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复杂得如同乱麻,让我越来越难以理清。我继续徘徊在五里雾中。
我一个涉世不深的弱女子,正在经历着一场场一次次原本不应该属于我这个年龄段女孩应有的残酷,和爱与恨的沉重考问。
多少天已经过去了,我依然待在医院里,如果没有李东的陪伴,如果没有乔教授送来的那一万元钱,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自己眼下的尴尬。
秦一行一直没有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似乎成了我怨恨他的天经地义的理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怨恨他的同时,却又不时地期望着他的出现,期望他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尽管我无法猜测到,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境和结局,可是我的内心世界却在真实地期待着。
我真的说不清楚我对秦一行的喜欢和丝丝牵挂的理由,究竟是生长在心底里的爱,还是残喘在生命里的生存需要?
我简直是矛盾极了。
我越是怨恨,就越是期待找到自己需要的结论。我越是期待着他的到来,就越是会增加对他的一丝丝的牵挂。我只能将这一切默默地隐藏在心底,却不想让自己的需要跃然于脸上。
坦白地说,舒洋是让我感动的,他为我的全部付出,已经真实地感动了我。我已经越来越感觉到他正在毫无顾忌地向我心灵的殿堂走来。他用与秦一行和李东不同的方式,在向我证明着他内心世界的炙热。他是奋不顾身的,他用他的奋不顾身将他心底的那份爱,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茫然的注视里。
可是,他同样一下子也成了我眼中的不可理喻,他居然也在我的视线里悄然地消失了。秦一行多久没有出现,他就有多久没来看过我,甚至是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
我突然想到不久前的一次次接触,似乎已经感觉到舒洋仿佛正在渐渐憔悴。他会不会是病了,不然他为什么不再来看我,不再像那天发现了我的隐身之处时,那般愤怒地捍卫我的尊严?
我真的无法了解男人们的真实心理,不管他们曾经是我面前的抿嘴菩萨,还是怒目金刚,似乎都成了此刻我心底一个个巨大的问号。
李东是最让我感动的,如果没有他的陪伴,我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将怎样走过生命中这段最为艰难的时光。
我终于可以走出医院了。
那天上午十点多钟,李东挽着我的右臂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我应该去哪里呢?
这似乎已经成了不需要选择的选择。我只有听从李东的安排,再一次回到那间简陋却属于他的小屋。
我们一步步地向医院大门外出租车长队走去。就在我们慢慢地靠近一辆出租车的那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秦一行。秦一行依然迈着他固有的从容的步伐,走到了我们的跟前。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我一眼,便指了指医院停车场的方向,对李东说道:“走吧,坐我的车走吧!”
李东的目光迅速移向了我,显然是在无言地征询着我的意见。我看着眼前的出租车,居然一下子不由分说地做出了近乎不假思索的选择:“上车。”
李东拉着我的手站在出租车跟前,目光移向了秦一行,秦一行马上做出了反应:“任什么性啊?坐出租车去哪儿呀?”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向我,他几乎是霸道地准备让我跟着他去坐他的车。此刻,我居然一下子任性地将他的手用力地甩开:“走开!我去哪里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这么犟呢?还这么小孩子脾气吗?”他俨然又一次像是我的长辈。
“你还是少跟我这样客气好一些,我在你面前什么时候是一个孩子?我是你诸多女人当中的备胎,我是你持有的多只股票当中的一只劣质股。还孩子?你可别高抬我了,我可承受不起。”我毫无顾忌地发泄着内心堆积良久的愤怒。
出租车坐进了一个女乘客,一声关门的声响过后,便漠然驶去。
秦一行再一次拉起我的手,执意地坚持让我跟着他去停车场。我再一次拒绝着他,我直呼他的名字:“秦一行,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以为我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呀?”
秦一行突然松开了正拉着我的那只手,声音却依然平静:“那好,那就由你吧!但你必须告诉我你想去哪儿。”
“去哪儿都不用你管,与你根本就没有关系!”我依然愤怒。
他把目光移向了李东:“李东,你准备带她去哪儿?”
李东看了看我,显然是感觉到了我并没有干预他如何回答问题的意思,他将头重新转向了秦一行,语调平静:“我准备带她去我那里。”
“你那里?”他似乎根本不相信李东的话,“你说带她去你那里?”
李东突然提高了嗓音:“没错啊!是带她去我那里。”
“去你那个根本就转不开身的小屋?”
“是啊,转不开身怎么了?”李东愤怒了,我第一次看到他这般愤怒,“你以为房子大了,就一定能装下一颗受了伤的心?”他继续说道,“我告诉你秦一行,我认识你这么久了,我还真不知道你居然是这个德性。我一直把你当人看待,可是你看看你干没干过一点儿人事?你与多少个女人鬼混在一起,我都不管。”他似乎这才想起了我的存在,他惊慌地看着我,我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指着我,又接着对秦一行说道:“可是,可是你却不可以伤害这样一个无辜的人。”
“她告诉你我伤害了她?”秦一行依然冷静而沉着。
李东突然傻傻地看着我,似乎是在等待着我给出一个什么答案,我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我对秦一行的愤怒,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又在这瞬间开始慢慢地弱化,我居然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我对秦一行的期望与幻想再一次抛洒在这一时空里。瞬间,我便看到李东脸上爬满的失望。我的脸就在这一刻涨得滚烫滚烫,我猜想着李东一定会看到我此刻脸颊的绯红。我近乎是下意识地躲避着李东那犀利,甚至带有一丝绝望的目光。此刻的气氛,恰恰成了秦一行思绪驰骋的绿色牧场,他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仿佛自信,仿佛得意。而我似乎成了瞬息万变的顺从的羔羊。此刻,我比自己身体还柔弱的目光,正在秦一行与李东两个人之间羞涩地徘徊。
我似乎一下子感受到了李东心底的那份无可奈何。他轻轻而不时地晃动着脑袋,像一把铁锤在击打着我破碎的心灵。
秦一行继续得意着,他又一次让我看到了他的老道与持重。他平静极了,简直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简直就像是超乎寻常地在与谈判对手交谈着一桩炙手可热的生意,却又表现得那样淡定:“李东,我看这件事你我说了都不算,还是让舒畅自己决定吧!”
我的情绪依然在变化,我似乎表现出了我从未有过的瞬息万变。此刻,我真的有了此前与在李东的陪伴下走出医院大门时不一样的心境,我深深地低下了头。
李东失望极了,他似乎失去了以往那般矜持,两手不停地在两腮上抓挠着。就在秦一行以为事情已经有了结论的那一刻,李东突然大声说道:“秦一行,你也太过分了,你是因为我而认识了舒畅。你也太不讲究了,你这简直就是乘人之危。你帮助她解决了身份问题,你就……”他停顿了一下,居然把目光移向了我,“舒畅,那就由你自己决定吧!”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当然知道病猫也有愤怒的时候。我只是从来就没有感觉到李东的愤怒,似乎从来就没有感觉到他竟然也会愤怒,尽管他的愤怒依然与舒洋的愤怒有所不同。可是这已经超出了我对他的了解。
李东再一次对我说道:“其实,四十平方米的住房与四百平方米的住房,都同样会让人幸福或者孤独。三百元钱的手表与三十万元的手表,同样都可以看到时间的流动。飞机失事了,头等舱与经济舱的乘客都不一定能生还。你今生能不能幸福,起决定作用的因素取决于你本身,取决于你能不能嫁给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
我不仅没有感受过李东这般愤怒,我也没有感受过李东还会这般富有**。我抬起头来深情而又无奈地看着他。他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我。而秦一行仿佛成了此刻的看客,仿佛正逍遥于我们两个人的对望之外,像是根本就不在意最终的结果如何,又仿佛觉得自己一定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我再一次将目光移向了秦一行,又迅速移向李东,我突然失声痛哭……
我依然感觉得到秦一行不动声色地存在,感觉得到他的胸有成竹抑或是原本就是一种淡然与冷漠。他越是这样淡然与冷漠,却似乎越发让我感觉到那仿佛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力量,是一种看不见却分明存在着的一种极富引力的磁场。
李东似乎也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用我从来没有真正感觉到的勇敢与果断,突然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我,“舒畅,不哭。舒畅,不哭。没事,不哭。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不管你怎样选择,我都理解你。”他一边说,一边用两只手不断地在我的后背上轻轻地拍打着。我同样伸出双臂抱住了他。他的脸已经与我的脸贴到了一起,我感觉到了他脸上正在流淌着的泪水,我听到了他此刻喃喃地道来:“记住,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都可以接纳你。”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将他推开,双手紧紧地捂在脸上,哭声远播,痛苦斐然。
当秦一行再一次走近我时,我答应了跟他一起走,但我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不会回到他的那个住宅,而是决定去学清园居住。如果他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将跟随李东去他的小屋。
此刻,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了他,还是正在进行一场疯狂的赌博。
豪赌——仿佛是一种另类毒品,它可以让一个人心灵腐烂,人性顿失。是不是我的灵魂早已经麻木,无法让我感觉到自己身体以外世界的真实存在?
秦一行答应了我的要求,我答应马上跟着他去他的住宅,搬走我的两个暗红色旅行箱。我向秦一行的轿车缓慢地走去,我不时地回头看看李东。李东始终站在原处纹丝不动,他看上去仿佛一尊雕塑,一尊早就完工的雕塑,矗立在那里,任凭我的无情,甚至是近乎捉弄。我亦步亦趋地向前走去,又亦步亦趋地回过头来看着他,他凝重而深沉的形象,仿佛正在我的心里拽戈……
当我坐着秦一行的轿车离开的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心里似乎既有挣扎,也有惦念。我就像是一个正在行走的钟表的时针,不管曾经从哪里出发,也不管曾经怎样辛苦与困惑,我似乎是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但那原点永远都不再是昨天。
此刻,我并没有真正地意识到,这时针走得越久,失去的东西也就越多。
轿车没有行驶多久就停到了秦一行住宅小区里。路上我已经反复强调我不能上楼,我也不想上楼,只要他上楼将我的两个大大的暗红色旅行箱带到楼下,再把我送到学清园去就行,剩下的事情都由我自己负责。就在他将要下车的刹那,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迅速地接通了手机。这一刻,手机中传来了一个女人愤怒的声音,让我一下子便猜出个大概。我从秦一行慌张的神态中,几乎证实了我猜测的精准,那个女人不是别人,应该就是乔梦梦。我从手机中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声音中,感觉到了乔梦梦说话时的韵律。秦一行边接电话边将一只脚迈到了车外。我突然大声叮嘱了一句:“唉,别把我的东西落下,我可等不及啊!你得快一点儿下来。”
秦一行不断地点头,他从来就没有这样敏捷地示意过我。我明白此刻他并不希望我多多搭讪,显然他不希望我在别人的视线之外,掀起远处的又一次波澜。
秦一行快速向灯光暗淡的楼道里走去,我第一次从他离去的背景中,感悟到他行动的如此快捷,仿佛轻盈,仿佛将要赶赴一场人生最匆忙的邂逅。
我坐在车里没精打采地感悟着时间的缓慢流淌。
远方的朦胧,近处的昏暗,似乎将我的内心挤压得更加沉重。时间仿佛冻结在了空中,每分每秒都在我的心底咔咔作响,那可以融化我内心冰冷的春天,似乎距离我是那么遥远。
我无力地将头向副驾驶座位的后背靠去,任思绪万千,任时光慵懒。
瞬间,我突然听到了住宅楼里传来了尖尖的女人的阵阵骂声,我听不清楚那女人叫骂的实际内容,却分明感觉得到她此刻的愤怒。叫骂声是那样尖刻而又刺耳,我从车窗探出头循声望去,发现一个女人正从秦一行家的窗户上,将一个旅行箱扔了下来。“咚”的一声,旅行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我突然反应了过来,我再一次向窗户上望去,我看到了乔梦梦那娇好的面容,依然还扭曲在窗前那暗淡的夜色里……
此刻,我顿时悟出了此前秦一行匆匆忙忙向楼道里走去的理由,那一刻他已经真的知道楼上正有一场心灵的劫难在等待着他。
秦一行匆匆忙忙地走出了楼道的大门,他的手里正拖着另一只暗红色旅行箱,我看到他正行色匆匆。透过这匆匆的行色,我轻易地猜想到了楼上刚刚发生过什么。
我并没有下车,秦一行分别将手里的旅行箱和从天而落的另外那只,装进了轿车的后备厢里。当他重新坐进车里时,我从他重重地关闭车门的响声中,第一次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愤怒。
我真的没有想到,他曾有过月夜销魂时,亦有过茫然断肠日。
轿车向小区外驶去,车上一片寂静,寂静得让我已经无法愤怒。此刻,潜意识之中,我似乎感悟到大道至简,张嘴便错,我已经再也无法说些什么。
轿车停在了学清园小区的住宅前,我一个人缓步向楼上走去。秦一行一个人手提两个暗红色的旅行箱,艰难地行走在我的前边。我看着他的背影,联想到此前在他门前发生的事情,心中居然又一次复杂起来,爱还是怜悯抑或是同情?此刻,仿佛五味杂陈,正考验着我味蕊的忠贞。
当我跟在他的后边走进住宅客厅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客厅内早已经收拾得十分整洁。看上去已经再也没有水漫金山那天我们离去时的杯盘狼藉。显然秦一行早已经来过,而且认真地打理与安排过。
客厅茶几上摆放着的一大束鲜花,险些迷乱了我的智商,我矜持着,只让那湾清泉滋润着我的眸子,终于没有让它激动地流出:“这一切都是你为我安排的?”
他将旅行箱挪动到了我的卧室里,又走了出来:“当然,原来没想让你这么快就搬过来住。可是今天你非坚持要这样做,只能按照你的意见办了。”
“刚才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平静地问道。
“你是可以想象得到的。”他情绪低沉。
“我可以想象得到什么?”我并没有等他回答,“是乔梦梦去了你那里?”
秦一行默不作声。
“你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超乎自己想象地平静。
“她曾经是我的最爱。”他断然说道,居然根本就没有顾及我的心理感受。我吃惊地看着已经坐到我对面沙发上的他。
他继续说道:“可是她却同时是几个男人的最爱。”
“那又怎么样?”我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被别人爱,无论如何也不是被爱者的过错。”
秦一行根本就没有抬头看我:“可是她在接受我的爱的同时,也在接受着别人的爱。”
我顿时便哑然无语。我不想再深究什么,我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我的目光慵懒地向住宅的四处毫无目的地伸展。
“她这次重新来找我,就是因为那天在门口遇到了你。”秦一行主动说道。
“说明你们之间的事情本来就没有结束。”我断然做出了结论。他一直低着头,再也没有说什么。我的内心似乎又一次被什么刺激了那般,我突然说道:“你走吧!我们之间的事情到此就算结束了。我对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那都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平静地叙述着,“看在你曾经帮过我的份儿上,我不会再与你纠缠什么,一切都算扯平了。我在这里算是一个过渡,等到我的身体稍微恢复一下,我会立刻从这里搬走。”
秦一行正准备张嘴说什么,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却并没有接听。手机铃声执着地响着,他索性按动了拒绝接听的按键。手机铃声再一次响了起来,被他再一次挂断。我轻易地猜测出一定是乔梦梦打来的电话。我站起来主动说道:“你走吧!你马上走吧!我与你没有关系。我们之间两清了。”
秦一行面有难色地站了起来,欲言又止。此刻,他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我已经将房门打开,严肃得近乎命令般地说道:“你走吧!马上就走。”
他终于迈出了房门,站在走廊上回过头来说道:“那你暂时先自己照顾好自己。”话音刚落,他转身向楼下走去。
房间内恢复了曾经只有我一个人时的冷清。我缓慢地向四处打量着,摆放在茶几中央的那一束玫瑰,正鲜艳地绽放着。我走进了南边的那间卧室,发现**的用品已经完全是更新过的。想来一定是秦一行不再希望我使用自己旅行箱里的那套单薄的卧具。床罩上一个大大的玩具娃娃正端庄地坐在枕头上。
我将放在卧室里的旅行箱打开,准备将自己的衣服装进大衣柜里。当我将大衣柜的柜门打开的那一刻,我居然惊讶地发现挂在大衣柜里的几套不同款式的套装,原本根本就不属于我。我迅速地将那一套套服装,从大衣柜的衣架上摘了下来,在自己身前比画着。显然那应该都是我为准备的。我兴奋着——一个女孩看到这般情景时的兴奋。我只是在身前轻描淡写地展示了几下,就已经让我心神萌动,神情茫然。
我将旅行箱里的衣服慢慢地挂进了衣柜,看着那一件件衣服款式的陈旧与老套,仿佛一下子动摇了秦一行那迷茫在我心底的怨山恨海。我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此刻一个女孩的自尊,正受到了无情的撼动;一个女孩的虚伪,正在我欲望的心底恣肆与蔓延。我猜想着那一件件一款款崭新的服装,一定都是为我量身购置,它们的美丽与曼妙正如万花筒般夺目,它已经让我眼花缭乱……
名车与豪宅,近乎已经成了当今社会男女们相爱的烽火台,我从来就没有要求过那样的奢华。此刻,我却并不知道此前的低调和眼前的**,会不会成为我人生的三分梨白,抑或是一缕魂愁?
我莫衷一是,我在感觉与欲望的旷野上奔跑,我仿佛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似乎正野性肆虐,欲望辗转。
其实,我是矛盾的,我是那样矛盾。
我一边在欣赏着人世间的真爱,一边又似乎在艳羡着那富丽堂皇般的**。
此刻,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正在拥抱着一个幻想,一个似乎不假思索的幻想。我正在幻想着秦一行留在我身上的那份爱的真实,我在幻想着秦一行会将乔梦梦的愤怒与纠缠化解在无形之中,从而让他真正地重新属于我,属于我一个人的拥有。
此刻,我依然在美丽地幻想着,我似乎已经不再像秋闺怨女,住宅内也仿佛不再夜色静谧,我多出了几许兴奋,多出几许另类的清醒。
我立刻起身将另一只旅行箱打开,准备收拾里边的东西。当我慢慢地将旅行箱盖打开的那一刻,突然愣住了。我发现旅行箱里装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我原来的日用品和各种杂物。我认真地打量起旅行箱的外表,发现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那只旅行箱,而是我最早曾经在秦一行的住宅内,发现的那个外观造型与色泽和我的旅行箱完全一样的旅行工具。我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这显然是忙乱中出了错。当我再一次查看起旅行箱的外表时,旅行箱被摔过的痕迹依稀可见。我明白了,这一定是乔梦梦愤怒之时,错将秦一行的旅行箱当成了我的那只从二楼扔到了楼下。
我继续查看着箱子里边的东西,箱子里除了有几件男人的衣物之外,剩下的就是几本关于化学方面的书籍等杂物。我从那一堆杂物中发现了一个不大的小瓶子。我拿起来仔细地查看着,瓶子外侧有密密的一大堆极小的英文说明,我只是隐约地感觉到那应该是一种化学药品之类的东西。我毫无兴趣地将其放到一侧,我的目光再一次移向了已经一眼见底的旅行箱。就在这一刻,我突然发现了箱子的异常,一样色泽、一样款式、一样型号的旅行箱,怎么会深浅不一样?我更加仔细地查看起来,慢慢地我终于发现了异样,我发现旅行箱的底部居然有一个夹层。夹层掩饰完好,我轻轻地从一个角落找到了一处接缝,用手一拉,夹层的表面被我拉了起来,那如同拉链一样的东西,将夹层上方的面料粘在了旅行箱的四周。我看到一个硬硬的东西被用一块柔软的黄布包裹着,东西被安放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上,我马上将东西掏了出来。当我将它打开的那一刻,我一下子被惊呆了,一只小巧而精致的手枪展现在我的面前。我的身上顿时便惊出了一身冷汗。我明明知道这肯定是秦一行的旅行箱,是我此前看到过的他的旅行箱,我明明知道这肯定是他的东西,可是我还是被惊呆了。依我对枪支的了解,眼下我看到的这支手枪显然已经是子弹上了膛的。我马上联想到了在A城时,我与他被交通警察拦下检查时的情景,我还联想到了他带着我一起去靶场打靶时的场面。我知道他对枪支情有独钟,可是我却不知道他的身边为什么还会留有这种短枪。
我当然明白,这次绝不是一支仿真手枪。
个人收藏枪支明明是违法的呀!
我越发紧张起来,我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我瘫软地坐到了身边的**。此刻,我感觉到自己是那样无助。我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是直接打电话告诉秦一行,还是装作漠然不知?
此刻,我做出了两种猜测,一是如果他不希望让我知道他身边藏有这样的枪支,他是不会希望我直接将此事告诉他的;二是如果他是刻意让装有枪支的旅行箱进入我的视野,而对我进行某种人身威胁的话,那就一定得有这样做的理由。
可是我思来想去,无论如何也得不出后一种结论来。
早已过了午夜,我依然无法平静,空旷的房间内,越发让我的内心感觉到空旷。我仿佛如一只无助的野兔正在无边的原野上,被一头凶猛的食肉动物紧紧地追逐着,我感觉到了难以摆脱的惊恐。我将房间内所有的照明灯都调整到了最亮的程度,让房间明如白昼。
此刻,我在这偌大的空间里,自欺欺人地展示着自己最虚无的勇敢与无畏。
我想到了赵小雪,在这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再一次想到了她。她是离我最近而又游离于利益之外的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她也是离我最近而又可以让我不被男女之情所困扰的最值得依赖的朋友。我想马上给她打一个电话,将自己眼下的处境与心境告诉她。
正在我要拨打手机的这一刻,我的手机竟突然响了起来。我仔细地辨别着来电显示,我兴奋极了,手机上显示的居然正是赵小雪的手机号码。怎么会如此巧合呢?电话竟然真的是她打来的。
我迅速接通了手机,我在手机中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当我听到她也这样兴奋地呼叫着我的名字时,我竟突然哭了起来。这哭声在人为营造的明如白昼般寂静的夜里,是那样撼人心魄而又凄凉幽怨。赵小雪在电话中不断地呼叫着我的名字,还不断地劝说我别哭别哭。
我从她的情绪中,感觉到她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我下意识地猜想着,她是不是已知道了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
当我再一次冷静下来时,她明确地告诉我她正在返回B城的汽车上,而她此行的目的,就是因为我,因我而来。她此前已经接到了李东打给她的电话,电话中她已经了解了最近所发生的事情的全部。
不知道是因为她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感动了我,还是因为我在这样最无助的时候,更需要被什么东西所感动。我竟然再一次哭了起来,我边哭边告诉她,在我的房间里竟然发现了一支让我心惊肉跳的手枪。
透过茫茫无际的夜空,仅仅凭借着一个女性的敏感,我一下子便感觉到这一消息,也同样让远在数百里之外的赵小雪同样感觉到震惊。
挂断电话之后,我多出了一丝对明天的企盼。赵小雪日夜兼程为我而来,让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自然又让我多出了对未来的一丝莫名的猜想与担忧。
****乾坤,茫茫人海,在魔力般结构的大千世界里,为什么会让我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内,与一个个陌生的生灵,幽灵般地相遇?而我与这些人的悄然邂逅,偏偏是不偏不倚。
我真的不知道这最终究竟会是一种美丽还是哀愁,是一种幸运,还是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