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是意外碰上的。当时我们根本就没有寻找公主。诺埃尔说他自己要去寻找公主,并且还要娶她——他真的这么做了。这真是相当的奇怪,因为人们说事情要发生时经常都不会发生。当然,对于古老的预言家而言,情况是有区别的。

除了12颗巧克力我们并没有找到宝藏,但我们那样做是可以的,无论如何那是一种冒险经历。

格林威治公园是玩耍的极好地方,特别是距离格林威治较远处,那地方离石南丛很近,是第一流的。我经常希望公园能离我们的房子更近一些,但我想公园是难以搬移的。有时候我们让伊莱札把午饭放进一个篮子里,我们上公园去。她喜欢这样——从而不用再替我们做午餐了。有时候她主动说:“我替你们做了些馅饼,你们可以去公园,也可不去。天气真好”。

她老告诉我们在喷水式饮水器那里冲涮杯子,女孩子就是这样的;但我总是把头埋在水龙头下面喝水,那样你就是高山溪流边的一个勇敢的猎人——除此外你相信水是清洁的。迪基同样如此,赫·沃也这样,而诺埃尔总是用杯子喝水。他说金色的高足杯是由中魔的土地神铸成的。

去年10月一个晴朗炎热的日子,我们巧遇上了公主,当时我们走到公园里已经相当累了。我们总是从克鲁姆山顶的小门进公园,故事里的事情总是就在那道后门发生。我们风尘仆仆地走进公园,这儿太妙了,我们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望着林子,希望能装伴成猴了。我在这之前已经玩过了,但是如果公园的守门人抓住你,他就在要责骂一阵。我们休息了一会儿,爱丽斯说——

“到那片魔法树林有很长一段路,不过去了那儿就太好了。我很想知道我们会在树林中发现什么?”

“如果我们去看的话就会发现鹿子。”迪基说。“但它们会跑到公园的另一面去,因为人们手里有面包”

说到面包让我们都想到午餐,于是我们就吃起来;午饭后我们在一棵树下掏了一个洞,把纸埋了,知道把油腻、污秽的纸四处乱扔会污染这个美丽的地方。我记得这是母亲在我们很小时教我和多拉的。我希望每个人的父母都应该把这些有益的道理教给他们。陈皮也不能乱扔。

我们吃完了东西,爱丽斯小声说道:

“我看见远处的树林中有一只女巫变的白熊!咱们追下去在兽穴里把它杀死!”

“我就是那只熊。”诺埃尔说,于是他在地上爬着走了,我们跟着他进了树林。通常女巫熊是看不见的,你不知道它会从什么地方跳出来,有时我们看见它就跟上去。

“我们追上熊时,一定会大战一场。”奥斯瓦尔德说。“我要成为蒙特弗克的福尔科伯爵[15]”。

“我要成为加布里埃尔[16]。”多拉说,她是我们当中唯一愿意扮演女孩子角色的人。

“我要做辛特拉姆。”爱丽斯说。“赫·沃可以作那个小主人”

“迪基呢?”

“噢,我可以做带着骨头的朝圣者。”

“嘘!”爱丽斯悄悄说道。“看他的白色仙毛皮在那边的隐蔽处闪着光!”

我也看到了一点白色。那是诺埃尔的衣领,它翻在背后没有扣起来。

我们在树林的里里外外追猎那只熊,把诺埃尔弄丢了;突然我们发现公园的围墙——我们相信以前这里并没有墙。诺埃尔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墙上有一道开着的门,我们就从这道门通过。

“那只熊藏匿在山上这些僻静的地方,”奥斯瓦尔德说,“我要拔出宝剑去追赶它。”

于是我拿起雨伞,多拉总是把它带着,以防下雨——因为诺埃尔胸口着了凉——然后我们继续前进。

围墙的另一面是一所马房院子,全是鹅卵石彻的。周围不见有人——但我们听见有个人在洗涮马,马房里发出嘶嘶的响声。我们便轻轻地爬过去,爱丽斯悄声说道:

“这是‘蛇大怪’的穴,我听见他发出死亡般的嘶嘶声!当心!鼓起勇气去杀死它!”

我们踮着脚尖从石头上走过,在墙对面发现了又一道开着门的围墙。我们也踮起脚尖走过那一扇门,这是真的冒险了。我们走到了灌木丛中,在树林里看见白色的东西。多拉说那是白色的熊,她就是这样。当我们其余的人感到厌倦时,她总是参与到游戏中来。我不是说这样不友好,因为我非常喜欢多拉。我忘不了自己患了支气管炎时她对我多么好;忘恩负义是非常不道德的。但这完全是真的。

“那不是熊。”奥斯瓦尔德说,我们都继续走,仍然踮着脚,转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来到一片草坪上,诺埃尔在那里。如我所说的,他的衣领没有扣上,脸上有墨水的痕迹,那是我们离开家之前他染上的。他不让多拉给他洗掉。他的一只鞋带已经掉出来。他站在那里看着一位小姑娘,她是你曾经见过的最有趣小姑娘。

她像一个瓷洋娃娃——6便士的那种玩具。她的脸很白,头发是黄色的,两条辫子紧紧地扎起来。额头非常宽大而且往外突出,面颊很高,就像眼睛下面有小架子似的。双眼又小又蓝。她穿了一件有趣的黑色衣服,衣服上面有卷曲的镶边,用扣子装饰的靴子几乎伸到膝盖处。她的腿非常细小。她正坐在帆布椅上护理一只蓝色的小猫——当然并不是天蓝色的,是石笔[17]那种蓝灰色的颜色。我们走过去,听她对诺埃尔说:“你是谁?”

诺埃尔已经忘记熊的事,他充当起最喜欢的角色,说道:“我是卡马尔阿扎曼王子。”有趣的小姑娘看起来很高兴,

“最初我认为你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她说,然后她看到我们其余的人,说道:“你们也是公主和王子吗?”

当然我们说“是”,她说:“我也是一位公主。”她说得太好了,好像是真的一样。我们非常高兴,因为你很少见到像我们这样的孩子——没有谁向他们介绍情况,他们立即就能开始扮演起来。他们甚至还会说,他们打算“装成”一只狮子或者女巫或者国王。此时小姑娘刚说完“我是一个公主”。之后她看着奥斯瓦尔德,说“我想我在巴登见过你”。当然奥斯瓦尔德说“很有可能”。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趣,她说的话每个字发音都很清楚明白,一点不像我们说的话。赫·沃问她那只猫叫什么名字,她说叫“卡丁凯”。然后迪基说:

“咱们从窗户边走开吧,如果你在别人的窗子边玩耍里面有人总是敲窗户,并且说‘别在这里玩’!”

公主非常小心地放下猫说:

“不允许我走出草坪。”

“太可怜了!”多拉说,

“如果你们愿意我会走的。”公主说。

“你不需要做不让你做的事。”多拉说。迪基让我们看到灌木丛那边草长得更多,中间只有一条砾石小路。于是我把公主提起来带过了小路,所以她就可以说她不是从草地上走过去的。我们走到另一片草地时都坐下了,公主问我们是否喜欢吃“糖衣果仁”(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拼写的,因为我问过隔壁艾贝特的叔叔)。

我们说看来不喜欢,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真资格的银盒给我们看;它们是些扁平的、圆形的巧克力,我们每人吃了两块。然后我们问起她的名字,她开口回答,而她一旦开口就不停地说呀,说呀,说呀,最后我认为她不打算停下来了。赫·沃说她有50个名字,但是迪基对数字很在行,他说只有18个。第一个名字叫保利,接着是亚利山德拉,爱丽斯,玛丽是其中一个,另有维多利亚,因为我们都听到了,最后是以希尔德加德·坎尼贡德什么的,是别的什么公主的名字。

她说完自己的名字时,赫·沃说“太棒了!再说一遍!”她又说了,即使我们都记不住。我们也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她,她认为这些名字太短了。轮到诺埃尔时,他说他是莱维沙姆的王子诺埃尔·卡马尔阿卡曼·艾万·康斯坦丁·查尔马根·詹姆士·约翰·爱德华·比格斯·马克西米利安·巴斯特布尔,但她要他再说一遍时当然他只能把前两个名字说正确,因为他后来说的那些名字是编造的。

公主便说:“你的岁数够老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她显得非常庄重和严肃。

她告诉我们,她是维多利亚皇后的第5个表妹。我们问其他表妹是谁,但她似乎不明白。她说她搬了7次家,也不能告诉我们这是什么意思,但奥斯瓦尔德认为那意思是皇后的表妹们都喜欢她,他们不断去打搅她,所以皇后的仆人奉命让她们搬走了。这个小姑娘一定非常喜欢皇后,因此要尽力经常去看她,结果让搬了7次家。我们明白这被认为是某种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我们想这让皇后很难堪,她的表妹们总要去找她。

一会儿小姑娘问我们的女仆和家庭女教师去哪里了。

我们告诉她我们现在还没有。她说:

“多么让人高兴啊!你们独自来这里的吗?”

“对,”多拉说,“我们从石南丛那里过来的。”

“你们真幸运。”小姑娘说,她在草地上坐得笔直,胖胖的小手放在衣兜里。“我喜欢去石南丛,那里有驴子,备有白色的马鞍。我喜欢骑它们,但我的家庭女教师不同意。”

“很高兴我们没有家庭女教师。”赫·沃说。“无论什么时候我们有一点点钱,就能骑到驴子,有一次我多给了一便士,好让驴飞奔起来。”

“你确实走运!”公主再次说,她看起来悲伤时脸颊上像架子一样的部分显得更突出。如果你有一块6便士的硬币,你完全可以用到它们身上。

“没关系,”诺埃尔说,“我有许多钱。现在去骑驴子。”小姑娘摇摇头,说她担心那样做恐怕不对。

多拉说她说得对极了,之后没有人能想到该说什么好,大家一时感到不舒服,坐在那儿面面相觑。最后爱丽斯说我们应该走了。

“不要走,”小姑娘说,“他们什么时候安排马车?”

“我们的马车是一辆仙车,由鹰头狮身的怪兽拉的,只要我们需要它就会来。”诺埃尔说。

小姑娘非常奇怪地看着他,然后说“那是从一本图画书里看到的。”

诺埃尔说,如果我们准时回家喝下午茶,他认为此时该是他结婚的时候。小姑娘对这事一窍不通,但仍照我们说的去做。我们用多拉的手巾做盖头,让他们成了婚,戒指是从赫·沃的外套背后取下的一颗纽扣,被戴在了她的小指头上。

然后我们教她怎么玩交叉接触、角落里的猫和和儿童捉人这些游戏。真是太有趣了,除了玩羽毛球外她不懂任何游戏。但后来她真的开始笑了,而且看起来并不太像一个洋娃娃。

她装扮成猫,跟在迪基身后跑时突然停了一下,好像要叫起来了。我们也好象要叫起来,因为看到两个嘴部很小、头发紧紧扎着的衣着整洁的女士,其中一个用令人畏惧的声音说:“保利,这些孩子是谁?”她的声音嘶哑,发“R”音卷舌非常重。小姑娘说我们是王子和公主——这对一个并非是你好朋友的成人来说简直是傻话。声音嘶哑的女士令人厌恶地笑了一会儿,就像一条爱斯基摩狗在嚎叫,说:

“王子,真的吗!他们只是普通孩子!”

多拉的脸变得通红,要开口说话,但那小姑娘叫起来:“普通孩子!噢,我太高兴了!我长大了总是与普通孩子一起玩耍。”

她向我们跑来,从爱丽斯开始一个一个地吻我们,轮到赫·沃时那个可恶的女士说:“殿下——立即进屋里去!”

小姑娘回答:“我不!”

那位衣着整洁的女士说:“威尔逊,把殿下带进屋里去!”小姑娘尖叫着被抬走了,一边用她那瘦小的腿和有扣的靴子乱踢。

“普通孩子!我很高兴,高兴,高兴!普通孩子!普通孩子!”

令人厌恶女士说道:“立刻就走,要不然我叫警察了!”

于是我们走了,赫·沃对她做了一个怪相,爱丽斯也做了;但奥斯瓦尔德揭下帽子,说如果她对什么事恼火他很抱歉。奥斯瓦尔德总是受到教育要对女士有礼貌,不管她们多么讨厌。看见我脱下帽子迪基也脱下了,他说他先这么做,但不是那么回事。如果我真是个普通孩子,我要说那是撒谎。

然后我们都离开了,走到外面时多拉说:“这么说她真是一个公主,公主还住在这儿,真是不可想象!”

“即使是公主也总得住在什么地方吧。”迪基说。

“我原想那是在演剧,却是真的。我要能知道就好了!我本来应该问她许多事情!”爱丽斯说。

赫·沃说他想问她午餐吃什么,是否有王冠。

我自己发觉,我们已经失去了解国王和皇后许多事情的机会。我本来应该知道,一个显得如此愚蠢的小姑娘决不可能假装成那个样子。于是我们跨过石南回到家,并做了油油的面包当作茶点。

我们吃面包时诺埃尔说:“我希望我能给她一些面包!那就太棒了。”

他说这话时叹了一口气,嘴里满是面包,因此我们知道他在想他的公主。他现在说她当时是多么漂亮,但我们还完全记得她,她根本不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