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打消这个念头,望着空无虚座的汽车,以为只能等客车到了烟城,在车站周边找了一个人气清冷的咖啡馆,才能好好算上一卦的时候。

她低头正好看到手里还握着,因为等车时无聊在路边花坛撇下来的几根枯枝。

上车后,还没来得及扔掉,都在手里快握了一个小时,枯枝表面的树皮都快磨没了,渗出树干里面的汁液,弄得手上到处都是一些。

当时,她浑身上下除了袖子里的龟壳和铜钱外,就没了他可以替代的东西。

最让她奇怪的是,手里树枝的数目不多不少刚刚是六十四根,跟周易的数字相符合,更让她不得不多想。

说做就做。

她握着树枝,趁着身边的小女孩听歌听得正如迷时,偷偷往脚下的地方随意一撒,六十四根树枝就形成几个很有规律的卦象。

当她看到地上的卦象,整个人都不可置信地愣在了座椅上,这次卦象的结果跟昨天晚上占卜的卦象是天差地别。

对于地上的卦象,她再熟悉不过,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她跟在师父身边,在从有记忆开始,一共就碰到过三次,第一次就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六年前。

也是一个风清朗朗的日子。

一个失魂落魄的年轻男人,提着一个黑色行李袋走进道观。

她当时正在院子里打扫着卫生,见男人不是眼熟,以为是第一次来上香的香客。

还不知道上香的地方在哪里,所以才一副迷茫的模样。

她放下手中的扫把,笑着跟男人打招呼:“施主,你是来烧香的还是求神问卜的?”

年轻男人没有立即回话,而是轻描淡写上下看了她一眼,随之才开口问道:“你是这座道观的道士吗?”

她听言,觉得有些好笑:“是啊!”

说完,她低头又看了看身上穿着标准的道袍。

她穿得还不够醒目吗?

就在她想,明天要不要换一件更代表她道士身份的衣服时。

站着好不好的男人,突然“噗通”一声跪在青石板上。

她面对男人突如其来的“大礼”,吓得一个转身,避开了年轻男人的下跪。

她稳了稳心神后,赶紧上前扶起男人:“你先起来,有话慢慢说。”

男人痛哭流涕地说道:“我不起来。”接着用一种视死如归表情说道:“今天不见到钟大师,我就不起来。”

她听完男人的诉求后,先是一愣,说道:“帅哥,不好意思,你先别哭,有话好好说,”接着又说道,“你一边哭一边说,我听得不是很清楚,麻烦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年轻男人吸了吸眼泪,声音哽咽道:“我有要紧的事情,想见钟大师,求小道姑行好,能帮我引荐一下吗?”

这次她听得清清楚楚后,才确定她没出现毛病,刚才没有听错。

眼前的年轻男人的的确确说的是要老家伙。

她又多看了年轻男人几眼,还真是外乡慕名前来的香客,还不知道他们道观里的规矩。

来他们道观上香的香客,要是相见小老头,随时可以去他的房间或者后面的小花园见他,来去自由,根本用不着她通报什么。

她抬头看了看高悬在天空的太阳,这个时间小老头应该睡醒了,正坐在小花园里的摇椅晒太阳。

小老头三天晒网两天打渔的样子,能承受得住眼前年轻男人虔诚的跪拜吗?

想到这里的,她赶紧上前拉着年轻男人的胳膊,想让年轻男人先起来:“帅哥,你想起来。”

可她无论用尽全力去拉,男人的膝盖就像是长在了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她望着怎么也不起来的年轻男人,恐怕真的要答应男人的请求,他才会起来。

她又看了一眼诚心祈求的年轻男人,开口说道:“你起来吧,我带你去后院见小老头。”

她真怕男人在跪一会儿,会折了不靠谱小老头的阳寿。

年轻男人跪地笔直的身体,终于微微动了一下,连说了好几个:“谢谢,谢谢,小道姑了。”

说完,就站了起来,从裤子口袋里面拿出厚厚一摞百元大钞递给她:“这2000块钱是我捐赠给贵观香火钱。”

她也不客气收下了男人钱:“帅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放在道袍内侧的口袋里:“谢谢你,你为我们道观捐赠的善款,你的名字我们会让雕刻师父刻在这边墙上的功劳簿上。”

她微笑的指了指右手边快要刻满的墙壁。

后来每次看到功劳簿上的那个名字,内心始终不舒服

年轻男人仰头看了看她所指的方向,说道:“我叫杨天德。”

她记了一下:“杨天德。”接着拿起刚才随手丢在楼梯台阶上的扫把,说道:“你跟我来。”

“好。”

她就带着年轻男人,穿过香客来来往往的前院,来到安静的后院。

一走进后院小花园的门槛,就看到小老头上身穿着白双肩褂子,下身穿着大裤衩子正很清闲坐在摇着椅子,手上摇着蒲扇。

人家很舒服躺在阴凉的小花园里面睡觉,让徒弟苦哈哈顶着炎炎烈日在前院扫地。

也就那个死小老头能做得出来。

她在小老头几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憋屈的指着远处的小老头说道:“那边躺在摇椅上,没正形的就是你一直想见的......。”

话都没说完,一股热风在她的脸上抚过。

只见,杨天德如同一阵旋风般的速度,跑到小老头面前,一句话都没说。

噗通,一声。

又跪在了地上。

“咚、咚、咚。”

结结实实连磕了三个响头。

正在享受午后时光的小老头,看着突然出现就磕头的杨天德,也吓得不轻,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

小老头满脸问号望着脚下的杨天德:“这......,这......。”

小老头的目光求助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也是一头雾水的耸了耸肩膀,对小老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在前院已经跪过一次。”

前院发生的经过大致又说了一遍。

不过,这个杨天德有点干货。

在杨天德走进道观那一刻,她就看出他是“客人”,不是来道观祈福的香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