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暧这边,盯着浓烟来到隘口处,正欲往下跳,突然看见下面站着一个人,将两个葫芦洞之间的通道堵住。
李暧吓了一跳,道:“文大人?”
那人已被烤的通体漆黑,他眼睛通红,两手撑着洞壁,靠这力气勉强支撑站着,确是文征远。
李暧伸手去拉他,道:“文大人!你快上来我背你走!”
文征远伸手阻止李暧,他从怀里掏出一厚厚一沓文书,奋力递到她面前,道:“这是我收集的陈孤鸿的罪证!你带走!”他的声音被呛的变了音,火星在他头肩跳动。
李暧继续去拉他,道:“不!我拉你上去!”
文征远喝斥道:“少啰嗦!你带着证据快走!为我一家报仇!”说罢,他毅然决然转身往大洞深处走去。
李暧从上面的洞一跃而下,落泪道:“文大人,你跟我走吧!文成也不希望看见你这样。”文征远转过脸,擦了一把眼泪,他的双腿已经着了火。
“我要死在这里,为我过去赎罪。好孩子,谢谢你对文成好过。”
李暧哭道:“这都是郑萍的罪过,与你无关。”
文征远道:“与我有关,我葬身在这里是最好的结局。你快走,否则连你也出不去。”说罢,似乎是为了逼李暧离开,他纵身跳进坑里的柳木棺材里。那块万人坑的人骨上都是火苗四窜,而柳木棺材却烧的最旺。文征远毅然决然跳进棺材里,丢下最后一句话:“记住!替文成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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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洞口,崔辞、耶律述以及被点了穴位的陈安坐着等李暧。三人等了片刻,却依然没见李暧上来,洞里已经是一片火海,崔辞不安道:“她会不会出事?”
耶律述望着洞口,面色凝重。
陈安急得满头大喊,嘴里不住发出“呜呜”声。
耶律述回头对陈安道:“李侍卫不会出事,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陈安喉结动了动,僵直了身体。
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儿功夫,就看见李暧灰头土脸的从葫芦洞里摇摇晃晃走出来,她身上衣服已经被熏得马漆麻黑,身后却并没有文征远。
耶律述和崔辞赶忙过去搀扶她走出洞口,洞里浓烟滚滚,烧的面目全非。
“文大人呢?”耶律述问道。
李暧艰难的摇了摇头:“救不回来了。”她从怀里摸出那叠文书递给崔辞,“文大人说这是郑萍的罪证!”
说罢,她两腿一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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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在上京驿,耶律述未能拦下萧挞凛,放他顺利回到京城。萧垯凛随后面见太后,太后与圣宗耶律隆绪以收复瓦桥关为名,亲率大军深入宋境。萧垯凛奉旨率军与主力部队配合前行。
萧垯凛一路所向披靡,攻破遂城,生俘宋将王先知,力攻定州,俘虏宋朝云州观察使王继忠。
消息传到宋廷,朝野震动。
当日上朝,真宗萎靡不振的坐在大殿之上,阴沉着脸,他前阵子中风还未完全复原,又被耶律述催眠过,如今越发虚弱迷糊。
殿前几位肱骨之臣正为朝廷的何去何从争论不休。
真宗听众人争论不休,以手抚额,频频叹气。
左谏议大夫王钦若见状,道:“唉,早知今日,上回萧太后求和,便该应允了。如今再想求和,怕是难了。萧太后势如破竹,是万万不会愿意的。”
真宗冷声道:“你光说这些有什么用?这些还要你说?如今到底怎么办?”
王钦若见真宗不悦,忙道:“臣有一计,可以以退为进。”
真宗道:“如何以退为进?”
王钦若道:“前方继续加派增援,而为求两全之计,官家不如迁都到金陵。金陵地处南端,向来是江南重镇,易受难攻。料得辽人也不敢孤军继续南下,长久看来,大宋也无忧矣!”
“若是要迁都,何必去金陵?若说易守难攻,哪里比得上四川?”知枢密院事陈尧叟反驳道:“依臣之见,不如去四川。”
“唉,还是去金陵好!”
“四川好!”
“不如去临安?”
众人望向真宗,真宗皱着眉头,举棋不定,半响才道:“迁都,可是大事!万一,辽人以为我们怕他才迁都,那我大宋颜面何存?”
“哼!笑话!怎是我们怕辽人?”王钦若怒道:“自古君子能屈能伸,先做万全之策,再徐徐图之。此乃缓兵之计,辽人蛮夷哪里懂得这些?”
王钦若话一说完,众人纷纷附和,真宗要的就是这句话,好让他下得了台阶。心里开始盘算着为迁都做准备了。
就在这众口一词的时候,听见殿外突然有人朗声高喊道:“官家万万不可!为陛下出南迁之策者,可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俊朗身姿,身穿华袍的男人走进大殿,真宗一见是他,宛如见到救星一般:“宰相,你可来了。”
进殿这人正是宰相寇准。
寇准大踏步走进殿内,对真宗拱手道:“官家,咱们既不能去金陵,也不能四川,更不可能去临安,都城就在东京汴梁,哪里也不去。”
王钦若冷笑道:“怎么?宰相有信心打赢辽人?”
寇准道:“有信心。此战我大宋必胜!”
寇准此言一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有人悄声道:“我可听说,那亦思马因的乾坤图缋落入萧太后手上啦!咱们能打赢?”
“乾坤图缋可是把天山都给炸平了呀!”
众人的议论落入真宗耳朵里,他脸色的表情愈发不安。
寇准道:“陛下欲此患,只需五日即可!乾坤图缋只是一个传闻,它未必就已经落在了辽人手上。我堂堂大宋,岂能因为这市井谣言就畏惧不前,灭了自己的威风。”
“额,可是,”武德司指挥使毛俊道:“那个我处打听到了消息,乾坤图缋确实已经被人送去了大辽,此消息千真万确。咳咳。”
毛俊话音刚落,满殿之上,人人不敢作声,偶尔传出几声因恐惧而发出的“啧啧”声。
寇准瞪了毛俊一眼,此人早不说话,晚不说话,偏偏在天平将要倾斜的时候来上这么一句,着实令人厌烦。
王钦若冷笑道:“寇准,你有什么制敌良方能赢得了乾坤图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