仁里飞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歹毒幽光，“你是指夏凝汐？”
眼角余光扫过大堂的某个角落，那里有抹畏畏缩缩的身影正打算鬼鬼祟祟地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楚修凡的嘴角微微弯起，大步上前揪住正要逃走的某人，强拥着她的肩膀走到脸部肌肉有些扭曲的陆雪卉面前：“陆组长，这位就是我的女朋友，唯一的女朋友，夏凝汐。”说到“唯一”的时候，他特别加重了这两个字的语气，末了，还别有深意地加了一句，“我们的感情很好，不是别人随便挑拨几句，就会分开的。陆组长，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先走了。”
盯着两人相拥而去的背影，陆雪卉的双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线，双手渐渐地紧握成拳。
“等等！”
两人的脚步顿住，夏凝汐脸上的神色一滞，身子下意识地往楚修凡的方向靠了靠，柔软的身体不自觉地变得有些僵硬。
陆雪卉冷冷一笑，姿态倨傲地绕到两人的身前，冰冷的目光宛如毒蛇一般紧紧地胶在夏凝汐的身上：“总裁，我想夏秘书有些话忘记跟你说了。”
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裙子的布料，夏凝汐不安地紧咬着粉唇，迟疑地抬头看着陆雪卉，眼底隐隐透着一丝哀求。
面对她可怜兮兮的目光，陆雪卉非但无动于衷，右手还有意无意地拨弄着挂在胸前的手机，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事情发展至此，夏凝汐明白陆雪卉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眼底仅有的一丝希望也黯淡下来。她艰难地挪动步子，退离到距楚修凡半米之外的地方，垂下脑袋，讷讷地开口：“修凡，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楚修凡静静地盯着她片刻，上前拉住她的手腕：“有什么话留着一会吃晚餐时再说。”
夏凝汐下意识地抬头觑了陆雪卉一眼，对上后者冰冷的目光时，她的心脏紧了紧，下意识地挣开他的大掌，无力地垂下脑袋：“我想现在说。”
楚修凡盯着她低垂的发顶，沉默了片刻：“好，你说。”
咽下不断涌上喉间的苦涩，夏凝汐强忍着悲伤，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修凡，我不知道你有多喜欢我，不过我敢肯定，你对我的感情绝对没有我对你的付出多。从我们交往的那天起，为了让自己更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我一直努力地学习着那些我不感兴趣的数据，一直努力地做着我自认为会让自己变得优秀的所有事情。可是，不管我有多努力，我总是赶不上你的步伐。你是那么优秀的人，站在这个行业高高在上的顶端，哪怕我付出再多的努力，也不可能和你并肩站在一起。追逐了这么久，我累了……修凡，我们……我们分手吧……”
楚修凡没有说话，他只用一种安静到近乎无波无澜的目光定定地凝视着她，直看得夏凝汐差点被自己泛滥的心虚感淹没，他才淡淡地开口——
“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的。”
“夏凝汐，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么拙劣的谎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