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道:“我当时非常震惊,文成跟我说,他一直拿我当弟弟看待,绝不会杀我。但他若不杀我,那人就会去杀了他娘。他娘在静思园里独住,那人已经派人控制了静思园。”

陈安说到这里,只听文征远嘴里狠狠的骂道:“畜生!畜生!他竟然拿她做要挟!”

陈安又道:“我不相信太尉府有人敢瞒着我爹派他来杀我,我问他是谁这么大胆,他却闭口不谈。他说他如今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他不想杀我,那就只能替我去死。他跟我说,他死后要我砍去他的右手小拇指,因为他有六根手指,若是不砍去,很快就会被那人发觉死的是他,而不是我。他还叫我将他的尸体烧焦,至少要让人看不出面目,只有这样才能瞒过那人。”

李暧一字一顿的低吼道:“那人是谁?是郑萍么?”

陈安道:“他至始至终也不肯说是谁指使的。无论我怎么逼问,他也不肯说,我说我要去告诉我爹,让我爹做主。他却死死拖着我,无论如何不让我去。我心里也明白,那人十有八九是郑萍,因为整个太尉府,除了郑萍,没人敢对我下手。”

崔辞点头赞同,派文成杀陈安的只有可能是那个疯子郑萍。他只是没想到,陈太尉竟纵的他连太尉的独子都敢暗杀,实在匪夷所思,叹道:“可见郑萍强娶豪夺文夫人,却并非出自真心待她。否则又怎么会拿她做要挟?”他顿了一顿,问道:“那么现场的铁笼子和野蚕,也是文成吩咐你布置的?”

“不,不是我布置的,”陈安缓缓摇了摇头,“是他一早就替我准备好了。他是抱着必死的心来找我的。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在现场放置那些东西,他不肯说,只是交待我,他死了以后,让我去四川找一个叫文疯子的,找到了这个文疯子,自然就会明白一切。”陈安的脸颊滑过泪水,“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跟你们去过福禄沟,又来到这里,你们说的话我听见了,你们做的事我也都看见了。现在我终于明白文成的良苦用心了。”

“谁要你明白!你明白顶什么用?你还他的命来是真的!”李暧痛哭道:“你这懦夫,你不是口口声声不怕死么?要牺牲成全大义么?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坦然让他替你去死?你怎么有脸活着?”

陈安被戳中痛处,低沉着嗓子道:“我刚才就说过了,如果可以倒回那天晚上,我一定会命他杀了我。可当时,我没有料到他当时的速度那么快!他交待完所有事情,突然就将刀捅进了自己的心窝。我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阻止他。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我何尝不是把他当作亲哥哥一样看待。你若知道我此刻心里的痛,如同身在炼狱,我宁愿死的是我!但我得咬紧牙,替他活下去,我要替他报仇,杀了郑萍。”

李暧道:“说的轻巧,得了便宜还卖乖!光杀了郑萍么?难道你爹没有责任?他为什么养虎为患,任由这个郑萍肆意胡来?他是聋了,还是瞎了?”

陈安紧紧抿着嘴唇,半响才道:“我爹将郑萍养在身边委以重任,我听人说,他老人家也是迫不得已。”

李暧听他竟还为陈孤鸿辩护,勃然大怒道:什么迫不得已,你爹就是“大人物”,你不知道么?”

“他是被郑萍逼迫的,”陈安茫然的抬起头,望着李暧灼灼目光,又心虚的低下头,“我听周伯说,我爹在随太祖征战时,认识了郑萍,他似是拿住了我爹的把柄。我求求你们,放过我爹,我。。。。。。”

“不可能!”李暧一把夺过耶律述手上的火把,“郑萍犯下的罪,陈孤鸿也有责任,他要一并承担!”

她快步走到尸油缸跟前,几拳就砸碎了所有的缸,尸油“哗哗”从缸里流了出来,李暧擦了一把脸,举起手里的火把。

崔辞喊道:“你做什么?”

李暧冷冷望了他一眼,火光在她眼底燃烧:“烧了这里!咱们刚才不就说好了?我把郑萍的试验场统统都烧光!然后找到这个杂碎,把他碎尸万断。”

她将手里的火把扔在油里。火势迅速蔓延开来,上层的溶洞很快被大火裹挟。浓烟弥漫,呛的众人剧烈咳嗽,一阵狼狈。耶律述一把背起还坐在地上的陈安,这头又牵着崔辞,文征远,迅速往洞口处移动。

崔辞边咳嗽边跟李暧抱怨道:“是说好了没错,可你怎么说来就来?咳咳咳,好歹等咱们移到洞口哇!咳咳咳!”

耶律述也是无奈,护着众人往洞口走,一边吐槽道:“她一向说风就是雨,便如炸药一样,说爆炸就爆炸,赶紧离开这里吧!”

浓烟中,耶律述、陈安与崔辞走在前面。突然之间,他惊觉少了一个人,回头去找,发现文征远已经消失了。

耶律述转身去找,喊道:“文大人!文大人!”

耶律述呛咳道:“他不见了。”

“不见了?”李暧四下里张望,滚滚浓烟,哪里看见半个人影。

“那你们先上去,我去下一个洞找找。”李暧说完,不等耶律述搭话,便往两个葫芦洞交接的地方跑去。

耶律述喊道:“你注意安全!”

李暧道:“知道了,你们赶紧出去!”

耶律述知道她比寻常人强壮百倍,并不担心她,扭头去找崔辞和陈安。

陈安被崔辞搀扶着,站在原地,远远看见只有耶律述一个人掩鼻,从火里快步走出来,不由大惊失色,道:“李暧也走丢了?”

“她没事!”耶律述道:“咱们快走!”

陈安望着洞里滚滚浓烟与火,急道:“这里都烧成这样了,她怎么可能没事?你怎么能把一个姑娘丢在里面?还有文大人,他怎么办?”

崔辞道:“李暧的话,真的没有关系。她会把文大人救出来的,咱们赶紧走吧!这火势汹涌,不走就走不了啦!”

“你也知道不走就走不了了,怎么还不救她出来?你们还是不是男人?”陈安气急败坏,跳脚道:“好好!既然你们不敢去,我进去找她!”

陈安提脚一瘸一拐的就要重新冲回大火中,耶律述忙伸手点中他的穴位。陈安顿时动弹不得,兀自怒目而视。

耶律述道:“你不了解她!你进去只会给她添乱!”说罢,他与崔辞合力,不由分说扛着陈安出了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