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少主对你一片真心。”◎

山路崎岖, 人烟稀少,正是杀人越货的风水宝地。

“我等奉道君之命前来,特来搭救突遭劫匪的小友, 宿道友可愿助我等一臂之力?”

三位元婴中为首的一位裹挟滂湃劲风而来,风暴来势汹汹冲入伽野和令梨之间, 将两人分开。

在他想来, 令梨和拟凤道君串通多日早有默契, 宿回云又疑似和她打出了交情, 肯定会站在他们这边。

五打一的局面, 这还不稳?

为首的元婴倨傲地等待令梨向他们投以感激崇拜庆幸不已的目光,他连谦虚词都想好了,如果能顺带和凌云剑宗攀上些许交情, 回去后道君定会大力夸赞他办事得力!

拟凤道君联姻之心不死,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擦出相亲的火花,主动就会有故事。

三位元婴心知肚明道君暗戳戳的小心思, 特意选了一个华丽酷炫气势磅礴的出场姿势, 想替自家上司把人情卖个十足十。

谁能想到, 他们没有等来风云会魁首一声感激满满的多谢前辈,也没有等来妖族少主惊怒交加的“竟有埋伏!”

宿回云看也未看伽野一眼, 手中流云直指为首的元婴修士。

伽野看似去抢桃枝的手向后一揽, 单手把令梨抱到战局边缘。

“给你选了个好位置。”他笑道,“很快, 我一会儿回来。”

在场五个元婴一个金丹, 孤零零站在路边的令梨格格不入。

这是赤.裸.裸的修为歧视。如今又不是上古元婴遍地走金丹不如狗的魔幻时代, 大家都是不受未满金丹修士保护法限制的成年人, 打群架的事, 多她一个又不多。

令梨是这么想的, 也只有她一个人是这么想的。

“我可以打,让我打。”令梨双手捧着桃枝,眼巴巴看着剑光交错的五人。

“那边有个落单的金丹,我们要不要先捉了她威胁宿回云?”

一位元婴修士问为首者:“这两人一路言笑宴宴,交情甚笃,指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道君不就被她欺骗了吗?”

“正是正是。”另一位元婴修士附和道,“我们又不是光明磊落之辈,不必拘泥于小节。该狠狠欺负小辈的时候,不应放过毒打的机会。”

“你们说的道理我难道不懂?”为首元婴斥责他的两位同伴,“你们眼里只有金丹小辈,选择性失明看不见她手里的桃枝?”

“道君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发生了什么,万不可以伤到那枝桃枝。”

“天机门鬼算子续命事小,我们死活事大!十里桃源主人视桃枝为自己的分魂,我等捉拿金丹小辈的时候,但凡她不择手段胡乱挥舞手中桃枝,你就不怕瘴气入体,百年修为毁于一旦吗!”

三人传音之时,宿回云和伽野的传音也在同一时刻落入令梨耳中。

宿回云:“师妹勿动,带着桃枝围观即可。”

伽野:“阿梨别动,你在旁边捧着桃枝别摔了就行。”

令梨感到一丝丝被排挤。

她堂堂剑修,风云会魁首,截断了凌云剑宗首席弟子四连冠的蒂花之秀,竟一朝沦为捧花使者、桃枝花瓶、吃瓜群众。

虽然她手里这枝桃枝是鬼算子前辈续命唯一的希望,是无数人争夺的至宝,但它真的有必要被人如此恭恭敬敬护在怀里,捧在手上怕摔了,看在眼里怕丢了吗?

为首元婴:有必要,太有必要了!

他是拟凤道君的心腹,连截杀妖族少主这么重要的事都被道君交托给他领队,可见他在自家上司心中的分量,是个了不起的打工人。

打工人第一要务便是听话,听领导的话,一点折扣不打的听领导的话。

前晚,拟凤道君特意招来心腹,让他近距离围观过这枝花香浓郁绚烂灼灼的桃枝。

为首元婴进言道:“道君,我们可否在桃枝上留下气息烙印,无论魁首带着它跑到天涯海角,行踪可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

拟凤道君:“听起来很有道理,不如你把自己的气息附上去试试?”

他从自家上司的语气中听出了“试试就逝世”的讽刺,讪笑地打了个哈哈:“属下不敢,恐污了桃枝纯净。”

“我看你敢得很。”拟凤道君冷笑道,“也罢,不让你亲眼见识一下厉害,你怕是会做出徒手夺桃枝的蠢事。我为你护法,你试着将自己的气息靠近花瓣。”

有化神道君护法,为首元婴心中底气大增,依言分出一抹神识扫过桃枝。

神识扫视其实是相当安全的做法,唯一危险的只有修为低的修士神识扫过修为高深的前辈,这位前辈恰好又脾气极差,发现竟有小辈敢偷窥自己、不知廉耻!遂顺着神识找过来,一通毒打。

和顺着网线爬过来寻仇是一个原理,神识扫视和上网一样,本身不危险,但不排除与人结仇被拎上通缉榜大杀特杀的可能性。

桃枝再如何厉害都是死物,没有脑子,没有识海,没有神识,只能任人里里外外看个彻彻底底,十分没有隐私权。

他本以为是这样。

蔓延的神识畅通无阻地掠过虚空,他先是感受到一片朦朦的桃雾。

雾沙沙的,浅色的粉调,像云朵般温温柔柔聚成一团,拇指大小团团簇簇的桃花蕊中涂着流光溢彩的金粉,呵一口气吹得花瓣颤颤巍巍。

甜腻的熏香掩盖了丁点儿血气,漂亮的花骨朵在雾中摇曳,楚楚可怜任人采摘。

原本由他操控的神识像被粉雾黏住了似的,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拉丝,泉水般汇入雾中。

元婴修士眼底浮现一抹迷醉,他的意识仿佛随着神识融入朦胧的雾气中,交融在甜腻的花香里。

他不是他,是林中一枝桃花,栽种桃树的男人手指缱绻抚过花瓣,又视如敝屣将它弃之泥土。

腐烂吧,在泥中碾碎花汁,残败的落花化为春泥,供养枝头含苞的花蕾。

“清醒!”一声厉呵惊醒了迷梦,美丽的假象碎裂,露出狰狞的蛛网。

分出的神识被外力强行截断,精神阵痛,元婴修士如梦初醒,恐惧地望向无害的桃花。

粉雾贪婪地吞吃了被黏住的神识,依依不舍地吞吐雾气,呼唤不知死活的蚊蝇再入网中。

幻觉消失后,元婴修士突然觉得神经一抽一抽地疼,整个人疲惫不堪,像被人强行吸走了精力。

他的外表没有丝毫变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以往充沛的精力变为一汪干枯的泉水,能够蔓延半个城市的神识变得连跨越院墙都无比艰难。

“多少人曾像你这般,被桃林瘴气迷了心智,一步步走进迷雾重重的十里桃源,变为花肥。”

拟凤道君将桃枝挪远了些:“世人皆知十里桃源主人的桃枝能蒙蔽天机替人续命,无数人贪婪觊觎,可为什么流落在外的桃枝寥寥无几?”

元婴修士一怔:“难道……”

“没错。”拟凤道君压低声音,“桃枝的消息是十里桃源主人亲自放出去的。他言院中桃树众多,一人浇灌累得慌,若他人愿以身饲之,也可让他偷得浮生半日闲。”

春天种下一株桃树,来年收获满地死尸。

腐烂的花瓣和堆积的枯枝下,是更柔软更黑暗的恶意。

“只以神识触碰还有得救。”拟凤道君叮嘱道,“若你徒手碰之,只能在生命最后的尽头,祈祷自己来世别转生成肥料了。”

为首元婴牢牢记住了这个教训。

是以他厉声喝斥不知死活的两位同伴,只与宿回云和伽野缠斗,五人不约而同拉扯战局远离令梨。

令梨孤独寂寞冷,无趣地低头摆弄花瓣。

她的指尖拨过花瓣软软的前端,又顺着轨迹拨回去,花蕊间的金粉簌簌抖落,仿佛在控诉捧花使者的肆意摆弄。

令梨嗅了嗅指尖染上的桃香,抬头看了眼排挤她的战场。

宿回云和伽野的配合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没有配合。

他们大概是天生气场不合,彼此看对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能捏着鼻子合作全靠令梨牵线拉桥。

剑修多独狼,宿回云的剑光不分彼此很正常,伽野明明不是剑修,也没有丁点儿团队意识。

他缠绕在小臂上的骨链吞吐暗色的雾气,一呼一吸间仿佛藏匿着一双金色的兽瞳,居高临下地俯视眼前的一切。

第103节

伽野的所作所为如果由外人评价,只能说残忍。

他天生有玩弄猎物的恶劣品格,面对敌人的时候几乎看不到丝毫人性,只有兽类劣根性的残酷与暴虐。

和伽野缠斗的元婴眼中已有退却之意,他被疯狂震慑,被暴戾恐吓,握着法器的手因无解的疼痛抽搐**。

少年金色的眼眸笑意渐深,血色在他漂亮的兽瞳中漫天遍野。

他脸上有说不出的满意,像只咬得猎物血肉模糊却视之为玩乐的猫。

很难想象,这人曾乖乖趴在桌上任由少女冰凉的手指捏住猫耳尖尖的绒毛揉动,长长的尾巴因不习惯而左摇右摆,最后软趴趴地缠住女孩子的脚踝。

飞溅的血液染红了林间枯枝。

伽野餍足地舔了舔指甲上滴答的血肉。

元婴连血肉里都满含灵气,是以有妖族热衷于狩猎人修,剥皮抽骨后生吞下肚。

伽野对过度野蛮原始的进食兴趣缺缺,但掠食者的血脉始终存在于他身上,偶尔尝一星半点,也别具趣味。

“别走啊。”伽野看向和他拉开距离的元婴修士,语气颇为不解,“来截杀我不是你自己的决定吗,跑什么?”

“决定三打一的时候不心虚,如今怎么一副怕极的样子?”他绕了绕小臂上的骨链,极不赞同地说,“拟凤道君没教过你们吗?做事要有始有终。”

又是一道撕裂的伤口,元婴修士闷哼一声,朝同伴的方向飞速退去。

他来之前不是这样听说的!

拟凤道君说得清清楚楚,宿回云和风云会魁首都是他们一伙的人,五打一的局面稳稳妥妥。

即使两人袖手旁观,三个元婴围攻一个元婴,胜算还是有的。

“少主莫约是元婴中后期修为。”拟凤道君推测道,“然,他血脉内龙血之精纯,是妖族近万年来的特例,他父皇都要叹一声不如,龙血压制下本座亦要低头。”

“幸好,那位大人下在少主体内的秘药药性未解,他有七成可能至今仍处于幼年期,弱小到凡间顽童可将之单手摔死。”

“有两成可能,少主能维持短时间的人形,只要你们三人与之缠斗,不多时便能逮住一只幼猫。”

“只有一成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少主得人相助,那人不知用什么办法让他几乎恢复原状——呵呵,以本座之见,这种可能怕不是发生在少主梦中?”

元婴修士一向崇拜自家上司老谋深算,视拟凤道君为计谋的代名词,智比诸葛。

他现在回想起上司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表情,很想以下犯上给上司一巴掌!打得他旋转跳跃与太阳肩并肩。

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如果说宿回云是猴子搬来的救兵,你就是专打自己人的内鬼预言家!

能不能闭上你那张抹了蜜的老嘴!还嫌坑打工人坑得不够狠吗?

元婴修士的内心在咆哮,可惜晚了,该得罪的人他已经得罪完了,战况再不给他挽回的余地,三打二的优势局面步步败退,变为死亡二选一。

请问你是选择被剑光切成一段一段,还是被指甲撕成一条一条呢?

选前者可在走马灯时免费观看一场剑法,选后者可以在阴间和人炫耀“我是被猫打死的,羡慕吗你?”

令梨建议他们全都要,死都要死了,对自己好一点。

拟凤道君派来的三位元婴,为首的是元婴中期修士,另外两位虽说晋级时间比宿回云早,但修为和他相差无几。

对上元婴后期的伽野和热衷于越阶杀人的剑修,没有胜算。

只能说可惜了,倘若伽野没有遇见令梨,纵使他能从星天城逃到金鳞城,又侥幸躲过第二场比试的捉贼,甚至幸运到恢复元婴期的实力,拟凤道君派来的三位元婴依然可以将他截杀于荒野。

伽野是最清楚这一点的人。

他看也不看三具倒地的死尸和收拾惨剧的宿回云,用力甩掉指尖的鲜血,露出开心的笑容走向令梨。

“阿梨!”他唤道,“没让你久等吧?站在旁边是不是很无聊,我变出尾巴来给你玩好不……”

最后一个好字定在喉舌间,掐灭在伽野口中。

他立在原地,身体如坠冰窖,从头到脚一点点变得冰冷彻骨。

阴暗的笑声从令梨身后传来,一位身材干瘦,穿黑金暗纹衣衫的男子单手掐住少女的脖颈,缩紧的金瞳盯住伽野。

明明是猫的眼睛,却像鬣狗,像毒蛇。

“好侄儿。”男子阴毒笑道,“我真没想到,你的援助者竟是本届风云会的魁首。”

“亏我还看中这个小丫头,让拟凤道君那个蠢货资助他。”

伽野的族叔掀开令梨斗篷的兜帽,少女如瀑的长发倾泄而出,容貌暴露在阳光下。

“模样真不错,少主好品味。”

男子阴阳怪气地说:“变成猫的那些日子滋味如何?有美人相伴,想必你过得很是滋润,伤我的心。”

“是啊,我过得不错。”伽野一点点松弛僵冷的身体,不带惧意地说,“阿梨可喜欢我了,我还想着回去禀告父皇,让他撕毁龙鳞的婚约,成全他可怜的儿子呢。”

男子目光微动,他的手看似掐在令梨脖颈上,实则离她有些距离,只靠化神期的修为制住了令梨的要害。

猫科谨慎多疑是天性,男子虽龙血稀薄,好歹也算狻猊中的一支,他不忌惮令梨,却忌惮她手里十里桃源主人的桃枝。

若是这丫头想一命换一命,直接用手抓住桃枝,瘴气侵入她的身体时也会随着他掐住她脖颈的手危及到他,这可不行。

“少主这么说,我是抓了个好人质。”男子阴毒之气更甚,“不管怎么说,你我终究叔侄一场,等我抽干你的血,就把小美人送下去陪你,可好?”

听见抽干血几个字,伽野了然地笑了。

“我当族叔一路苦苦相逼为了什么,不过为了我身上些许龙血。”

伽野笑意不及眼底地讽刺道:“嫉妒多少年了?别是从我出生起就开始自卑了,何苦。”

他的话戳中男子心中最痛的点,男子嘴唇蠕动无声地咒骂了几句,又转为不阴不阳的表情:“侄儿何必逞口舌之快。方才一战你消耗了不少,不如趁这机会多喘几口气,等会儿放血也少些痛楚。”

“你早就来了。”伽野说,“眼睁睁看着为你办事的人去死。”

“是。”伽野的族叔坦然道,“我贵为化神道君,虽不该把你们两个元婴小辈看在眼里,但无奈两位身份不凡,害我不得不畏手畏脚。”

龙血稀薄是他一生之痛,血脉威压更是他不愿回想的敏感之事,他要等到伽野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来摘取胜利果实。

另一位也是麻烦,男子看了眼眸色冰冷的宿回云。

“妖族内乱,无需人族修士插足。”男子道,“我敬凌云剑宗三分,敬无心剑尊五分,若你愿与我相安无事,我决不为难。”

“你手上那人,是我师妹。”宿回云冷漠道,“妖族如何我不关心,可你伤了我师妹。”

男子意外地看着他。

“为一己红颜拈酸吃醋的事我见过不少,同时发生在我族少主和凌云剑宗首席弟子身上,倒是稀奇。”

伽野的族叔脸色玩味,俯视地打量令梨:“让我瞧瞧……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可与北域第一歌姬清欢仙子媲美。修为剑术也不差,若非一直遮掩着面容,风云会过后定然名声大涨,我的好皇兄要是能得这样一位儿媳,想必喜悦。”

“对了,你是宿回云的师妹?”男子思索道,“原来也是凌云剑宗弟子,我本不想得罪正道第一宗的……”

“有了。”他灵光一闪,笑眯眯地对令梨说,“我的好侄儿言语间颇喜爱姑娘,我怎么说也是他的长辈,合该为他提亲做媒。”

“姑娘不若在此地委身与我们少主,再由我动手,送你们去阴间做一对苦命鸳鸯,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岂不正好?”

“住嘴!”伽野厉声道,冰冷的金眸缩成一竖满含杀意的光,“要龙血我割给你就是,要龙筋我抽给你便罢,随你敲骨吮髓剥皮抽筋,挣扎一下我自灭神魂,此事与她何干?”

“放凌云剑宗两个人走。”伽野摘下手臂上缠绕的骨链,“我可以把我的本命法宝交给你销毁。你知道的,只要没了它,父皇再不可能查出杀我的真凶。”

男子有些心动。

他一路谋算,借助多方力量,拖到最后才亲自出手,正是忌惮伽野的父亲、现任的妖皇日后查出真凶为子报仇。

千方百计才谋夺龙血,他可不想死得如此窝囊。若能瞒天过海,在他皇兄为丧子悲痛欲绝之时主动请缨查出凶手,也可借机排除异己,壮大自身势力。

伽野的本命法宝与他密不可分,除非伽野主动放弃,否则即使他死了,妖皇亦能寻回这条骨链,得知杀子元凶。

男子心动,却依然警惕,他调笑似的微微俯身对令梨说:“听见了吗,姑娘,我们少主对你的一片真心。”

“你说我该不该答应他?对姑娘而言和师兄远走高飞自是喜事,只是不知日后午夜梦回之际,你是否会怀念曾为你而死的少主呢?”

男子这样说着,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可以,我成全我的好侄儿。除了少主的本命法宝,这枝桃枝也得给我。”

他瞥向令梨手中的桃枝:“姑娘小心些用灵气托着给我,万莫沾到一星半点,否则少主再痴情也救不了你性命——谁让你把桃花摘下来的!你什么时候动的手!”

伽野的族叔目瞪口呆地看向被他制住的令梨。

他担心令梨没法用灵气稳稳捧住桃枝,因此禁锢她的时候特意放过了双手。

不可直接触碰十里桃源主人的桃枝是拟凤道君强调了无数次的事情,男子不觉得令梨敢找死,一直没太注意她。

兜帽掀开的少女轻轻眨了眨眼,一手握着桃枝枝干,另一只摊开的掌心里躺着一朵粉雾莹莹的桃花。

桃花的花瓣蜷曲着,仿佛在控诉摘花人力道之粗暴,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不、不!”男子忍不住后退一步,“你都干了什么?这是能直接碰的吗?!”

“不,还不对!”他反应过来,一手要去掐令梨的脖颈,“你直接碰了桃枝?你为什么没有死?”

“因为她从小祸祸的桃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桃林的枝桠都快被她祸祸秃了。”

叹息的男人声音随着遍地桃花的盛开响起。

眨眼之间,荒芜的崎岖山路开满了芬香灼灼的桃花,浓郁的桃香冲淡了血气,仔细嗅闻却仿佛花香中藏着更深的腥甜气味。

无形却强大的让人动弹不得的力量沉沉坠下,伽野的族叔愕然看着修为受限的自己,喉咙无法发声。

大乘、大乘期尊者!

枝桠上开得最灿烂的桃花被一只手轻轻摘下,别在令梨飞舞的黑发间。

突然出现在此的男人叹了口气,语气中毫无大乘期尊者的居高临下,只有浓浓的无奈和纵容。

“离家才多久,净碰到些不长眼的东西。”

十里桃源的主人没好气地看着令梨:“早知道不让你走,跟在哥哥身边哪这么多烦心事。”

作者有话说:

小梨:我不啃老(倔强地挺直胸膛)