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都是六层楼的矮房子，宁瑾从小区门口走进，凭着记忆找到宁姝上次去的那栋楼房。
到了楼下时宁瑾才懊恼地反应过来，自己上次只跟到了楼下，这一个单元十二户人家，她总不能一个个地去敲门吧。
宁瑾正发愁着，肩膀被人拍了下。
“你又来找沈亦言那个野种了？”
挂着坏笑的小男孩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宁瑾虽然不希望宁姝和沈亦言玩，但骂别人野种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便不免排斥地皱了皱眉，“你是谁？”
“哦我忘了，上次还没告诉你大爷我的名字。”男孩挑着笑，“记住了，我叫朱函星。”
宁瑾心里正奇怪宁姝怎么会和这个男生认识，朱函星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跟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我看你骨骼惊奇，你就加入我们帮派吧！跟着沈亦言是没肉吃的，他没爹没娘的，那就是个乞丐！”
“噗。”
原谅宁瑾实在是没忍住笑出声来，怎么会有这么搞笑的人，还帮派呢？他怎么不办个阳光小区学前班武林大会呢？
朱函星看着宁静的笑，则是有些呆住了。
上次忙着跟她打架，没心思在意这女孩长什么样，刚才又见她冷冰冰的不爱搭理的人样子，没想到笑起来还挺好看。
朱函星不自觉也跟着宁瑾笑了起来。
沈亦言走到一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宁姝”弯着笑，笑意比平时浅淡，朱函星也一脸开心。
他看着今天的“宁姝”，莫名觉得有些陌生，但也没想太多，只当是她性格大大咧咧不计较。
“宁姝。”
听见有人叫自己妹妹的名字，宁瑾下意识转过头，看见的沈亦言没什么表情的小脸。
宁瑾走过去，朝沈亦言笑了笑，沈亦言微微一愣，抿了下唇说：“去家里，还是在外面玩？”
“去家里吧。”宁瑾收起笑，表情也淡淡的，“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宁瑾跟着沈亦言上楼，以前没来沈家住的时候，宋子矜偶尔出门办事，宁姝和宁瑾都会把家里搞得一团乱，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沈亦言一个小孩子是怎么独自生活的。
屋子比她想象得还小，一间卧室，客厅直接连着厨房和厕所。
但屋子比宁瑾想象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老旧家具，光洁的地板，连空气都很清新。
这真的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小孩子的家吗？
宁瑾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不，准确来说，一个正常五岁的孩子，应该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今天想吃什么？”
沈亦言走过来问她。
宁瑾下意识问：“你会做饭？”
话出口宁瑾真是想咬自己舌头，她本来想装作是宁姝的，怎么就自己给自己挖坑呢？
不过沈亦言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我焖点排骨吧！”
宁瑾听他这么说连忙点了点头，做什么都行，反正别问她就可以。
沈亦言转头就进了厨房，宁瑾好奇地跟过去，就看见他踩在小板凳上熟练地烧水，切肉……
整个过程沈亦言都很安静，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一直都是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看起来干净得不行。
宁瑾突然有些明白宁姝为什么说沈亦言不是她们想得那样了，任谁看见这样一个小孩子，别说讨厌了，连心疼都来不及吧。
宁瑾不比宁姝活泼，看沈亦言做饭也是一直安安静静看着，即使心里有什么疑问也不会说出口。
沈亦言就更不用说了，平常就是宁姝在旁边叽叽喳喳，他都只是偶尔搭理几句，现在没人说话，他更不会主动开口。
沈亦言的排骨烧得很好，宁瑾闷头吃了好几块，心里掂量着该怎么开口。
“你刚才在楼下，说有话对我说。”
沈亦言放下碗，偏头盯着她。
他瞳孔很黑，看人的时候尤为深邃，像拥有着光泽的玉石一样。
宁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狠下心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黑玉般的瞳孔微微紧缩，但仅仅一秒，又恢复平静。
沈亦言淡淡点头：“好。”
宁瑾一愣，“你都不问下为什么吗？”
沈亦言垂下眸，像在认真思考着什么，宁瑾看着他沉思的样子，突然有些后悔刚才那句话。
小姝一定会讨厌自己的吧。
毕竟这个男孩子，好像也不是那么坏。
可是……
宁瑾一想到那么可爱的小八是被沈亦言残忍杀死的，就不免心里发凉，沈亦言越是表现得平静，她就越是觉得可怕。
“我只有一个问题。”
沈亦言突然开口。
宁瑾手指一僵，“你说。”
“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还是宁姝让你说的？”
宁瑾顿时说不出话来，原来沈亦言已经发现了她不是宁姝，可却还能面无表情地问她想吃什么，还能不动声色地和她坐在一起吃饭，这个男孩子的城府果然比想象得还深。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看见你笑的时候。”
沈亦言把宁瑾跟前的空碗收走。
“她笑得比你开心。”
“……”
人最不喜欢的就被拿来作比较，即使是亲生姐妹也不例外，甚至有时候往往是亲生姐妹，才更不喜欢被比较。
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宁瑾不想给沈亦言答案，于是说道：“谁说的重要吗？反正小姝以后都不会来了。”
“我知道了。”
沈亦言比宁瑾想象中还要来得平静，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气都没处使。
宁瑾吃了饭就打算离开了，沈亦言跟着她走到门口，“我送你。”
宁瑾奇怪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会讨厌我。”
“讨厌你？”
“我不让你和小姝见面，你不讨厌我吗？”
沈亦言摇了摇头。
“你是她姐姐，离我远远的这个决定做得没错，我的确很危险。”
和往常送宁姝一样，沈亦言把宁瑾也送到了沈家大门外，在宁瑾进去之前，沈亦言突然叫住她，磨磨蹭蹭地从衣服兜里抓出一个什么东西递到宁瑾跟前。
“帮我把这个送给她吧！”
手心摊开，一条崭新的红色手绳躺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